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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西王。”周泽楷只说三个字,王杰希便懂了,他垂下眼像是自语道:“张公子一走,百花庭确实需要一个主位,邹才人又性情温和,暂没有一宫主位的气势。不过孙嫔至今都没有封号,唐昊却先成了敏贵人。” “他不会只是贵人。”周泽楷声音很低,但话里的意思却清楚。 “也不知道岭西王此番兵练得怎么样了,”王杰希抬头看看周泽楷平静的面容,“皇贵妃,我们去上南馆看看吧。” 上南馆内,孙翔正每日一次地为所谓周泽楷派太医院送来的“补药”而抱怨着。那药吃口极苦,从来府里养尊处优惯的孙翔又怎么受得了。但上南馆的留侍太医方明华一口一句那都是对他有益的药材,叶修也只让他听了皇贵妃的旨意便是,他就只好次次饮,次次怨。 周泽楷和王杰希到时,叶修身边被指来送药的宫人看见他有些惊讶,说:“皇上正要臣去承坤宫请皇贵妃去御书房呢,皇贵妃不如趁巧随臣前去?” “嗯。”周泽楷略想了想便答应了,与王杰希交换了个眼神后就跟着那宫人离开了。 孙翔见王杰希难得来了自己宫里本就疑惑,又看他直接坐下,只得喊了句:“含夏,上茶。”然后端起乌瓷碗,眼一闭,咕咚几口把那苦涩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孙嫔的宫女名字倒是很雅致,是岭西郡主府中带来的?” “嗯?是,母亲让我带了存春,含夏,弄秋和衔冬四人来宫里。” “毕竟是高门贵户,连仆从的名字都要比旁的特别些。”王杰希饮了口含夏送上的雪峰茶,放下茶盏。 “想来孙嫔是聪颖之人,也知道越在高位,越需要自持和自束。”他起身,“不知孙嫔对敏贵人之事怎么看,但本宫还是要提醒一句,谨言慎行才是在宫中久留之道。” 他说完,便起身走了,而孙翔在原座上,表情变了几变,半晌道: “备轿,去百花庭。” 周泽楷由宫人掀了厚重的门帘走进御书房时里面扑面一股熏香温暖的气息。叶修见他一人进来,走过去先握他手掌,触手是温热的才放了心。 “这衣裳似是德妃的?”他打量一下周泽楷身上,说。 “嗯。”周泽楷笑笑,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真的要把雨茗送到微草殿抚养?”叶修眉间神色有些凝重,“其实……” “树大招风。”周泽楷说着,伸出一指揉平他眉峰皱褶。“德妃很稳重。” “朕昔年倒也是由先娴太妃抚养的。”叶修说着,面上转而露出一丝促狭,“要不,咱们再生个公主,给雨嘉做伴?” “皇上。”周泽楷虽不是头一回听他调笑自己,还是挪开了眼睛,叶修只笑出一声,凑过去亲亲他红起来的耳垂。两人正亲昵着,却听有宫人在帘外道: “皇上,岭西王和刘总督都有奏折呈上。” 叶修皱皱眉,放开了周泽楷一只手,牵着他往桌边走,对外边道:“送进来。” (十六) “岭西王……太过贪心。”叶修将看完的奏折似随手扔到桌上,周泽楷却看到了明黄的绸面上深深陷下去的两个指印。他安静地将目光投向叶修,与他对视着,直到叶修眼中聚起的怒意慢慢散开,露出一丝苦笑。 “他拥地为宅,以劳军之名强取民脂民膏也就罢了,只当是他练兵辛苦,朕犒赏不及时。可他和刘皓的奏折中都巧合地提起,”叶修重重地咬着那“巧合”二字,“沐秋早逝,沐橙为前朝长公主处杭露一地无妨,但朕把张佳乐和孙哲平派过去保护,却是有……让他们以权谋逆之险。可孙张二将!在朕还是皇子时便与朕是至交好友……他们又怎会做那般事?!” “皇上,”周泽楷只一手按上他心口处,小心地揉着,“猛虎只有在饱食终日时,才会犯倦。” “你的意思是……”叶修看他神色平静,默默思索半晌,握握他手,道:“磨墨,朕要重赏岭西王和刘皓。” “是。”周泽楷退开几步,提起砚池中磨石,缓缓磨开。叶修提笔蘸墨,口中边念边写: “着,封岭西王西泾食邑百户,尊为从一品郡王,享半制臣礼,可戴冠觐见;直省总督刘皓,进封三品川云、宏云两省都督,即日赴任。” “还有孙嫔。”周泽楷在他停笔后说,叶修很是迟疑,“孙翔自进宫后……” “只进过一次位分。”他的意思清楚,沉思片刻后叶修道:“那便封为从四品八仪之一吧。”他沉吟一瞬,“贤良他的性子算不上,芬芳太怪,淑字你封四妃时用过,德妃又占了一字……那便封为顺仪,另赐封号慎,也让他警醒些。” “顺仪……是该有封号了。”周泽楷说,叶修抚着他的手掌,看向了一边宫人早晨刚修剪过的新鲜花枝。 过了四日的一个清晨,有宫人送了顺仪礼服到孙翔宫里,姑姑领他接过后塞了些银钱给那宫人。他笑眉笑眼地刚要走,忽然被孙翔叫住。 “顺仪有何事?” “那人手上的是什么?”孙翔指的是站在他后面的另一位宫人手中楠木盘承装的礼服。 “这……这是给百花庭敏嫔送去的礼服,臣等知道皇上牵挂顺仪,便先把您的给送来了。” 孙翔一时无话,姑姑见他脸色不好,忙遣了宫人走。等她回殿,孙翔正坐在桌边,两指捏着那礼服上的银线。 “顺仪……” “敏嫔,”孙翔口中嗤了一声,“前几日他还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即使有封号也只是正六品。如今竟又越了两级成了敏嫔,按这个封法,下个月他怕是要成了容华在我之上了!” “顺仪!可不敢这么说。”姑姑慌忙打断他的话,四处看看后压低了声音,“在这宫里,皇上喜欢便是最上等的。不说如今敏嫔得宠晋位快,当年皇贵妃在皇上登基时,不也是因宠而封了嘉妃,这才步步到如此尊位的吗。顺仪要真是不服气……”她垂下眼,“也唯有让皇上把对敏嫔的恩宠都放到您身上才是。” “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出去吧。”孙翔还在气头上,忿忿松开了已被他捏出皱褶的礼服绸缎,挥了挥手。 “顺仪才封了‘慎’字之号,也该照着按下性子才是。”姑姑出去后进来的竟是王杰希。他含着一抹浅近不见的笑意,道:“据本宫所知,皇贵妃日日赏顺仪的药里可都是平心静气的好药材,也没见顺仪性子平和些。” “是你啊。”孙翔也不见礼,仍坐在原处,“那药苦涩至极,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说,“要不是有舅舅从前捎来的南疆蜜饯果子,我才不喝呢。” 听他提起陶轩,王杰希眉毛都没挑一下,只缓缓道:“本宫微草殿里的邱非邱贵人,想来顺仪应该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