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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从他手中听到他用那温软熟悉的调子喊我一声“花梁”。 明明是我要的,得他应允的当儿,我偏又害怕起来,害怕他再不用那调子喊我,害怕我往后再不能借着一股子疯劲儿去啃他,害怕再去啃他时候,又叫他拿那宝贝千机手甩我一巴掌,只甩得我浑浑噩噩眼冒金星晕头转向,辨不明个是非对错、前因后果。 “不好!” 因而他话音落下的当儿,却又是我嚷嚷起来。 当然不好,我还没学会用我的舌头给你那舌头打上个结,我还没在哪怕一个方面征服他一下,怎么就下不为例了呢? 所以我说着,顺便也就做了,学那小狼狗朝他扑过去,捏着他的脸蛋子就想再啃他一口。 要说我在墓冢里头一点也没说错,论起个无情无义,没有谁能及得上他千机手六儿爷的了,说了事不过三最后一次,当真就不给我机会啃他第四回,这回他倒是干脆,不等我啃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我这脸蛋子。 那一声脆响里头带着满脑子的闷疼落下,打得我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等到我好容易有些反应,他又跟着用那冰冷地调子斥我,“滚。” 滚? 我脑子里头迷迷糊糊,只觉得好笑,既想反问他一句有什么资格叫我滚?这是我花家的老宅子,就是非得说一个“滚”字,也该是我跟他说,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外家人来同我这个主人说“滚”。 好歹我晕晕乎乎地没将这话说出口,回过神来细细一琢磨才想起来,我把一切都输给了他,花家这老宅子,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么算起来,他确是有资格叫我“滚”,这么算起来,我也确实该滚的。 我望着他瞧了一阵儿,直瞧得他把眉头解了锁,一双招子化冰成水,一汪柔情,才想起我该爬起来“滚”。 我偏不想滚,我清楚得很,若我换到他的位子上,是决计舍不得同他讲一个“滚”字的,即便是真讲了,也是舍不得真叫他滚的,可他跟我不同,他舍得跟我讲一个“滚”字,那必是真想叫我“滚”,而这一次我要滚了,想来,就再也回不来。 所以我不滚,我喊他,“六儿爷。” 我央他,“别这么绝情。” 我囫囵着自己去哄他,“我好歹是花家的当家,就算我把花家输给了你,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的,留着我,还有利用价值,你说是不是?” 他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却先我一步爬起来,杵在我跟前像极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他颔着首,一双明亮的招子直勾勾落在我身上,下命令似的跟我讲,“回去休息,别折腾自己。” 我昂头瞧着他不应话,其时我坐着他立着,我仰着他俯着,这情境意外的熟悉,这时候要是有人路过瞧见了,想必也是一派其乐融融和谐景象。 “起来。” 他等不来我动身,张口又是这样一句命令似话,忽然缓和了口气接着讲:“我不要你的花家,破蛊冢、取婴胎,蛊门那边已经得到消息,这件事得由花家一力承担,所以你——” “所以你……” 这一程,我脑子里忽然清醒过来,爬起来立在他对面,问他:“所以你又要落井下石了吗,六儿爷?” 他又要恼了,我瞧出来了,可这一回我没拦他,只痴痴地望着他,等他接话儿,他静默了一会子,却没有恼起来,反倒用是温润地调子道:“这件事本来跟张家无关,小爷是去帮你,我不希望你累及张家。” 哈? 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话里话外,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花家如何我如何,从始至终,他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张家那只小狮子。 我不过是反问了一句,却不晓得他想到哪里去了,我花梁在他眼里,看来到底不是个好人。 我虽不是个好人,不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好歹也从来没做过恩将仇报的事,破蛊冢,就是张家那小狮子不是为了帮我,看在他的面上,我怎么也不会推他入火坑。 他这话怎么听来都是好笑的,可话要是从旁人口中讲出来,我大抵真会笑,从他口中讲出来,我却偏偏笑不出来。 踯躅许久,也只得点点头,跟他讲:“放心,你这么宝贝那只小狮子,我哪儿舍得连累他?”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谈判 对旁人如何暂且不论,对他六儿爷,我必得是说到做到,说不累及张家,就定然不会累及张家,所以这会子我拖着叫我折腾的还不大好的身子坐在蛊门里头派出来谈判的“使臣”对面端着一杯子茶也不喝,一边听他讲着不平等条约,一边在心里头比对着茶师浸出来的茶水和他千机手浸出来的茶水有什么不同。 比对了两下就觉着,果然他那双千机手除了解机关什么用都没有,厨艺糟糕的一塌糊涂,单是浸茶水也浸不好,要是不下墓,简直一无是处。 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他,我花梁好歹是个理性的人,他到底是哪一点征服了我,叫我从里到外对他一个当了医生的销门千机手这么服服帖帖? 啊对!医生。 想来想去,我总算是想明白了,他那双手除了解机关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作为一个医生来看还是不错的。 可这么一想,我就更不明白自己了,明明叫我那杀千刀的老子弄得我瞧见那些个白大褂的大夫就浑身不痛快。 明晓得自己带着一副破烂身子,也不肯在身边养几个医生,又怎么因着他是个不错的好医生就对他刮目相看? “老板?”我这厢还没琢磨出答案,跟着我一道来的雷子就在后头拿手指头戳着我腰板喊起我来。 “怎么?” 我回了神,悠悠瞥他一眼,不自禁就学着六儿爷那漫不经心地样子尝了一口茶水,放下手里头的盏子。 这样子叫对面那人看来,该是没多不入眼的。 雷子瞧我回了神,恭恭敬敬地问一句,“黑爷说的,您怎么看?” 怎么看? 我依言朝对座那人瞧过去,心想着,真是不好意思,难为你费口舌讲了这么多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净想那一双没大用处却给抓得牢牢的巧手去了。 生意场上,我到底没有那么蠢,更不会把心里头想的话讲出来,一双招子在对座那蛊门“使臣”脸上身上打着转做起了盘算,这人不晓得是胆子大还是不懂规矩抑或又有旁的隐情,同我这么面对面讲了这么许久的话,脸上挂着副墨镜还不去摘下来。 这行当里头人人都晓得,招子是个好东西,谈生意时候,对手揣没揣着坏主意,一双招子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在我身上,这事儿就更明显了,好比那千机手六儿爷,头一见面我就是瞧上了他那双明亮的招子,才非要想着驯服他,想要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