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柠终于离开柳家帐篷的时候，两个来到了体育馆消防通道的楼梯口。柳小海抱歉的看着她，说道：“小柠檬，今天真是对不住了！” “傻样！没什么好对不住的！”沈柠笑着锤了下柳小海的肩膀，道：“我和你是闺蜜，叔叔阿姨又不是你。” “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柳小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说道：“我就盼着秋生能赶紧回来，我们赶紧去军队。” “我说过，秦宇很厉害的，一定能把周秋生带回来的！”沈柠笑着拍了拍他的见，两人一同看着秦宇离开的方向。 两人在窗前又聊了聊上学时候的趣事，心情渐渐的也放松了下来。 就在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声，两人不解的跑到二楼观众席边一看，就见周氏夫妻等人被无数人围在体育馆的一楼篮球架旁边，带头的正是是一个穿花衣服的中年妇女，众人七嘴八舌，而对面的周氏夫妻正在苦口婆心的解释着什么。 花衣服阿姨带头喊道：“我们都知道，你们有疫苗就是不肯给我们！” 另一个中年妇女跟着吼道：“就是，那帮当官的都跑了，剩下我们在这等死！” “别废话，交出疫苗！”一个男人喊着。 随后就是众人山呼海啸般的附和。 周氏夫妻一左一右，瘦弱的身体在人群里显得那样单薄。他们身边还有几个维护他们的男人，沈柠知道那些都是周文斌在消防队的部下们，可是他们虽然各个人高马大，但是毕竟人数太少了，被挤在门口像是被潮水包围随时可能被淹没的孤岛。 “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是，这绝对是个假消息……”周文斌话还没说完，花衣服阿姨就已经一嗓子喊了起来：“姓周的，你糊弄谁呢？你们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柳家他嫂子都和我们说了。” “就是，人家就是来给你们送疫苗的！”另一个男人吼道。 沈柠一脑子蒙圈，她没想到，一句和好友互相鼓励的话，传到了现在居然变成了谣言。 “你们傻！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造谣你们懂不懂啊！”一个站在周文斌这边的男青年吼道。 “各位！各位！”沈柠急忙在二楼观众席上出声喊道：“我是来的人员之一，我在这作证，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看见没！？”另一个周文斌这边的男人说道：“人家根本就没说，就是你们在这瞎造谣，现在是非常时期，造谣的要拉出去枪毙知道吗？” 沈柠被他这简单粗暴的宣传弄得哭笑不得，就在她以为绝对没人信的时候，她居然发现，众人竟然都沉默了下来。 沈柠不知道，长期的与世隔绝，已经让这帮人在潜意识里信了这些威胁他们的话。 “阿芳！阿芳！”花衣服阿姨自然不想被拉出去枪毙，急忙回头喊道：“你过来！你过来！” 就见人群散开一条小路，柳母在后面走了过来。 花衣服阿姨说道：“来，阿芳，你跟大家说说！你家儿子他同学是怎么说的？” “小柠檬，你向着他们姓周我不反对，但是你咋能瞪眼说瞎话呢？”柳母冲着沈柠眉毛一竖道：“刚才你在我家帐篷里明明和我说的就是这样的！”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沈柠现在也顾不上对方的面子不面子了，既然对方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她也不需要顾及什么了，于是说道：“我原话是和小海说，如果要是各国成立联合政府，一定能第一时间研发出疫苗，是你自己凭空想象出后面的话，现在你又在这煽动大家，到底是谁说瞎话。” “沈丽芳，又是你！”周母怒道：“就是因为上次我家老周不同意你当后勤主任，你就三天两头闹事，今天又是你！？” “刘子涵，我告诉你，我才不稀罕你那什么后勤主任呢！我没你那么黑心！”柳母攻击完周母，又转头对沈柠发脾气，怒道：“哎！你这孩子，转头就不是你了是吧！我才发现你这么两面三刀啊！” 吼完，她一指沈柠身边柳小海吼道：“小海，你给我下来。这样的人以后离她远远的。” “妈，你别闹了！”柳小海蹲在地上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现在有个地缝他都能钻进去，转过头不看自己的母亲。 “你个死老娘们，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解！”周父旁边的一个男人显然已经看柳母不顺眼很久了，说着动手就要打人，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父这时去站出来一把揪住那人的手腕，怒道：“你个大男人动手打女人，要脸不？” 男人被柳父制住，怒道：“你别以为你们会两下功夫我就怕你们！我忍你们很久了！” 说着，旁边几个男人就要过来帮忙，眼看着就要变成一场肉搏战，一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急忙出来当和事佬，说道：“都消消火！都是邻里邻居住着，干嘛呀一天天的！” 老人显然在众人这边有点威信，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众人顿时收了手，改为互相瞪眼生气。 “孩子啊！”老人转身看着沈柠说道：“我们知道上面有规定，有些秘密不能透露，我们也没想闹事，就是想争取自己的合法利益罢了！” “老爷爷，各位叔叔阿姨！”沈柠诚心诚意的说道：“你们都是成年人，辨别是非的能力自然比我要强。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在校大学生，你们觉得我这个级别能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你们觉得我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毕竟沈柠确实看上去是大学生的模样，而且旁边还站着柳小海，要非说她知道什么机密，众人心里也是存疑。而且沈柠说的有理有据，确实不像撒谎，于是纷纷将矛头指向柳母，道：“刚才你说的那么肯定，说什么你儿子的同学亲口告诉你的。说什么有疫苗了，又说什么领导都跑了的，现在人家就在这，你们对峙啊！” “她刚才在我们家帐篷里确实是这么说的！”柳母咬死不承认，道：“谁知道怎么到这就变了！” 对于这种各执一词的，众人也是没主意。 就在沈柠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过去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一阵警笛声。 同时，周氏夫妻旁边挤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这人比一般人高半头，又黑又粗，浑身腱子肉，看上去像一座铁塔。他先是对着周文斌报告道：“队长！您放心，警察来了！” 周父顿时脸色惨白，惊道：“你报警了？” 铁塔男得意的一仰下巴道：“队长你就是太仁慈了，这帮刁民就该让警察好好收拾收拾！” 紧接着，他转头对着众人吼道：“我告诉你们，警察局的人来了，你们这帮闹事的就等着被扔出去喂丧尸把！” 沈柠的脑仁顿时就是针刺一般的一阵疼，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本来已经安静下去的众人此时一下就炸开了锅，一群本来就已经被末世吓得神经兮兮的老百姓，如今被警笛一惊，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猫，纷纷露出了爪子。 “街里街坊住着，你们居然看着我们死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响应。 “我们当初冒着被丧尸咬死的危险，一个一个把你们从楼里救出来，你们他妈的就这么闹腾！”黑铁塔怒道。 于是，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拨人就着样互相的推搡了起来，周母一个没站稳额头撞上了篮球架，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周家这边一看自己人见了血，顿时红了眼睛，那个铁塔男二话不说一拳就打在了柳母的脸上。 随后，场面彻底失控，众人推搡着，叫骂着，挥舞着拳头开始攻击或者反击。 周家这边人少，但是他们各个都是人高马大，所谓身大力不亏，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这帮群众人虽然多，但是都是些抓头发，挠脸的架势，只有柳氏夫妻一个散打教练，一个跆拳道教练，算是各种高手，能和对方打个平手。 柳小海拼了命的往里冲想要去拉架，无奈人实在太多，他冲了几次最后都被挤了出来，只能在外面徒劳无功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而这时，一楼的大门骤然打开，几十名警察手持警盾冲了进来，排成人墙，冲着众人。 滚在一起的众人都是一愣，纷纷停止了动作。 站在警察人墙后面的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拿着喇叭对着众人喊话：各位市民们，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违反请你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 市民们顿时想起平时被吓唬的台词，真的以为对方要把自己拉出去喂丧尸，一时间，日娘操奶奶的，咒骂声四起。 其实沈柠看得出，现场情绪看似高昂，实则大家都怕得要死，一个个脸色青白。 刚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一手攥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半截拖布杆防身，一手拼命往嘴里填速效救心丸。 另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青年，拿着个相机横过来竖过去，一会儿站到板凳上，一会儿蹲在地下，准备照相留证据，到时候发到网上让人们看看腐败政府的暴行…… 第一百二十五章（三更） 沈柠见事不妙，正要下去劝架，四个被秦宇留下小战士立刻围了上来，一把揪住她：“嫂子，你别下去，这拳脚不长眼，他们万一打起来伤了你，秦教得弄死我们！” 而旁边的柳小海已经跑了下去，他一路冲到周母身边，看着众人将她扶起来。他一看对方头上的伤口，顿时吓了一跳，伤口像一张小孩嘴，血淋淋张着。 “阿姨，你这伤得不轻，我陪你……”他话刚说一半，就被周母一把推了个屁股墩。 “别叫我阿姨！我担不起！”周母看着他怒目而视。 周父对着众人一抱拳，转着圈四处作揖，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现在外面都什么样了，咱们能活着在这已经不容易了，我周某人无能，但是也一直在尽力为大家谋福利啊！要是大家觉得我不行，我让位还不行吗？咱们不能跟政府斗啊！” 众人其实也没有想跟政府对抗的勇气，一看他主动要求下台，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台阶，顿时点头，准备收手。 而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作为临时提拔上来的治安科科长，这是孙忠和第一次出来带队执行任务，他之前是市拆迁办主任，靠拆迁起家，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现在是乱世，他自觉自己可以趁机火线提拔，而这里一闹事，他立刻敏锐的察觉出，这是天赐良机啊！ 他在行动前特意把手下带来的两个亲 信队长叫来，向他们交代得很清楚：“此一战关系到咱们兄弟未来的前途，如果迫不得已非流点血死点人，那也不要怕。但有一个原则必须记住，不准把录像漏出去。” 于是这班人是带着热闹越大越好才来的，可如果这帮人都不打了，他自觉自己的机会可是就没有了。 孙忠和三角眼一眯，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一防爆棍敲向周文斌，直接把人撂倒在当场。 孙忠和借机大吼一声：“都给我抓起来带走！” 众警察于是举着防爆盾就冲进了人群，而被刚才一幕吓的呆住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四散奔逃。 “操，反正是个死，不如跟他们拼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于是，刚才还作鸟兽散的众市民顿时燃起了斗志，众人在刺耳的警笛声中抓起木棍、铁棍等武器，冲向了警察。 这时，体育场内部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大喇叭分贝极高，一下子压倒了警察们小喇叭的广播声：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柔和的冬日阳光照进体育场，照亮了人们惨白的脸庞，他们愤怒、紧张，仿佛一群中了病毒的丧尸。 沈柠被四个战士拉着躲在一间小仓库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 一名小战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嫂子，你也别担心，就是简单的冲突而已，一会儿就好了。这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一梭子直接解决了他们啊！” “就是！”另一名小战士道：“对方是警察，不会伤害老百姓的，你放心吧！” 沈柠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她怎么都想不通，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怎么就引发了这样一场暴动。 这时，一个小战士的对讲机响了，是秦宇告知已经顺利找到周秋生并准备回来的消息。 一听秦宇要回来了，沈柠顿时有了主心骨，急忙趴着小窗户朝外开，可这一看不要紧，吓的听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大概是因为体育馆这里的声音太大，周围居然聚集起了不少的丧尸。 她急忙一把拉住一个小战士道：“赶紧去播音间，告诉那个广播不要播了，再播下去丧尸都进来了！” 小战士急忙开门往播音间跑，这边，另一个带队的小战士已经将这边的事情简单的和秦宇说了，当然，为了保护小嫂子的面子，他没说这件事的起因是沈柠不经意的一句话。 那边的秦宇立刻就怒了，直接开吼，道：“你们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吧？你们一个个的就管不住那张破嘴是不是？我刚才说什么？说话一定要小心，小心！你们就饭吃了？要是今天这边出了点问题，你们就是以死致歉都抵不了这么多条人命！” 小战士来不及关对讲机，急忙抱歉的去看沈柠，却见沈柠脸色惨白，坐在那一言不发。 他尴尬的看了看沈柠，满脸赔笑的转头对着对讲机小声道：“秦教，您自求多福吧！” “什么自求多福？你们捅了篓子就他妈的想老子给你们擦屁股！”秦宇其实主要是怕这边的冲突吓着沈柠，一想起现在沈柠的小样顿时疼的肝都颤了，怒道：“保密条例都让你们喂狗了？老子不管！你们谁他妈的大嘴说的，谁自己顶去！” 小战士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不单没提醒得了秦宇，反而越弄越糟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柠一把抢过对讲机，咬了咬牙，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那边的秦宇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哑了火，三秒钟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宝贝？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柠低声道：“只是我没想到，不过是和柳小海畅想一下未来就被误会成了这样，不过你训的对，我确实没注意影响。” “小宝贝啊！”秦宇的声音秒怂，道：“你别害怕啊！别担心，我马上就到，一切交给老公处理。” “体育馆外面现在围满了丧尸，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沈柠低声嘱咐道。 “好好好！我肯定小心！”秦宇立刻乖巧应声。 这时，秦宇的通讯器却响了，他一看是宋司令打来的。 “宋叔，我这有点情况，暂时……”还不等秦宇说完，宋司令打断他，道：“小宇你不要管那里了，赶紧回来一趟，出人命了！” “人命？什么人命？”秦宇不解的问道。 “那个翟丽丽自杀了！”宋司令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她的父母在这边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影响十分恶劣，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了，你赶紧回来！” “她死了关我什么事啊？我都不认识她！”秦宇怒道：“再说了，现在体育馆闹暴动，我老婆被困在里面呢，我还的去救我老婆呢！” “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派部队去了，你不用管了。”宋司令低声道：“宋叔跟你保证，一定把你老婆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这边着急，你赶紧回来！另外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 宋司令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秦宇气的狠狠踹了一脚车厢，拿起通讯器给秦川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秦川给出来的答案一样，让他先去对付纪委，将体育馆这边的事情交给宋司令处理。 秦宇无奈的拿起对讲机和沈柠说下，嘱咐她别担心自己，然后吉普车一转，就往另一个临时安置点开去。 而第二车的周秋生等人却依旧直奔体育场。 下面打成什么样子了沈柠并不知道，不过想着警察应该不会下手太重，反之，她现在倒是担心起了秦宇，想了想，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纪琛。 男人接起电话时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沈柠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听起来声音不对！” “刚才在补眠，所以听着怪是吧？”纪琛说道。 沈柠于是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纪琛说了一遍问道：“这些我不懂，秦宇没事吧？” “别担心！我在呢！他能有什么事？”纪琛低声道：“现在看他大概没这么快回来，等下你先回来吧！在外面我不放心。” “好吧！”沈柠虽然很想陪着秦宇，但是想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点头同意。 挂了电话，纪琛从病床上坐起来就去拔手上的针头，一旁的张浩洋急忙按住他的手，道：“这刚打上，你拔它干嘛？” “秦宇那边出事了，我得去处理下！”纪琛说着还要拔针头。 “你个老东西给我躺着！”郑家海急忙道：“那一枪没要你命，你就真把自己当超人了？赶紧躺好，秦宇的事我去处理！” “好吧！”纪琛无奈又躺回了病床，看着张浩洋安排道：“沈柠一会儿要回来，你安排她去穆白那吧！我这个样子她看到要担心的！” “每次都这样！”一旁的张永金将报纸往桌子上一扣道：“当年受了伤也是自己撑着，她误会你那么多年，你就跟她撒撒娇能死啊？” “我的男性自尊不允许我干那么娘的事情！”纪琛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道。 “呵呵！”张永金说道：“先是支走了纪然，后来又支走了沈柠和秦宇，还有穆白。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一边把人往回拉，一边把人往外推是个什么道理？” 纪琛闭上眼，没有理会张永金的话。 往回拉是因为他没有她会死，往外推是因为担心被他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