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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细窄苗条的西洋船在大越这些年愈发可观的舰队之中隐没无踪,不过是走马观花看过一遍,雅尔夫便已下令命船夫向回驶去,渐渐脱离了中原水军的掌控地带,迅速潜入无边黑夜,半点水花不曾带起。 “看来阁下倒是有些把握。” 相貌丑的清新脱俗的雅尔夫慢悠悠调转目光,眼神落脚点,竟是在身边一僵硬不已的人形木偶身上。 这木偶乍一看似乎与寻常傀儡并无异样,可越是细细看去,便越是触目惊心。只见那由两颗黑色纽扣钉成的眼球,竟随着微风徐来缓缓转动,木头做成的身子僵直的可怕,却还是不知在何种力量的牵引下,竭力学着世人模样,固执弯曲手臂,听得一声脆响。 这人偶中锁着一魄,楚筌正满腹牢骚地撇嘴道:“这东西未免太不经用。” 木头胳膊经不起这太过残暴粗鲁的对待,已是脆生生地断成两截,跌在二人脚下。 雅尔夫叹气道:“阁主也不是不知道,我西洋术士终究还是比不得中原人那技巧精妙。使用紫檀木牵拉灵魂入傀儡,已是借助当年偷得天渊寺一本上古经方才研究出来的办法,那术士一门子想着提升傀儡之身的坚硬耐用程度,却将躯干肢体的灵活扭转抛诸脑后,还望阁主看在此人已为移魂术丧命的份儿上,暂且就不追究他了。” “罢了罢了,西洋狗不过是蠢物,也当真是为难你们几分。”楚筌气定神闲说完,丝毫不顾在自己口中已被尊为“蠢狗”的雅尔夫,这人正握着断臂小心翼翼给楚筌慢慢装上,听了这话,不禁目露凶光,却在眨眼之间平静下来,应道:“大越奇人术士数不胜数,我辈不敢比肩。” “主教大人好脾气...”楚筌冷冷一笑,活动两下左臂,只觉装稳当了,回身正色道,“就瞧着他们这些鹰爪毕现的水师军队,主教大人有几分把握胜他?” 雅尔夫一愣:“我西洋人请阁主大人前来助一臂之力...” “我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去搭理你们?”楚筌嗤笑道,“你当楚翛这二十多年干饭是白吃的么?他若是求助于天渊寺净然秃瓢,那老东西脑瓜子一动,我这边对付他一个小崽子都来不及,你以为我献身于位列仙班于他们而言是多大的供奉么?天兵天将罢了,还不知究竟是不是草包。” 雅尔夫怔愣道:“中原人难道不是总道天兵天将乃是世间无敌至尊么?难不成还有什么...” “你们西洋人对中原当真是有不小误会,神仙高高在上,年年岁岁都有数不清的红尘痴子将三魂七魄卖给他们。”楚筌笑笑,“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哪里有那个资本求着他们给我神兵?不过是那凌云之上仙界中,剩下的残兵败将罢了。” “那,楚翛能够借助什么力量与此抗衡?” “他若是走寻常路,便凭借净然之力与你我作对,求些天渊寺的奇怪招数与我为敌罢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一股脑儿对着我铺天盖地而来。若是...”他突然猛地一皱眉,在雅尔夫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缓缓捏了捏手指,似是算算时间,片刻后,嘴角便浮现一丝邪佞笑意,冷冷道,“没有另一种选择,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唯一?”雅尔夫眯起了双眼,“此言何解?” “如若他铤而走险,不过是在替自己敲催命铃罢了。他毒骨未清干净,一魄又锁在我这里无法脱逃,到底还是要受我影响。主教大人终究不必担忧此事,虽说我眼下没有十全的把握,将这个麻烦从主教大人军队面前引开还是绰绰有余。眼下咱们该忧心的事,便是如何编排你西洋大军,与秋笙率领水师战出至少个平手。” “水师是我西洋长处,却恰恰是大越之短板,阁主多虑。” “短板?”楚筌冷笑一声道,“秋笙编制了个死士军你可知道?” “听说是由方久将军带...”雅尔夫一愣,“难不成?” “他秋笙没有半分想在这皇位上呆久的想法,京城御林军锦衣卫天天围着他一个人转悠,这孩子自己又是个一顶一的好手,料理了个军火库副站简直跟玩儿似的,没事找事搞出一堆死士军来当摆设么?”楚筌嗤笑一声,“人家精明的很,可不把脑子挂在脖子上当好看的。” 和这种臭脾气的鬼东西打交道没点儿耐心不行,被尊奉为红衣主教的雅尔夫不过跟此人呆了几日,已不知被喂了多少白眼扣了多少帽子,此时也只好深吸口气,忍下怒火道:“阁主英明,吾辈远不及您。” 楚筌:“我知你此时必定不服气,可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秋笙虽说年岁仍少,却已然有老江湖心机,对付他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如何?拿得稳么?” “是...”雅尔夫颔首,略微思索片刻,“事不宜迟,三日后,攻江南右翼,入中原腹地。” 第86章 异响 秋笙怀揣着一堆烦心事在京城勉强听了几日的朝政,发觉那秋维虽说在治理外围交流方面得心应手,但朝局上这帮老狐狸还是一如既往地漫天打糊涂账。明知江南战场一旦搁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如何收拾大局将亏欠诸多地方富豪的纸票兑换回来,换而言之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增长大越的财富水平。 问题是个大问题没错,但高山在前总不能止步不前,无论如何还是该先行将这大事解决了再说后话,谁知这许多张嘴在这里不怀好意一叨叨,竟都是在明里暗里提醒秋笙尽快安排南大营处理了南疆巫蛊寨这个潜在危机,反倒是每一个说正经事的。 他无可奈何地撑住了下巴,瞥了眼站在身旁默默无言的秋维,视线一扫过去,就见对方气定神闲地耸了耸肩,用不知何时学来的军营手势轻轻打道:“这可不是我安排的,皇上饶命。” 秋笙无语扶额,叹了口气淡淡道:“诸位爱卿暂且停停。” 不是没在朝廷这个大染缸里头呆过,这里面诸多不成文的规矩他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纵然是秋维不横加解释,秋笙也不至于幼稚地把全数责任推到他的头上。 见风使舵罢了,谁不会呢。 诸人一时安静下来,秋维的目光自侧面静静打来。 “也都说了不少,朕却是没听着江大人是何看法,江大人?” 那人还是老样子,大概是这些许年月在秋维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是学会了不当杠子头,该闭嘴时就闭嘴,说来也是可惜,这老顽固的不少想法还恰恰与秋笙不谋而合。 明明站在最前头却畏首畏尾的江辰作了一揖:“回皇上,臣有他见。” 秋笙几不可察地一笑:“快快说来。” 江辰眼神往始终不发一语的秋维那儿飘了飘,张口竟道:“臣斗胆,请清安王爷先行赐教。” 秋维瞳孔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