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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知道所有活着的人都站在阳台的夜风里,想象着他们脸上或呆愣,或木然,或恐惧,或悲伤,可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时,这静,便比惨叫更让人发慌。 风从两栋楼之间吹过。 宋斐看着对面阳台里的一个个黑影,就像看见了自己。 身后的拉门忽然被人关上。 宋斐讶异回头,就见周一律不知何时取来了任哲的吉他。 很快,静夜里响起吉他的旋律。 隔着阳台门 宿舍门的变异者们可能听不见,但两栋楼阳台上的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无数个枯燥夜晚里都会听见的声音,可能是化学系的文艺男,一把吉他,破锣嗓子,就敢向全世界表白,也可能是文学院的豆瓣女,一把吉他,掐着嗓音,老娘愣装小清新。 不过此刻,绕在他们耳畔的旋律既不文艺,也不小清新,但坚韧,有力——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副歌部分周一律没敢放声唱,因为这歌高潮太暴烈,他怕招来不该招来的,那就真肝脑涂地了。但刻意压低的嗓音,反倒听起来更加坚毅。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一曲终了。 戚言紧绷的脸庞放松下来。 乔司奇在后半段甚至跟着哼。 宋斐抬起头,满天星河,美丽璀璨。 周一律抱紧吉他,这首歌弹给别人听,也唱给自己听。他的心在旋律中踏实下来,明天尚在,希望不死。可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情能传递给多少人。自己楼也好,对面楼也罢,仍一片荒凉寂静。 宋斐忽然凑近周一律耳语。 周一律听得莫名其妙。 “你确定?” “唱吧。” 周一律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手指拨弦,二度歌唱:“北山青青~~白水湖畔~~是我美丽的校园~~自强希望~~包容开放~~是我……” 疾风骤起,天地无光! “停——” “STOP!” “尼玛谁让你唱校歌的!!!” “老子和你拼了——” 丧尸围困的第三夜,男生宿舍两栋楼的幸存者睡了第一个好觉。很多这两天一直做噩梦的人,仍然继续着噩梦,只是梦中内容从被丧尸围困的恐惧,变成了被上学期校庆反复学习吟唱校歌所支配的恐惧。 但后一种让他们再次有了真实活着的感觉,那样鲜明,那样热烈,他们不想放弃。 第13章 整装待发 凌晨,宋斐在周一律和乔司奇的花样鼾声中醒来。那俩人打呼噜的方式截然相反,一个短促有力,一个悠远绵长,两相交织,仿佛牧童吹笛引得黄牛奋起,古意盎然。 他摸过枕头旁的手机看时间,不料胳膊刚伸被子,蓄谋已久的冷空气便瞅准时机,咻地窜了进来。 宋斐在被子底下打了个哆嗦,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通红的鼻尖。 北京时间,五点。 外面仍一片漆黑,看不出半点天亮的意思。宋斐忽然很庆幸当年高考第一志愿落选,那是一所坐落于东三省的高等学府,据说每年11月份的时候,导员就可以带着学生在操场上搞冰雕了。 “醒了?”耳边传来戚言低低的声音。 他俩床铺挨着,头对头地睡,距离其实很近。 “嗯。” 宋斐放下手机,刺目的白光消失,440重归月色,整个世界也仿佛安宁下来。 柔软,静谧。 自尸潮爆发,宋斐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时刻,没有风钻进门缝的诡异嚎叫,没有变异者走廊晃荡的沉重脚步,就像老天爷忽然按下了暂停键,让唯一还能感知的他和戚言,偷来了片刻安闲。 “想什么呢?”戚言问。 宋斐其实什么都没想,但戚言问了,他总要搜肠刮肚找出一些:“我在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我应该正在群里窥屏,琢磨约哪个看着顺眼的过圣诞。” “你觉得群里谁顺眼?”戚言的声音很自然,就像哥们儿闲聊。 宋斐努力回忆基友们在群里晒的硬照,一张张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过,不禁心驰神往:“体育系那个邓剑简直了,那肌肉,那线条……” 戚言:“他装直男交GF了。” 宋斐:“经管院的李照西,那金丝边眼镜一戴,妥妥的禁欲系……” 戚言:“他和他们院今年刚招聘来教金融的搞师生恋了。” 宋斐:“化学院的吴子朗……” 戚言:“娘。” 宋斐:“计算机院的管晓辰……” 戚言:“炮王。” 宋斐:“生科院的焦博……” 戚言:“在追我。” 宋斐:“你不是说你把群都屏蔽了吗!” 戚言:“恢复单身以后又开了。” 宋斐:“……起床!” 从古至今,幸福时光都如白驹过隙,牧童与牛猛然坐起,四下环顾,满脸懵逼。 “出、出事了?”乔司奇最初的两天一直处于电影与现实交杂的混沌感里,慌也好,怕也好,都没什么真实感,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丝鬼使神差的兴奋。可从昨天见到同学自相残杀开始,到晚上的连环跳,他再也没法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当成游戏或者电影,这就是冰冷的现实,自己随时可能Game Over,且绝逼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都说细思极恐,现在的乔司奇就在这个一边思一边恐的状态里。 相比之下,周一律倒更坦然些,看看窗外,再看看宋斐,莫名其妙:“才他妈几点啊。” 宋斐哆里哆嗦从床上跳下来,抄过黑色长羽绒服把自己捂上,总算感觉到些许温暖:“一日之计在于晨。” 周一律崩溃,人家也说了,在于晨,不是在于凌晨啊。 迷迷糊糊到了六点,宿舍来电。 乔司奇接了一暖壶凉水,把热得快插进去,通上了电,一边等着水开,一边感慨:“末世还能活得这么细致,也就咱哥几个了。” 热水烧开,刷牙洗脸。之后四个早起的鸟儿把仅剩的方便面分了,苹果没人敢去碰,怕吃完早饭又成了无功用。 垫完肚子,唯一的储备粮就剩半盒巧克力和一包虾片。 周一律望着那巨大的巧克力礼盒和里面极不相称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精致内容,觉得特别可惜:“反正都是吃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