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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八岁生日时收到的一本邮票册。 世上仅此一本,是念住他死去爹地的旧友,一个经营画廊与展厅的艺术品投资商人订制并赠送他的。每一张小小邮票,都是邓特风亡父邓文龙馆藏画作的一部分,一页十余张邮票拼成一幅画,一本十余页拼成按年代纪的作品史。 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爹地,却是位艺术家。他那位旧友不近人情,执意寄他的作品给他的儿子,作为一份生日礼物。那意义也是很自说自话地:你绝对有权利不理解你爹地,但我希望他唯一的儿子见证,他身上天才的荣光。 曾引发过邓特风妈咪暴怒,最终还是将邮册扔给儿子。邓特风并不喜欢在他未满周岁就抛下他的爹地,若不是现在他不知道有谁可以求助,也不会联系邮册最后一页的邮箱地址。 发完那封也许注定石沉大海的电子邮件,邓特风向好友阿祖发短消息:帮我。 他想拨陈一平的电话,却只是对住电话屏幕几分钟。心里在想:现在还未到时候。我要一个人解决这单事再告诉他。 第二天天明他起身看,还没得到回复。 清早陈一平发他一条短消息:早晨。记得吃早餐。不必担心。 阳光从窗外投入一线,他端着电话把脸埋进薄毯里。明明是自己睡了一夜的余温,抱着枕,却想象此刻能抱拥他,用手臂分享他的体温。 他很想吻他,每当想起他便很想亲吻。想近到一个吻的距离,在他眼中看到自己倒影。想到即将要吻,就像一罐被煮滚的姜汁可乐,躁动地渴望及兴奋。 邓特风从床上坐起,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不明所以地被欲望驱使。好在这时电话响起,阿祖接连追了好几条消息,得不到他反应,正在另一端急得扳方向盘用力过度。 邓特风回复:二十分钟后见。 只用水冲脸擦干,只用漱口水漱口,换件恤衫出门。依旧唇红齿白,好看到连冷淡疏离都是理所当然。 他没在车库见,总觉佣人可能告密。便大白天去开了间KTV房,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告知。 阿祖之前不懂他因何烧晕头去曼谷,只讲了句safe trip就罢。现在听到,连饮料都要打翻。 “你,爱男人?还是你之前那个的大哥?” “不可以吗。”邓特风坐在背景音乐中。 “倒也不是……只是……”阿祖和米雪同校,上学期同一节大课。邓特风忘记拿走的米雪肖像就是留在他手上,他认出米雪,所以米雪才拍下肖像的照片。他见过女孩子无数,可是那个女孩子,真是和邓特风般配到顶。没想到这里面已经有天翻地覆的变迁。 “你觉不觉得……太突然啊!” “我不觉得。”邓特风说:“但是我妈咪不会接受。” 你妈咪当然不会接受啦!阿祖又觉得他是个ET,心里暗想:你阿爷阿嬷还在都要跳起来骂你啦!他想下,还是有义气撑他。“你讲啦,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离开家。”邓特风这么说:“不用她的钱,不要再留在温哥华,她就管不到我。明天我妈咪回家,我想搬出去。” 阿祖怔住。“我这里借你住是没问题。但是……”他又叹气说:“你要走,有没告诉你‘那个谁’啊。” 阿祖知道,那对兄妹,邓特风是注定要和他们缠在一起了。邓特风却一时无话。 他没有告诉过陈一平他要走。也许他的解决方式很幼稚像落荒而逃,但比起一切交给陈一平,他更想用自己糟糕的方法。不愿这件事再波及陈一平,宁愿这件事就成为他和妈咪间的家庭争端。但他没有,因为不敢问陈一平,你是否能接受一场与我的远距离恋爱。 邓特风没说话,阿祖又忍不住脑海里悄悄回放,那个女孩子举高肖像过头顶仰视,得意又羞赧,脸红红的样子。小声说:“讲真的,谈恋爱无心伤到别人也是伤到了。我觉得,你欠她一个道歉。” 自己居然会说这种话,阿祖大口喝了一口饮料压下莫名的不适应。 而邓特风被他打断思路,突兀地自责。他一直太关注自己和陈一平,并没有分心想过米雪的心情。 她此时可能不愿见到我。邓特风说:“我想写信,写信比较正式。你有没办法帮我转交。” 他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回家。 果然,妈咪和Uncle已经到了。于伟谦竟没有主动叫他,只是无奈站立。赵女士从手袋中抽出一沓档案,若干照片滑出。 主角是他与米雪。沙滩漫步,倚靠跑车聊天,一人一杯Geto。 “你有什么要同我解释!” “没有。”邓特风回敬:“我想与她做朋友。我很享受和她一起。” “朋友还是女朋友?”赵女士冷笑:“你要玩玩,可以。不过你告诉我你像玩的样子吗?你有没有check过她背景,我怕你被她瞒都不知道。她妈咪生下两个小孩去英国做看护,和雇主有染,正房刚刚死就结婚了!她爹地,这种女孩我见得多了,我不信她敢告诉你,有案底,命案来的!本来就是黑社会,到了泰国更是黑社会——” 于伟谦及时拥住她:“Teresa!不要那么急,Alex需要时间消化……” 这对母子静了一下,好像时针分针有一刻静止凝固。 第17章 她从来不知该怎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在不懂事时爱上一位比她大十余岁的艺术家,不顾全家反对冲出家门住进他的公寓。怀孕五个月,才注册结婚,得知丈夫与女学生出轨。她当时愤怒得几乎要疯狂,用一把剪刀绞毁床单桌布窗帘及他所有她曾怀着甜蜜为他置办的衣装,又剪碎划破他所有留在家中的画作。亲眼看见丈夫曾为画那些画废寝忘食多少晚不睡,让他心血毁于一旦,本该歇斯底里地狂笑,眼泪却无法停下。 刚查出有孕,家人手眼通天为她安排去私人诊所堕.胎,她坚拒。那时情绪激动只想打掉婴儿,亦是被父母阻拦,她的父母也是专制家长,却也满心为她好。已过了堕.胎最安全的时段,强做手术他们担心女儿会出危险。于此时前夫也道歉发誓不再犯,于是她心如死灰,生下一个已不想要的胎儿。却原来,前夫只想哄她生下孩子,新生儿落地满月,他便故态重发。一年后终于离婚。 这些往事,她从没告诉过邓特风。邓特风亦永远不会知道,为何提起爹地,只会引来妈咪控制不住地激烈情绪。她此时看见他中意一个父母皆有污点的女孩,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