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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雨势减小,空气里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尴尬的静默让许还一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闵之栋的神情,却始终瞧不出个所以然。等两人的碗都见底,许还又立刻抢过刷碗的活:“我来!” “下午我去趟集市,买点种子回来,你在家待着吧。” 刚要出去的许还听见这话急忙退回来,说:“我跟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事,而且我还要买点洗漱的东西。” 闵之栋点点头,“那等雨停了吧。” 雨过天晴,耀眼的阳光洒下来让人怀疑今天那场雨的真假,集市也在雨后重新热闹了起来。 两人买完种子就去给许还买毛巾,付钱的时候许还摁着闵之栋要掏钱的手,说:“我来。”说着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转眼见闵之栋望着自己,有点窘迫道,“我做兼职的钱。” 闵之栋情绪不明地点点头,之后买牙刷、水杯、拖鞋的时候也没再主动掏钱。 许还见状,干脆做主去菜场买了些米,肉,青菜还有些作料,一圈买下来,已经两手满满,颇有过年赶集的味道。搬上顺路回村的驴车,赶车的人并不认识他们,以为是一般的同乡,见到他们大包小包地买这么多,随口打招呼道:“哟呵,你们这是过节还是办喜事,买这么多东西。” 许还满脸笑地看了闵之栋一眼,答道:“喜事。” 那人热情道:“那真恭喜啊,啥喜事啊?” “重逢。” 晚上洗完澡,许还进屋的时候正好碰到闵之栋抱着一床被子往外走,他拦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闵之栋退开一步,淡淡地说:“我去那边房里睡。” 他这淡漠疏远的姿态让许还内心的愤怒与委屈陡然升起,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今天一天强压的伤心与失望像火烤一样在胸口燃烧起来,却在对上男人沉静的眸子里永远波澜不惊的情绪的时候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嗤的一声,全部熄灭,只留几缕青烟不甘心地渐渐飘散。 “我有点不舒服,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么?” 他的声音夹着不易察觉的飘浮,显得绵绵无力,闵之栋立刻觉出不对,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有点热得不正常,他连忙放下被子,反手抓着许还拉近,抬手覆上他的额头,一摸,果然发烧了。 “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男人说出口的话里带了淡淡的责备,不再是那一副冷淡得让他心口发疼的态度,早知道这样才能让他紧张自己,何必强忍着到现在?他苦笑着任由男人将他扶到床上躺下,身体软下来才真觉得眼前开始晕眩,看来真的发烧了。 家里没有备用药,闵之栋给许还额上蒙了湿毛巾,感觉不妥,出去跑了几户人家,终于借到退烧药,回来的时候见到许还双颊潮红,紧闭着眼睛小声呓语,很难受的样子。 闵之栋轻声叫他:“许还,醒醒,咱们先吃药,吃了药再睡。” 听见叫他,许还微弱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眼前的人,似乎牵起嘴角笑了笑,语气带着自责:“我怎么又睡着了,说好等你回来的。” 闵之栋这才知道他已经烧的有点糊涂了,他抬手轻轻揩去青年额角的冷汗,眼里的愧疚与心疼再也掩饰不住,柔声哄道:“我已经回来了,你快吃药,吃药病才能好。” 许还却只是摇摇头,手抬了抬。 闵之栋连忙握住,手心滚烫,指尖却惊人的冰凉:“你想要什么?” “我的病好不了了,”许还虚虚地握着他的手,又渐渐闭上眼,像在说梦话,“时间太久了,早就治不好了……” 他的话不明不白却意有所指,闵之栋心里一痛,情不自禁地俯身凑近青年汗湿的额角,轻如羽毛的吻轻轻刷过,病中的青年完全没有意识,所以他也没有听到男人隐忍到极致的那句对不起。 吃过药,到下半夜的时候烧总算退了,闵之栋长舒一口气,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青年,即使在梦里,眉间也没舒展开,似乎有随身缠绕的郁结总也解不开,他伸出手轻轻抚平那些皱褶,发觉自己在狱中戒掉的烟瘾又上来了。 他双手抱着脑袋,抹了一把脸,狠狠地吸了口气。 早上许还幽幽转醒,病后的脑袋还显得很沉,身子也没什么力气,四处没看到人,尿意上来,只好软绵地起身。 正好闵之栋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见他起来,问:“醒了?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就是没力气。”许还坐起来,病态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闵之栋上前扶他。 “没力气还下床?” 许还囧了囧,轻轻挣开他,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你脑袋清醒吗?要不要我扶你过去?” 农村的厕所不比城里,往往都是一个坑里埋一口大缸,闵之栋真担心许还这颤巍巍的样子别一头栽进缸里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就是个小感冒,哪有那么娇气。”上个厕所还要人扶。 闵之栋轻声笑,也不再逗他,说:“那快去快回,给你熬了粥。” 许还暗自发窘,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出去的步伐也不再虚浮,急急的样子倒真像内急。 早上的小插曲让许还心情轻松了很多,上午犁地的时候,闵之栋不让他下地,他就坐在地埂边上看着。 上午的阳光并不强,照在人身上有微微的暖意,闵之栋将衣袖高高挽起,露出精瘦的手臂,偶尔因为犁地出力而凸起壮实的肌肉,在温和的阳光粒子下越发显得男性味道十足,让许还有点不敢直视。 他突然想到少年时期对这个男人的迷恋,大概很大部分原因是向往男人高大成熟的男性魅力,而现在呢,自己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纤细与稚嫩,却仍旧无法摆脱这种迷恋。 这种迷恋让他感恩于老天爷现在赐给他的平静与温馨。重逢以来,他尽量忽略两人分别的四年,那些时间被他自顾地从脑海挖去,一切与四年前无差,他就像做了一个长久的梦,醒来之后,他们还在上钱村这片土地上,没有那些纠结于心难以启齿的情感,没有那些怀疑与隐瞒,也没有那些突发的灾难与变故,只有现在宁静祥和的画面——和煦的阳光下静静劳作挥洒汗水的人,这种踏实感,就像长途旅行的人归家之后,坐在家里看着爱人为自己忙碌,漂浮动荡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有了归宿。 他才想到,这就是幸福。 可是这种他自己设定的幸福持续了没多久,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这天他与闵之栋踩着夕阳下地回来,他一路看着前方的一双人影,嘴边的笑从来没有断过,身旁的人见状,捏了捏他的脸,笑问:“一路都像偷吃了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