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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打老婆,外人顶多摇摇头,说这丈夫性情暴烈,差一点的,就说这女人该打。要是反过来,这老婆怕要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戳到死。悍妇不是没有,却是连妻子带丈夫都成别人的谈资笑料。韩燕娘是要将日子过好的,不是来给人当笑话看的。 针对贺敬文本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的话,揍到他听话为止。要是他犯了犟,那也简单,将他周围的助力都拢了来,他这么个……的人,还能反了天不成?就那个人,洗衣做饭得佣人动手,交际往来要靠亲娘提点,大事决断据说还要问一问张老先生。离了旁人,他还真是寸步难行。架空了他,他就什么也做不成了罢? 韩燕娘要应付的,也就是这么些人。 这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得到的,好在她还有大把的时间。举人补官,向来是很难的,哪怕贺敬文的卖相不错,那也得有缺儿给他填,别说举人了,这京里等着个好差使的进士、丁忧或是因为种种原因丢了官儿谋起复的…… 既有时间,便不须激进。想要得人敬重,须得弯下腰来做些实事。实打实的做事儿,还是只出一张巧嘴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对头前的孩子要尽心,对婆婆要尽力,对家下人等要尽责。 是以韩燕娘回来便往厨房里去,安排晚饭,又检查了解暑的冷饮,特别嘱咐:“太阳快下山了,再热也有限。老安人上了年纪了,哥儿年纪还小,冰不可多食。姐儿们那里,屋里摆了冰盆了,就不要上冰镇的酸梅汤了,拿井里的绿豆沙给她们。” 贺丽芳累得要命,天又热,很想喝冰饮,不想只有绿豆沙,还不带冰,十分不过瘾,就命阿春去厨房要冰镇酸梅汤喝。阿春原本还算个腼腆的姑娘,自跟了贺丽芳这么个直脾气的人,她的脾气也见长。常听人说后娘种种不好,也为丽芳担心,打定主意,要来个先声夺人。令老安人与老爷警醒,也是敲打一下新太太,在大家心里留这么个底子,好令新太太即使有什么坏心眼儿,也不好施展,纵施展了,旁人也知道是她不好。 岂料韩燕娘却是好心,以女人的身体,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毛病不好治,最惨不过宫寒之症,打小儿就得留神。宫寒的起因很多,这食冷太过也是一条。贺家虽不大富大贵,孩子也是娇养,不比外头穷人家孩子胡摔乱打的耐磨。贺丽芳今年九岁了,得开始注意了。 吩咐完了,再跟宋婆子打听贺敬文的喜好,又接见洪姨娘,安抚她丧女之痛,顺便套取点情报。洪姨娘正在六神无主之时,见主母对她和颜悦色,心下大安,将知道的都说与韩燕娘。才说到一半,阿春在外面闹了起来。 洪姨娘忙说:“太太还是去看看吧,这家里哥儿姐儿都是极好的,这个阿春是大姐儿身边的丫头。大姐儿是长姊,操心的事儿多,脾气直些儿,人却是很好的,很是照顾弟妹们。” 韩燕娘笑道:“我知道哥儿姐儿们都是好的。” 洪姨娘放下心来,全然不知韩燕娘的意思全在没出来的下半句,“最恨有人在中间作乱”。 韩燕娘往厨房里去,见阿春正在叉腰与厨娘拌嘴,深悔自己没有先在老安人那里报备一下。若是先与老安人说了计划,此时哪用她再多费事来管这阿春?眼下倒也好办,韩燕娘也不与阿春答话,只盯着地上被踢翻了的水桶一眼,便对果儿道:“叫宋妈妈带人过来。捆了这丫头,交给大姐儿处置。” 阿春面上露出一丝得意,她是为大姐儿争口气的,回到了大姐儿那里,又能怎么样?这新太太怯了,以后姐儿们就不用受她辖制了,大家的日子也就松快了! 韩燕娘看在眼里,冷笑不已。她虽是个填房,好歹是这家主母,卖个把丫头跟玩儿似的——不过寻常人不会玩这个打发时间罢了。宋婆子远远听着声音不对,赶过来时就遇着这么个境况,二话没说,听了韩燕娘的吩咐就照着办了。一时间将人都带到了罗老安人处。 贺瑶芳赶到厨房,正遇着个尾巴——什么收拾善后的事儿也都来不及了。从来奴才就是代表主子的,奴才犯事儿,他死了,主子也要担个“指使”的嫌疑。哪怕你说是奴才擅作主张,主子也有一个管教不严之责。这才几天呐,就开始要闹不合了? 韩燕娘见她过来,伸手一捞,将她抱起:“天快黑了,你往这里跑做什么?天黑后不要往黑灯瞎火的地方儿钻,大家姑娘,自己小心着些儿。” 贺瑶芳摸摸她的脸,韩燕娘叹口气:“走吧,你也学着点儿。” 到了罗老安人房里,贺敬文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也没留意外面吵闹。直到老婆孩子都过来了,才问:“出了什么事儿?” 韩燕娘道:“家里的一些小事儿,不用爷们儿费力的。是大姐儿的丫头不好,交还给大姐儿处置就是了。她也大了,很该学着管一管丫头们的嘴了,没的给主人家惹麻烦。” 到了罗老安人跟前,阿春不敢说话了。还是贺丽芳大着胆子说:“天热,我不耐烦吃绿豆沙,叫她去叫点冰的来吃,她怎么了?” 韩燕娘却又不自己说,只让厨娘回话。厨娘委屈得要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干她什么事儿啊?现在好了,她不但要做饭,还要去收拾烂摊子,真想把这些人都扫出去!厨娘也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说了,如何太太吩咐,如何阿春来闹。 罗老安人听了韩燕娘的安排,倒不觉得不对,便对贺丽芳道:“阿春脾气很不好,可要管一管了。” 阿春傻了,不敢相信老安人是向着新太太的,再眼巴巴看着贺丽芳。贺丽芳也有气,她就是想吃冰了,成与不成的,也不在这一碗冰镇酸梅汤上,居然闹得这么大!气道:“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管她了!” 罗老安人叹气道:“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来教吧。这丫头,或打或卖,随你。” 韩燕娘又接回了皮球,对贺丽芳道:“既入了这个家门,便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用避讳什么。跟家里人不说,再与谁个剖白心迹去?”因解释了不令女孩子食冰饮的缘故,引得抱着手在边儿看的贺敬文点头不已。又对贺丽芳道:“你的丫头,在外头说话做事,就是在替你说、替你做。她不给你长脸,就是打你的脸。好生管教。” 贺丽芳被阿春搞了一回没脸,气得要命,见阿春瑟瑟发抖,怒道:“你方才不是很威风么?!”阿春的胆气,全是因跟着贺丽芳而来,实不曾经过什么大事儿,此时话都不会说了,哭都不会哭了。贺丽芳更是生气,险些要将她发卖,却又说不出口这等绝情的话。只好低头请教韩燕娘。 韩燕娘却命将她罚去做粗使,叫她自己在家里挑个称手的丫头“好生调教”。 罗老安人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