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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月是冷的,面目是模糊的,只有抓不住的风,和看不清的雾。

    闻卿!闻卿!

    熟悉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闻卿被困住了一般,挣扎了半天,猛地睁开眼,原来是在做梦。

    下面传来许子珊焦急的声音:快起床,要迟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原来她迷迷糊糊竟然睡了快一天。

    闻卿打开手机,定睛一看,已经下午六点了,还有十五分钟上课,她顾不得光怪陆离的梦,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

    等跑到教室,许子珊和闻卿都已经气喘吁吁,幸好,还没上课。

    教室里很安静,这些本应该最年轻活力的人都低着头戳弄手机,不知道若干年后科技发达后会不会被子孙后代嘲笑他们是被手机绑架的一代人。

    这是选修课,宿舍里只有闻卿和许子珊选了,只因为很喜欢教课的这位教授。

    上课铃声响起,叶秉烛款款走上讲台,她的气质比水还要沉静,如皎月般淡然,确实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叶秉烛上课很少照本宣科,她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洪亮,但却能让前后左右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听到,也能让大家都认真听课,听到心里去。

    闻卿很向往叶秉烛说的那些边疆风光和那些特别的人文历史,下课后闻卿趁着叶秉烛收拾书本的间隙,拉着许子珊上前大着胆子问道:老师,是不是如果要设计出好的作品就必须要亲身感受那些文化?

    很多时候设计师设计东西的灵感并不都是亲身经历,有时是灵光乍现,有时是别人的经历。

    叶秉烛温柔地笑了笑,她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温柔:是呀,虽然我只是教理论的,但是我认为设计衣服也要有自己独特的感悟才能设计出更好的作品,不是吗?

    闻卿和许子珊都点了点头,叶秉烛又说:我记得你们俩,每次上课你们都坐在第一排,很积极,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闻卿和许子珊乖乖地报上了大名,也不再耽误老师的时间,和叶秉烛道了别后就去了食堂。

    排队的时候许子珊还在感慨,说叶老师是多么有气质,人是多么温柔,闻卿点点头,表示同意。

    食堂里人不少,闻卿和许子珊端着餐盘找位置,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闻卿。

    转身一看,原来是庄曜。

    许子珊推推闻卿,走走走,这下有位置了。

    说实话,闻卿并不是很想和庄曜一起吃饭。

    庄曜是闻卿和许子珊在大一的时候在羽毛球社团里认识的,那个时候闻卿还自诩年轻活力热爱运动,只过了半个学期闻卿就毅然决然退出社团,一心只做躺平的废物。

    两人刚坐下,庄曜就问:好久不见了,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呢?话是问两个人,眼睛却只看向一个人。

    闻卿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她没接话,不过许子珊在,就不会冷场,她说:还能忙什么,就是做衣服的那点事。

    庄曜不死心,继续问:最近有空吗?一起出来打羽毛球。

    正在专心吃饭的闻卿被突如其来的邀约呛了一下,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才说:这一段时间挺忙的,可能没空。

    哦,好吧。庄曜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看着还真是怪可怜的。

    回去的路上许子珊忽然感慨说:唉,郎有情,妾无意啊。

    见闻卿不说话,许子珊狐疑地问道:你不会还对褚巡念念不忘吧?

    听到许子珊这么说,闻卿下意识回: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琼瑶剧女主角啊,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许子珊连环追问:那你怎么放着庄曜这样痴情又纯情的男大学生不理不睬的?

    闻卿有点无奈,她认真地说:爱情是一种感觉,我对庄曜没有那种感觉。

    母胎单身的许子珊不能理解这个道理,向闻卿投去不赞成的目光,显然是对纯情又痴情的庄曜深感同情。

    暖黄的路灯投射在地面,把闻卿的思绪拉回到一年半以前。

    闻卿从小被闻潇严防死守,小学初中懵懂无知,高中学业紧张,直到大学才开始考虑谈恋爱这回事。

    她和褚巡的相遇十分简单,因为二人在期末复习时经常在图书馆遇到,一来二去就相熟了。

    褚巡比闻卿高两届,是她的学长,他身上有着能够打动闻卿的品质,细心,体贴,宽容。

    他总能察觉到闻卿细微的情绪,春风化雨般化解这些情绪,这让闻卿十分受用,于是两人恋爱也就成了水到渠成。

    闻卿是个简单的人,于是褚巡和她的约会也变得简单。

    他们有时候会去看电影,有时候去看美术展,或者是什么也不做,就在学校隔壁的森林公园待半天,回归自然。

    现实生活中的感情不像影视剧里那么狗血,要撕心裂肺的分别,分离才是看似平稳的感情破裂的催化剂。

    很快褚巡就毕业了,他在校招的时候就被一家大公司招去了,那家公司待遇很好,只是一点,不在本地,坐飞机到南城要飞五六个小时。

    实习生活并不好过,在名牌大学里每个人都自命不凡,出了学校后立刻被打回原形,被生活摩擦的灰头土脸。

    闻卿还是学生,她无法感同身受,于是他们之间变得沉默,距离让他们产生隔阂,隔阂使他们分离。

    其实闻卿想过分手,却不知如何说,在一次电话联系中,褚巡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说:卿卿,我们,要不然还是分开吧。

    那一瞬间闻卿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天晓得每两天一次的电话让她觉得是在例行公事,枯燥又无趣。

    她平静地说:好啊。然后挂掉了电话。

    那天好像是中秋节,闻卿抬头看看圆月,又看看手里的月饼,心想还是缺着点好看。

    后来闻卿听认识庄曜的人说,他在和闻卿分手的一个星期后就找到了新女朋友,年轻貌美,还是他们公司经理的女儿。

    那时的月和今天的月重叠,闻卿浑然不在意,谁年轻时还没遇到过个把渣男。

    时间无声无息走过,很快就到了韩峻请她们吃饭的日子。

    周五一整天都没课,闻卿陪着三个人去逛街买衣服,替她们选择来选择去,自己倒是一件没买。

    她们四个人家里都不是大富大贵的,所以花钱的时候也有数,只挑着高性价比的东西买,大牌店铺她们是一律不去的。

    走了半条街后闻卿实在累得不行了,趁着她们挑衣服就坐在店里等她们,一步也不想挪。

    闻卿,过来。

    章彤招呼着闻卿过去,闻卿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看见她手里的衣服就知道,章彤这是要摆弄自己了。

    不得不说章彤的审美是极好的,这是一件草绿色的漏肩裙,设计简洁大方,确实是闻卿喜欢的风格,缺点就是有点显身材,而且短。

    闻卿衣柜里全是oversize的衣服,她经常被亲妈吐槽穿衣服像小男孩,每当这时闻卿就会反驳,说她那叫中性风,闻潇也懒得和她争,就随她去了。

    章彤推着闻卿进去试衣服,闻卿只好硬着头皮换上裙子,从试衣间出来后,三个人立刻围上来,威胁道:你必须买下这条裙子,以后穿给我们看,不然不让你进门信不信。

    店员姐姐也在旁边附和道:您本来就白,这件衣服更称你的肤色白皙了。

    犹豫了一下,闻卿还是把这条裙子买下了,谁知道哪一天它会不会派上用场呢。

    谢钦英提前一天告诉周敬棠餐厅定在周家投资的一家西餐厅,让他准时赴约,这家餐厅名为Poèmes   du   printemps,翻译成中文就是春天的诗。

    可现在分明是秋天。

    房间是暖的,却衬着冰冷的琉璃台灯,房间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从留声机流淌到壁柜上。

    对方是个极有教养的女人,淡红色的唇,咖色的风衣,从头发丝到鞋,无一不透着一个词,精致。

    舒影的眉目几乎能看得出冷意,她说:周先生比我来的还迟。

    周敬棠甚少在别人身上吃瘪,面对这番质问般的口吻,他也不气恼,脱下外套,随手搭在衣架上,又卷起袖口,露出清瘦有力的小臂,隐隐还能看见皮肉下的青筋跳动。

    周敬棠诚恳地说:实在很抱歉。

    被道歉的对象并不接话,让优雅的爵士乐显得有些多余。

    缓和糟糕气氛的是敲门的服务生,转瞬间两盘鹅肝就被端上了铺着纯白绸缎桌布的餐桌。

    谁都知道,这餐饭不是这次的主角,于是谁也没有动。

    服务生无声退场,战争的号角重新吹响。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唯一的光线只有头顶花纹繁复的玻璃吊灯,那光线足够明亮,明亮中透着幽幽的冷意。

    舒家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在周谦钧那一辈和舒家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后来舒家收敛商业,两家的来往才逐渐断了。而舒影是舒怀信的独女,百年以后舒家偌大的家业只有她能继承。

    说门当户对都不恰当,准确地来说,这都算周敬棠高攀,但凡真成了说不定还要入赘的。

    然而只一面,周敬棠就明白,他与这个舒小姐,不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