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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起来, 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就像是身后有洪荒巨兽在追赶。 实际上,在她身后发生的一切要远超出一头巨兽所带来的恐惧。 阿恬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命牌的力量撕裂, 皮肤皲裂、鲜血流出、骨头碾碎、灵魂泯灭…… 在这场堪比挫骨扬灰的酷刑里,她挺直了腰板,目视着前方,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在下巴处滑落。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断裂成无数片的命牌从她的手中滑落,彻底释放的力量在房间内盘旋并直接撕裂了穹顶, 远处隐隐传来不知是谁的惊呼,可涌血的双耳早已辨不分明。 此时此地,支配了这具身躯的,唯有剧痛。 疼痛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碧霞被掏心时的回忆。 阿恬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在旁人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一名身着彩衣的斗笠女子正站在那里,她一只手搭在斗笠的帽檐,另一只手垂落在身旁,像是要揭开薄纱露出真容。 而在女子的身后,则是一幕幕不断滚动的影像,有些是正在接受凡人祭拜的她,有些是与好友宴饮的她,有些是对着画像发呆的她,更多的却是沉浸在战斗里的她…… “你会死的。”女子开了口,她的声音冷淡又高渺。 像是为了配合她,身后的影像也变为了碧霞被烛龙挖心的那一幕,彩衣沾满了血污,纤细的身躯在地上无力的挣扎。 这是碧霞元君此生最为狼狈又最为无力的时刻。 “你会死的。”女子又重复了一次。 “啪!” 腰间的万劫滑落在地,因为它没有了支撑的倚靠,少女的半边身体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被浸湿的衣带也撑不住了长剑的重量。 阿恬很清楚,她只要对面前的女子服软,撕扯碾压她的恐怖力量都会化为最轻柔的微风,只要她肯接受女子身后的记忆,北海剑宗的危机会轻而易举的被彻底平息,就连方才试图控制她的九天玄女也要换副语气恭恭敬敬。 可她不能这么做。 仅仅活了十八年的白恬与拥有上万年回忆的碧霞元君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她若是屈服于对后者力量的渴望,只会变成第二个洛荔,彻底泯灭在对方浩如烟海的记忆里,化为了最不起眼的一段。 “你已经死了。” 阿恬对女子说道,她有些口齿不清,毕竟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 女子停下了摘斗笠的动作。 “你在三百年前,就死了。” 她再次吃力的说道,粉色的肉块从张开的嘴里掉出,不用看她都清楚自己此时的模样可怖至极。 “你不会成功的,”女子又开了口,“你修炼的时日太短,妄自冲击仙凡界限不过是死路一条。” “那么要修炼到何年何月,才算修炼圆满呢?”阿恬问她。 女子没有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答案。 求仙问道,本来靠的就是悟性。 开窍可能在下一刻,又可能一生无望,与对天地的领悟相比,肉体力量的积累微不足道。 有人一朝悟道,白日飞升,有人苟延残喘,枯坐万年。 从一开始,修仙就不是一场比谁力气大、比谁活得久的无聊游戏。 “你无法悟道。”女子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因这天下已经无道可悟,”阿恬回答,她的左眼球掉到了地上,滚落了一圈又一圈,“既然道法自然已无路可走,我便要与这天地争一争。” 她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只不过这一次的聆听者换了一个人,“我白恬,愿手持屠刀,直至止戈之日!” “这样啊……”女子低声叹息,“这样也很好……” 她放下了搭在帽檐的手,转身走向了身后上演的一幕幕回忆,女子走进了画卷,随意的坐到了宴会中,接过身旁木德星君递过来的酒杯,而当她饮下杯中酒时,这些曾经的过往都在转瞬之间支离破碎。 “咔嚓。” 阿恬的脊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她的身体被折成了两断,上半身无力的垂落了下来。 “咔吧。” 更清脆的声音响起,地上的万劫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在九天之上与水龙纠缠不清的劫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丢下激烈对抗的长剑,对着遥远的陆地,决然劈下! 轰! 水桶粗的雷霆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饭堂,将这座不知迎来送往过多少弟子的建筑变为了废墟。 这是第一道。 “娘娘,”已经带着弟子退居到浮空岛边缘的段煊冷着脸看向略显狼狈的玄女,“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支撑起结界的玄女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扫视了一下四周,就看到了一双双夹杂着愤怒与不解的眼睛,而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种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恐惧。 我的随手之举说不定铸造了一个了不得的门派。 她在心里默念,嘴角却勾勒出了讥讽的弧度,“解释?段宗主,这世间最难得到的就是解释。” 第二道天雷降临了,它劈在了断壁残垣之上。 “仙灵受天命应运而生,只能应天命行事,你们都说仙灵不会怜悯凡人,其实这大错特错,就像是现在正在接受雷劫的碧霞,她的职责里就有“灵应九州”这四个字,”她伸出手指向化为废墟的饭堂,“不能拒绝,不能回避,不能懈怠,可谁又关心过碧霞愿不愿意去灵应九州呢?“ 第三道天雷顺势而下,彻底湮灭了饭堂存在的痕迹。 玄女一字一顿的说:“天道怜悯世人,仙灵怜悯世人,可谁又去怜悯仙灵呢?就算现在,天道、仙灵皆遭难,你们这些往日里求神拜佛的修士还不是作壁上观?” “如果不是当年人仙选择与异兽妥协,情况又怎么会恶化到如今的地步?” 第四道天雷降临,电光照亮了阴森的天空。 段煊的嘴唇微微发白。 “我很清楚,对于你们来说,谁成为天道都无所谓,”玄女乘胜追击,“但当我绝望的死于异兽之手时,当我的命牌被生生挖出时,当我不得不当机立断转世投胎时,谁又能给我一个解释?” 第五道天雷落下,空地上已是焦黑一片。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顺应本性逐利而已,哪有什么可解释的?”玄女掩嘴而笑,只是眼中毫无笑意。 第六道天雷如约而至,北海剑宗的弟子们看着被夷为平地的饭堂,眼睛瞪的酸痛也不肯移开目光。 “真是奇怪,您造就了我们,却对我们毫不了解,”段煊的脸色苍白,眼神却无一丝动摇,“天道公平也好,偏心也罢,仙灵慈悲也好,残酷也罢,只不过是遥远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