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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惊讶道:“真的有那劳什子的——你刚不是还说‘子乌虚有’?” 我笑道:“不过是试探你而已,要是日本死了心,宝藏该呆哪儿呆哪儿,咱们也落得轻松。” 一说“咱们”,刘国卿也是一笑,复又惴惴道:“你这样轻易告诉我,不怕……”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实则我也没安好心。我们信仰不同、使命不同,若有一日,日本人退败,我和他之间也必有一战,到时候宝藏的争夺也会白热化。 可是我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说我鼠目寸光也好,见识短浅也罢,至少现阶段,我和刘国卿目的一致,都是要和日本人作对,他至少不会托我后腿。而牵扯到“宝藏”,彭答瑞这个“守陵人”也避无可避,我原本想将安喜托付与他,这时确实不行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只有拜托给邹绳祖,那么邹绳祖就绝不能再趟进这场浑水里。 所以我舍近求远,与虎谋皮,宁可与刘国卿合作,却对邹绳祖绝口不提。 若说万种不幸中的幸,便是这潜在的、未来的敌人,是与我彼此相爱的吧。 我说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宝藏的事情,我觉着是八九不离十。儿时,我住在东陵,那里的小孩儿都会一句顺口溜,叫‘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这四句流传甚广,日本得到的也不过这四句。” 刘国卿点头道:“不错,他们正谋算着把长白山挖个底儿朝天呢。” “其实这顺口溜还有后四句,甚少人知,叫‘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 刘国卿眼神都变了:“你说这话,是有了什么线索?” 我刚要和盘托出,眼珠子一转,岔开话题道:“预知后事如何,先把安喜抱来!” 他喉头一梗,自是无话可说,悻悻然下车抱安喜去也。 ………………………………………………………… 和安喜一起回来的还有郑学仕和邹绳祖。郑学仕身无大碍,只是被烟熏着了,这几天嗓子都是哑的,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好好将养着嗓子,再过得半个来月便会恢复如初;邹绳祖更是屁事儿没有,与刘国卿相看两厌,只见了我一眼,就被刘国卿推到了一边儿。 他俩的小儿做派令人哭笑不得,我问候了郑学仕几句,就匆忙去看安喜了。 要说安喜这小子,怎么说呢,好听点儿就是他不认生,谁抱着哄着都行,或许是他跟土匪厮混久了,见人都是那个调调,便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难听点儿说就是,这孩子傻了吧唧的,给块儿糖就能骗走。 他乍巴乍巴往我这边走了几步,被刘国卿拦住,抱了起来。他不哭不闹,老神在在地趴在刘国卿的肩头,含着大拇指头,可劲儿啯。 没有刘国卿的命令,我不能下车,免得被有心人看到,大做文章。趴在车窗边儿上,我叫道:“安喜!” 安喜瞅我一眼,放下大拇指头,字正腔圆道:“干啥呀?” 我又叫了一声:“安喜!” “干啥呀?” “安喜!” “干啥呀!” 我示意刘国卿抱近点儿,紧接着,安喜的眉眼近在眼前,一个劲儿地嘟囔:“干啥呀!叫安喜干啥呀!” 我刮了下他的小鼻子:“你是不是叫安喜?” “叫安喜干啥呀?” “你不叫安喜了行不行?” 他听不大明白,就在我脸上湿漉漉地亲了一口。 “以后你不叫安喜了,会不会就忘了爸爸?” 他还是听不明白,扭身去玩刘国卿的肩章了。 刘国卿垫垫他,冲我道:“跟孩子说这些干啥。” 我自嘲一笑:“也是,他都听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哒,但窝依然英俊。 留言留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归程总是太快——这是感觉,其实并不快,因着有安喜这个不定因素,走得比我们来时慢多了。 我们在车上度过了42年的春节。那天晚上,车队早早停下,找了处平地安营扎寨、搭建帐篷。每个人都得了一罐肉罐头,虽然是冷的,口感也面,但这已经是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小兵围着篝火唱歌,喝粥吃罐头,郑学仕是个年轻人,喜欢热闹,又是过年,很快唱到了一块儿去。邹绳祖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底下,抬头看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刘国卿没去与民同乐,抱着安喜上了车。 老长时间没闻着肉味,一罐罐头都不够给老子塞牙缝,刘国卿便偷摸把私藏的两罐都孝敬了我,自己只喝了几碗热粥。 安喜长了两颗牙,便对一切东西都跃跃欲试。我喂了他几口肉罐头,这小子抿吧抿吧,压根儿咬不动,张嘴就要吐地上,老子眼疾手快接住了,自家儿子也不嫌弃,捡嘴里吃了。 刘国卿道:“你也不嫌恶心,扔了得了。” 我摇头道:“你是没挨过饿,真饿了,馒头滚泥里,捡起来也照样吃。” “你也悠着点儿,多长时间没见了油腥,一下子吃这么多,还是冷的,当心肚子疼,”说着把盛粥的碗往前一递,“喝点儿热乎的。”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遗憾道:“这要是整两盅小酒,那滋味儿……” “还惦记着喝酒?就你那肺子,这辈子都别想了。” “诶,那不就少了一件乐事。” “成天醉醺醺的,还是清醒些好。” “你这么想的?”抬眼皮撩他一眼,道,“我到是觉着醉着自在。” 安喜小手伸过来,拍我的胳膊,要抱。 “困了吧?”我瞅瞅安喜的眼睛,眼皮正一点点往下耷拉,“困了就睡,还非得让人抱着。” 刘国卿看着安喜昏昏欲睡的模样,手指一划他白嫩的小脸蛋,压低了声音道:“咱明儿个就能进奉天城了。” 抱着安喜的手臂紧了紧,这小子也没啥反应,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睡熟了,跟个小猪似的。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再一回神,整个人撞向了刘国卿的胸膛。他将脑袋埋进了我的颈窝,埋得深深的,声音嗡嗡发闷:“你只教安喜叫爸,咋不教他叫爹呢?” “他早晚会叫的。” “你说我现在教他,一直到明天,他能不能学会?” 我沉默下去,不知如何作答。 我们相拥着度过了一整夜,等到太阳升起时,都没有人放手。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的唯一一个春节。 …………………………………………… 奉天城门近在咫尺,刘国卿出示了警署令,几车人没费功夫便进了城。刘国卿让其他车先回警署去,自己则“先送邹老板回家”。 时隔一年,奉天城的街道上冷清不少,行人神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