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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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弟"夜棘在一片烟尘后急急走出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可万万不要任性呐。" 他今日穿了一身与夜阑极相似的褚红暗花锦袍,又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乍一看竟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他面上神情焦急又惋惜,换了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夜阑这个做弟弟肆意妄为,他这个哥哥好言相劝,却只拿他无可奈何。 他这样在人前装模作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夜阑扯起唇角一笑,"好六哥,见你一面当真不容易。你看看,你的人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我年纪小,不禁吓,出手重了些,你可别怪我。" 方才夜阑一瞬间翻脸,出手又狠又快,那群年轻守卫到了此刻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兵刃犹自寒光闪闪地直冲着他而去,恰好坐实了他的话。 而他自己身上那层火焰却早就不见了,手背上甚至还有方才骤然发难那一下被割破的伤口,鲜血流的满手都是,正顺着手背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怎么看,怎么是个被众人仗势欺负了的少年。 夜棘身后跟着几个祁山赶过来的长老,一见兄弟二人这场面,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不说修为本领了,光这份机变,夜棘就远不如夜阑。偏他对祁山众人心结深重,再不肯回来,实在可惜。 夜棘在心里暗骂他狡猾,面子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赏罚分明的模样,冲着几个守卫怒喝道:"叫你们守在此处,防得是外人!我与夜阑乃是亲兄弟,自小亲密无间的。他纵使是脾气娇纵了些,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冒犯得了的!还不快滚!" 只是叫人滚,却不叫人来赔罪,当真是有意思。 夜阑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他做戏,既不认错,也不劝解,整个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不往下接话,身后又有几个长老盯着,夜棘一个人的独角戏就唱不下去了。他下不来台,心里不由得恨夜阑狡猾。可是这样的情势之下,他还是不得不端着一张笑脸,走近前来,扶住了夜阑的手臂,"别与那些蠢人计较,快同我进去,咱们自己兄弟好好说说话。" 夜阑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地脸,由着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懒洋洋地说道,"如今听得祁山是六哥主事,我全听六哥的就是。司珀说你来了端州,我今日特来拜会的,也不知道你那些人在想什么,一看见我就哗啦啦冲了上来,当真吓得我不轻。他话音一转,意有所指的问道:六哥,你说,他们是听了什么人的话,这样恨我?我还以为今日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呢。" 快闭嘴吧你!谁能要得了你的命? 夜棘恨不得立刻糊上他那张嘴,却不得不挽起他手臂往内院里带,"一群蠢货,理会他们作甚?哎呀,父亲身体如今大不如前了,这才交代让我主事,我也是推辞不得。听得你前几日成了亲?快说来我听听,是个怎样的女子?" 夜阑一笑,见好就收,顺着他的话,揭过了这一节不提。 夜棘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否则老狐王也不会放心让他掌事。他唯有一件心病,就是夜阑,以至于只要是跟夜阑有关的事情,都格外小心谨慎。 蛇族的线索里提到阮府上有两株海棠,他本想去看一看,可一想到夜阑汲汲营营地凑到人家家里去,就不由得多猜疑几分。 今日他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不说,竟然一言不合就把他的门砸了,难道说血透海棠当真在他哪里?可是这些线索真真假假,梅山里还折了他好些人手,这一回,会不会是夜阑以身做饵,又要诱骗他什么? 想到这里,夜棘脸上假笑又多了几分,亲热地拉着夜阑,"夜阑呐,前几日娶了亲,我这做哥哥的没去贺一贺,真是过意不去。不如一会儿别走了,留下一块儿用午饭,陪六哥喝几杯如何?" 夜阑脸上浮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六哥吩咐了,我自然是却之不恭。" 两人于是相携进了门,对门口被他砸出来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仿佛方才是他亲自出来把弟弟迎进去似的。 夜阑只身一人杀上门来,一出手就闹了个惊天动地,夜棘的院子里,谁还敢再歇着?谁又还能睡得着? 有被惊醒的大妖急急忙忙穿了衣服跑出来同他见礼,也有陪侍的女妖们听说狐十四来了,顾不上衣衫不整,争相抢出门来看他。 挺大一个院子,瞬间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夜阑大人安好。" "夜阑大人许久不见啦。" "十四爷来啦,快随六爷里头歇着,小的这就去备席。" "狐十四,狐十四,看这边,这边。" 夜棘脸皮抽了抽,黑着脸骂道:"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当着我十四弟的面,就是这么丢我的人的?还不快快退下?" 夜阑心里头暗笑,抽出被夜棘拉住的手臂,团团拱了拱手,算是与众人见了礼。 众人便又一哄而散,只余外头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叫苦不迭,"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正撞上这个祖宗发作起来了,可真要了老命了。" "阿弥陀佛,只要他不放火,都好说,都好说。" "想开点儿吧,总比招了司珀大人来得好。" "说的是啊,我去置酒席,你快去看着那些个女妖,别往前凑,回头他又要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