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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长得 腰圆背厚,五官蹩在一堆,显得过分丑恶,不过三十上下年纪,他说道:「周大 侠,我钱星环有一个不情之问。」手中指了一指赵莲珠,笑道:「这位姑娘大概 也是想藉擂招亲来的吧,是否我们胜了十场可任选其一?」此言一出,周维城不 禁愕然,赵姑娘顿时脸罩寒霜,柳眉倒竖。 原来,自赵莲珠一现身,西棚群邪纷纷色迷迷地盯着她,她与周姑娘坐在一 处,相形之下,周姑娘顿时光芒尽失,赵莲珠又有时不时地向西棚瞄一眼,群邪 看在眼中,不禁色授魂与,那钱星环匪号穿花燕子,是个色中俄鬼,平时良家妇 女不知被他糟踏了多少,武功也实有过人之处,他见赵姑娘长得美如西子,恨不 得一口水吞了下去,心中痒煞,不时与同党论头评足,他受同党耸动之下,亦不 考虑后果,色胆包天就冲口说出来。 云龙三现陶祝三怒皱眉头,低声道:「此人端的可恶,平时就采花丧生,今 日若再不出手惩治,我们这班侠义道名望何存。」话声一落,赵莲珠已自窜出, 右手马鞭一抖,马鞭剑也似地毕直,点取钱星环前胸「幽门穴」,神速无比,宛 同电射一般。 穿花燕子钱金环一见姑娘出手电捷,鞭梢带一溜风声,也不禁骇然,口中仍 笑道:「姑娘,你好狠。」身上却不敢迟慢,晃身撤步,举掌一捞鞭梢,飞也似 地快,赵姑娘已知钱星环心意,鞭尚未递满径自变招,霍地一收一放,青蛇般直 指「气海穴」,这次出手更快。 钱星环可不敢再大意了,晃身疾地斜闪三尺,连掌如风向赵姑娘双肩拍来。 口中还自取笑道:「姑娘,谁叫你生得这么美呢,我钱易环舍不得伤你。」 赵莲珠怒叱一声道:「好贼子。」足下让过两尺,闪过来挥动马鞭起,刷, 刷,刷,三鞭迎胸抽到,她恨不得一鞭把他抽得粉碎。 钱星环武功不弱闪、图、腾挪,左右逢源,钱星环大战之下,又是一个「穿 云摘月」飞身跃起,直奔赵莲珠刺来,他满以为人前露脸,如今搞的个土脸灰头, 这一份难堪是够受了,厉声道:「姑娘,你太以猖狂了。」 赵莲珠粉脸铁青,一语不发,马鞭又自漫天卷到,只见她干腕轻抖,她那马 鞭就象乞儿弄蛇一般地灵巧,一眨眼,就是十数招变法,错非中原一剑之女,又 那儿练得这种神妙绝招,她这鞭招,似剑,又象点穴撅,似索,又象九节连环棍。 鞭法一递开,钱星环也就不似先前这般轻忽怠慢,双掌十指箕张,将恃以成 名之「灵猿十八变」掌法施展,这种手法,甚是惊人,十指透劲带风,不离赵姑 娘身前左右,身形如穿梭般在鞭影中出进,这份轻捷,无愧负穿花燕子匪号。 不到一盏茶时,钱星环身形已自欺进一尺,姑娘这马鞭由柄至梢,足有六尺 左右,利于远攻,一近则无法使开,钱星环这一欺身,反缚手缚足,就显得有点 力不从心了,赵莲珠心中大急,又无法腾出身形,擎出背后宝剑,暗责自己过于 粗心,先前太看轻此贼了,要知道姑娘一路而来,经了不少事故,尽凭自己的马 鞭就轻轻地解决,是以她自恃过甚故有此失。钱星环见赵姑娘此时身法鞭招,无 复象先时那般利落于净,于是哈哈大笑,口中又不干净起来。 谢云岳在席上初时看时微笑,这时看得姑娘有点力不从心,他象漫不经心地 将身前一支竹筷,折断一截筷头,约长半寸,飞云手看在眼里,只望着谢云岳微 笑颔首,谢云岳不禁地俊脸一红。两指捏住筷头,轻轻一送。 赵姑娘这时迭遇险招情急之下,身形倒挺「细胸巧翻云」,闪出三尺,在身 形翻时,手中可忘不了出招,反腕一撩,嗖地迳点钱星环「膝眼穴」,钱星环油 嘴说道:「好狠。」但手下可不敢有半点疏忽,忙闪身欺步,十指疾拿赵姑娘双 足,眼看就要拿上,心里可有点得意忘形,狂笑声「哈」字未出,突觉腰间有物 重击,疼若澈骨,「哎」的一声,就窜前之势栽到地上。 赵莲珠已然翻身立定,是钱贼倒在尘埃,尚以为自己鞭招点上,走上去重重 打了一巴掌,却见钱星环动都不动,不禁大为惊异,翻转钱贼躯体,只见钱星环 已然气息冰冷,暗忖:「自己鞭招明明是向钱贼「膝眼穴」点去,点上后,最多 会微麻膝软倒地,怎么会死去?」心中起疑知有人暗中相助,俏眼四顾地上。 忽地姑娘俯身在钱星环身旁不远处,捏起一截断筷头,掂在掌心晃了晃,慢 移莲步走向云龙三现面前,把发现之物递过,口中不停地娇笑。西棚群邪深知钱 星环犯了武林大忌,谁都犯不上为淫贼出头,因此鸦雀无声,在姑娘出手时鸳鸯 插上两人即停着手目不交睫的旁观,这时复自密云狂雨地再度打了起来。 两淮大侠周维城随即命庄丁,抬下钱贼尸体,云龙三现陶祝三把筷头放在掌 心,摆了摆,微微摇首惊叹道:「此人真个武功卓绝,筷头不足半寸,全凭指力 推送,看这人已到飞花摘叶伤人程度,认穴又拿得这么奇准,真是神化奇技,依 老朽猜测,后园现身怪人与竹筷认穴者,同为一人。」 赵莲珠笑吟吟地瞥了谢云岳那边一眼,立起身来说道:「二位老前辈,晚辈 要告辞片刻。」说完,转身向后走去,赵莲珠心想:「要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立在后进门首的礼宾执事,一见她来,即知是友非敌,口令频传,片刻即达 到全部伏桩,一面迎向前来。赵莲珠笑问:「宾舍在里儿,可否派人领路?」 那礼宾执事连声称好,随派一名庄丁引着赵莲珠往宾舍走去。走到宾舍后, 姑娘暗忖:一个大姑娘,跑上不相识的男人房间,倘为人撞见,成何体统,不由 迟疑起来。半晌,重重一跺脚即问庄丁姓言的少侠住在那间,那庄了指着楼上第 二间就是。 赵莲珠谢了那庄丁一声,迳自往楼上第二间走进,见那房门虚掩,赵姑娘用 手一推,呀地开了,静无一人,看见谢云岳题榻上有一蓝布包袱,赵莲珠走在床 沿,伸手取过包袱解开,其中一件黑色纺绸长衫,赫然在目。刚才陈文翰说是那 怪人穿的不也是一件黑色纺绸长衫么,轻轻捏了一把,里面有物触指微隆,知有 蹊跷,忙不迭地一抖,拍地声响落在床上,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制作精巧,薄 如层纸的皮面具,五官齐全。 她不禁得意地轻笑一声,将面具放在手上不住地把玩,又在菱花铜镜前戴在 脸上,左顾右盼,像个孩童般地欢喜莫名。移时,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若有 所得,于是立起来,拿面具藏在黑衫内叠好,置在包袱内层,表示说这里有 人来过。又从怀中取出一件香绢,一颗豌豆大般明珠用香绢包起,置在黑衫上, 把包袱放在原处,她粉靥上泛起红潮,娇羞妩媚已极,嘴里不住格格轻笑,离出 拉合房门,望楼下走去,回至东棚。 此时日落西山,夜色渐渐迷漫,笼罩大地,台上比试之人已见分晓,两淮大 侠周维城急出走上鸳鸯擂,环身一拱,扬声道:「今日擂赛到此为止,敝庄准备 了晚宴,请各位高朋贵友随便饮用,明日辰时正开播,务请诸位早点光临。」叫 罢一拱手,锣声三响,东西棚起了一阵欢呼声,周维城含笑走下台来。于是庄丁 又忙着送上酒食,等到酒食用完,西棚众人纷纷离去,已时近二鼓。 谢云岳回得房去,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大对,好似有人来过,原来床巾微微地 下陷,分明有人坐在榻上。他忙将包袱取过,见那黑衫已然搬在最上面,又多出 一条叠好的香绢。他徐徐放在手上掀开,内中尚有一颗价值不资的豆大明珠,香 绢放出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味,绢角上绣了一个赵字衬在一朵莲花上, 绣又极精。 谢云岳拿在手中爱不忍释,心知赵姑娘留下的,暗想:「此女真个灵心慧质, 怎么就知我是那怪人,自己用断筷助她,看来她也明了真像了,哎,她这留下明 珠香绢,分明是示爱于我,我怎敢接受咧,自己大仇未报,就撞上了儿女之情, 以后的行止就碍手碍脚了,不如找她说明自己现在尚不能接受她的爱意,不,这 不是太刺伤了她的心么,我千万不能这样做,那么我怎么做才好咧。」心中千头 万绪,无法解开这死结,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忽然听见门外起了匆促脚步声,慌不迭地把香绢明珠塞在怀中,只见飞云手 吴奉彪椎门进来,笑道:「言少侠,前日在高邮旅栈中只知少侠身怀武学,尚不 知少侠竟是个蕴藏不露,盖代绝学的人,恕吴某失眼。」说着即要躬身施札,谢 云岳急用手一抬,吴奉彪郎觉有股巨大无朋的潜力挡住,怎么也不能躬下去。 谢云岳大笑道:「吴场主,我等叨在知己,那有这多虚礼,在下并不如你所 说的那般身手之人。」 吴奉彪复笑道:「言少侠太以谦让了,象少侠这种身怀绝学,又虚怀若谷的 人,武林中能有几个,吴某奉周庄主及云龙三现陶兄之命,延请少侠驾过一叙, 务望拨冗。」 谢云岳笑道:「吴场主,料不到你也曾文烘烘地,说去就去吧。」正要跨步 出门,又听楼梯板上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及至门外一瞧,却见八卦金刀郑金吾, 引着两淮大侠周维城,云龙三现陶祝三,周姑娘,赵莲珠四人同来,赵莲珠满脸 娇羞,嘴角含笑,两双秋水无尘的眼珠,骨溜溜瞧着谢云岳,谢云岳看见心中一 震,跳个不停。 两淮大侠周维城抢步上前,笑道:「言少侠,日来恕周某失眼,不敬之处, 还望宽谅,匪徒频扰敝庄,蒙少侠从容化解,大德不足以称谢所以命吴兄先为容 介,周某来迟,务清海涵。」说罢,重重一揖到地,谢云岳也深深还了一礼,口 中连说:「不敢,不敢。」 这时云龙三现陶祝三过来,执着谢云岳双手,一双神威不可逼视的双眼上下 打量个不住,呵呵大笑道:「真个英雄出少年,言少侠,令师何人,可否见告?」 谢云岳忙答道:「老前辈谬奖了,家师乃一行脚僧人,行踪不定,连在下都 不知其上下称呼,所以无可奉告,其实在下仅习得暗器手法,及些小巧功夫,其 余的都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至于红旗帮扰庄,另外尚有其他高人暗中相助,在下 岂能在诸位面前造次。」 陶祝三惊诧道:「谁,暗中还有能手相助,少侠必有所见?」 谢云岳面上一红,摇了摇首密道:「在下也未看清,只觉身法神奇,一晃即 逝,看来此人武学已臻化境。」 陶祝三大笑道:「老朽知道少侠设词掩饰,其实那有少侠身法这么神奇的人, 老朽虽未目睹,但听拙徒之言,可知其真,拙徒除限于天赋,所学乎平外,对师 却诚敬不二,故其言极可采信。」 谢云岳见其不信,无可奈何,只得笑道:「老前辈不信,在下再说也没有用, 总之,这两三日必有重大之事发生。到时,两位老前辈即信在下所言非虚了。」 云龙三现陶祝三睁着晶亮双眼,只觉面前少年神清骨奇,越看越爱,设非其 徒陈文翰说他武学太奇的话,恨不能将谢云岳收在门下,一身绝学均授之于他, 这时,陶祝三道:「信不信,到时才知,这些猴儿崽子不来便罢,来了,嘿嘿, 试试老朽云龙三现的利害,走,少侠,我们到客厅去、光候在这里怎么成。」说 着,大伙都转身下楼去。 谢云岳一面走一面笑着说:「红旗帮这两日铩羽太甚,今晚还得防备一点。」 周维城连连点头:「敝庄已防备于万一,全部伏桩明的暗的不下百数十处, 今晚必可无虞,红旗帮纵然来,也意在探明本庄虚实,企图盗剑救人,不到会期 以后,决不会孤注一掷。」 谢云岳点首不语,身后传来赵周两位姑娘低语,不时又发出一律银铃似的格 格娇笑。谢云岳忍不住回首,看看她们为何发笑,只见四只水汪汪眼珠盯着自己, 纤指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一个天生妩媚动人,一个是瓠犀半露地娇笑,春花秋 月,娇艳清丽。她们两人见谢云岳回首探望,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莫明其 妙,究竟有什么令她们笑成这样,不由怔住。云龙三现陶祝三见他等这等神情, 即刻会意,知二女看上了言少侠,即双眼一眯,冲着谢云岳呵呵大笑,当下谢云 岳尴尬异常。 大厅内不时传出宏亮以及清脆的笑声,这是云龙三现陶祝三,赵莲珠姑娘内 心喜悦的升华,偶而夹着两淮大侠,及飞云手等人粗扩笑音,只因谢云岳这几月 来,心情比前较为开朗,吐属中涵有许多幽默诙谐字句,又多半为着心上人喜欢。 一轮新月,斜挂柳梢,窗撇开着,垂柳迎风摇曳,影在大厅内嵌花瓷砖地上, 晃个不停,谢云岳见离身不远处,有一局围棋,他默默踱向前去,用手抓了把钵 内的白色瓷质棋子,又放落下去,起了一阵籁洛籁洛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