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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爸教出来的小马屁精!」长者给了句很中肯的评语,举起筷子就往那山堆的瑶柱先夹,他显然是个精通中国文化的食家,吃的都挑最矜贵的部分。 「也得老先生难得来香港一趟,才给我这拍马屁的机会。」安东尼说起奉承话来,是一万个如沐春风,他是主持这场饭局的骨干,逗得老先生高兴,又对陈曨和莱斯道,「吃吧,大家也别客气。」 老者明白对方来意,但就偏使坏不让他好过,他吃著、边和秘书谈笑风生,偏就把这两个陌生的来客彻底无视,彷佛他不过是来用饭的。 陈曨也不急,他向来就不是那种多话积极的类型,安东尼跟老先生说起他们的家族事,他就垂头小口和乳猪奋斗,他很少吃中餐,这麽丰盛的宴会更是头一回,从不知道原来那皮是可以烤得这般金黄松脆,肉汁是蜜一样的甜美,默默地就吃了很多,足有三分一盘。 才五个人,统共却上了十来道菜,香港仔有名目的海鲜都用各种手法烹调上桌了,陈曨除了龙虾,其他都不吃,因为他不会剥壳,怕强来会飞得到处都是,莱斯猜出他的窘境,便一只一只帮陈曨剥虾、折蟹,然後把鲜白的肉和著蟹黄堆了满满一碗给他,二人倒是自成一个世界。 那老爷子摆明是不喜欢寒喧客套的,一般应酬的手段他反而厌恶到不得了。於是安东尼也不绕圈,吃到七八分饱时,就直接把话提出来,「老先生,我实话问你了,你觉得我身边这孩子如何?」 「甚麽如何?」老先生啐了一口,「他不都全身陪你睡了,你还不知道他如何?」 陈曨瞬地抬头看了这老人家一眼,而老先生接收到他的视线,倒像是得寸进尺的反瞪他,道,「看甚麽?我说的是假话麽?」 「大老爷,你体谅一下别人脸皮薄。」安东尼苦笑著,把陈曨揽到身边,怕场面一下子闹僵,「这孩子不同一般,要是之前那些货色,我还不敢带他来献丑。」 老大爷挑眉,正又要发甚麽尖酸挑剔的话,那个不动声色的经纪人却倏地站起身来,绕过半张桌给他倒了杯茶,他敲敲桌面表示道谢,但给这一缓,就没把话说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挺古板的派别,男人就要长得高大威武的,像这经纪人的身子板,就正合他意了。可市场潮流就是越变越奇怪,时下女生都喜欢男生女相、小白脸像眼前这种娃儿的类型,他看著就有气,又心下清楚这是安东尼的姘头,嘴上便刻意难为。 但不喜欢是他个人的口味问题,生意考量上却明白陈曨很合适,连他身边的秘书初次见了,也觉眼前一亮。这窄腰细臀的衣架子,堪称完美。 「我们算自家人,就不讲客气话。」老爷子清了清喉咙,换上在商言商的口吻,「这孩子可以,但价码我要斟酌,毕竟他算不上有来路的货色。」 「这方面不要紧。」莱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代为回答,「克里姆肯用Steve,已足够令人惊喜。」 「哼,那是做免钱都不打紧?」 「太廉价的话,你们也用得不安心吧?」 给莱斯这句一顶,老爷子不但没生气,反而哼哼笑了起来,他将目光转向陈曨身上,仔细地打量这张颇为淡冷的脸蛋,是很够性格的,加上这个讨好的经纪人,他决定卖一次安东尼的面,「好,明天拟个合约送给你们,安东尼,人既是你找的,就帮我安排好。」 「当然。」 没料到长者会突然这般爽快,安东尼也不由眉飞色舞,之後的宴席都是一迳亲热的替对方夹菜,又要陈曨去敬茶,热情得甚至有些可笑,不过他们是熟人了,闹著玩儿的也就不显得突兀,直到十二时,老先生累了,便宣告散席。 「Steve。」安东尼握住陈曨的手掐了掐,说,「你看,这事儿要怎麽酬谢我?」 陈曨微微挑起唇,出其不意的凑上前,在安东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就算了?」安东尼心下惊喜,毕竟这是首次得到对方主动亲近,但嘴上还是不客气的索要更多,「克里姆呢!法国第五大品牌克里姆!你竟然只亲个脸就算。」 「……我跟莱斯回公司。」陈曨没理他的话,看著腕表说,「之後几天都忙,你迟些再找我吧。」 从来都是安东尼对人没心没肺的,这次他是棋逢敌手,遇上比他更没心肺的人。陈曨朝他挥挥手,便跟上莱斯的Lexus,早一步离开了。 Kovac和Steve的名气在同时间直线上升,连史莱哲都很讶异这个运气来得如此出奇,来Kovac 面试的新人越发多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小朋友见著陈曨就不停喊前辈、大哥哥,搞得二十岁的陈曨一下子老了一个辈分。他刚签下完克里姆,工期还没开始,同业却已听闻风声,陈曨去不同制作室,总是收到工作人员的问候和试探,传闻他是那位老爷子直接钦点任用的新人,大家都好奇他是怎麽搭上这个关系的,又凭甚麽给看上了眼。 安东尼罩他的事,很快就随此而扩散开来,说来为难,因为这自信过剩的男人丝毫没有避嫌的道理,不但经常探班、接送,出席公众场合还邀对方做伴,很快,陈曨的身价水涨船高,与此同样传开的就是那个无人不晓的秘密——他是安东尼的人,哪家公司都要多少给他面子。 陈曨从前凡事亲力亲为,主要因为他出身低,习惯了自力更生,然现在他发现很多事都不由得自己胡来,他那张脸早成了标记,好几次便服出门都引起小型骚动,连买个鱼蛋都是不得安宁,连戴墨镜和帽子都不甚有效。後来他怕了,不得不使唤莱斯帮他打点吃食,出门买报纸都需要伟大的经纪人代劳,有人说他大牌,他也承认,但这真的是无奈下给逼出来的。 「Steve。」留著羊胡子的摄影师挥手,朝靠墙的高朓男子说道,「接下来换你。」 陈曨沈默地点点头,缓慢的走到一色全白的布景前站住,上一场刚拍完的模特儿们很有意识地让开——他依然是那麽不擅交际,其实是因为他不懂得怎麽分辨好人坏人,怕自己又落到之前那样的下场,就索性不去跟任何人结交。 「手放这样,对、对极了。」在工作长期满档的锻练下,陈曨已不是先前那个稚嫩不入戏的雏儿。做模特儿最要紧的,是知道哪个姿势、角度最能突显自己的身段魅力,现在,只要别人稍加提示,陈曨就可以轻易摆出让人满意的姿态,也很容易能投入其中。 除了照相机,四盏太阳一样的大光灯正往他身上招呼,而每按快门,又有镁光灯嚓嚓闪烁,长期站在棚里凝神望著前方,眼睛很快就会显出疲态,所以通常拍个三四小时就得换人,以免模特儿双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