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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罗管事走入一楼一间不起眼的雅间,少顷便疾步走出。他似乎怕耽误大家时间,不等走到堂中,便肃立在一开阔处,扬声道:“贾老板说,他需要跟一家商铺聊几句细节,再行择选。” 楼内的喧闹之声重新被这一句话点燃,有人大声说道:“这可不合规矩。” 为免有买卖双方私下里已经谈妥,又来望春楼博声名,或者买卖双方在楼内假做生意不成,又在外面签私单逃避抽成,望春楼的规矩里,便有一项不可与雅间内商铺私下交流。 这样即使后来买卖双方又谈崩,望春楼也已经拿到抽成,得了利益。 可如今,竟然要坏了这个规矩吗? “这算不算作弊?”又有人嗤笑道。 这声音得了不少人附和,一时间楼内嘈杂声一片。 罗管事拱了拱手又道:“实在抱歉。贾老板所请已经得望春楼首肯,若有商家不服的,尽可以离去。” 这就说的狠了。楼内顿时一片肃静。 没了这一单生意,还有下一单。楼内飘飘荡荡几十条丝带,可都是快要到手的银子。利弊取舍之间,商户们都清楚明白该怎样应对。 “跟哪家谈?”二楼雅间有一声音响起,却也是恭谨之色。 罗管事看向上方,嗓音洪亮道:“水字一号雅间。” “水字一号”一直留意楼下动静的陈管事喃喃道:“我们?” 苏方回从门口走回桌案,整理衣袖坐下来,缓缓道:“正是我们。” 陈管事满脸喜色,正准备迎上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也学着苏方回的样子端坐桌边。外面已响起脚步声,没想到贾老板虽然身有残疾,走起路来还蛮快。 雅间外的门是开着的,贾老板迈步进来,对着陈管事就是一礼道:“敢问老板,您如何做到价单上所承诺的事?” 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这倒是个急性子。 陈管事忙站起来回礼。 不过,我承诺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敢问小姐贵姓 贾老板拄拐站立厅中,一双眼睛殷切注视着陈管事。 陈管事微微一笑,施礼过后侧身看向林钰。 怎么,难道这位珠玉满身锦帽貂裘的老爷做不得主吗?贾老板的视线随陈管事而动,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林钰。 林钰已经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样貌明净,身姿端正。贾老板见惯了百里挑一的舞伶,这个女孩子的相貌算不得上等。顶多是美丽,这美丽中还含着一丝稚气。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分外有神,似一汪秋水倒映月牙,透着一股子慑人心魄的光。 这光却不让人退却,只是让人想要亲近。 怔怔间,林钰已经抬手作请道:“贾老板请坐。” 贾老板拄着拐杖,屏退了身边伺候的舞伶,又吩咐望春楼的侍者关上门,这才坐了下来。 外面喧嚣声渐起,甚至有人不顾身份,簇拥在水字一号雅间外。 而雅间内的人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见一个小厮甚至把头探进林钰桌旁的窗子,苏方回站起身来,抬手把那窗子关上了。 “敢问小姐贵姓。”贾老板坐下来,问道。 他手中尚攥着林钰写的那张价单,那东西似乎对他来讲非常贵重。 “双木林。”林钰温声道,抬手给贾老板斟茶。 “林小姐,是你写了这张价单吗?”贾老板神情略微紧张,盯紧了林钰的眼睛。 “可有不妥?”林钰道。 “不是不妥,”贾老板把那价单推过去,神情沉沉道:“林小姐怎么会知道我所求所想呢?” 林钰低头喝了口茶,抬头轻轻一笑道:“我猜的。” “猜?”贾老板神情怔怔。 “贾老板好大的手笔,一单就要订三百件舞衣,当然就有能耐择选三百舞伶共舞。”林钰缓缓道。 “贾某不才,今年幸得梁王相助,这才得以有资有人。”贾老板神情放松少许,此刻也不吝说出自家后台。 如今分封各地的王侯中,梁王的确是最喜歌舞之乐的。养个舞坊乐坊,也是风雅之事,没什么说不得的。而且早早透露出背景后台,也有助于惊鸿宴时让点评们掂量掂量。 林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三百人共舞,无论是跳婉约的江南采莲舞,还是西北大鼓奏乐的战王舞,无不要求舞者姿态统一、动作一致。我是个外行,这么说对吗?” 贾老板如遇知己,点头道:“正是如此。” “动作和姿态由贾老板调教,必然可万无一失。只是这舞衣……”林钰一顿。 陈管事忽然就懂了。 若要有整齐划一的舞姿,仅仅依靠动作是不够的。舞者身上穿着衣服,若衣服的色彩、纹路参差不齐,那舞者即使动作一致,看起来也是凌乱异常。 而要想三百件舞衣一模一样,便需要同样的晕染,需要同样的绣工、需要同样的色泽、需要同样的纹路。 这荷花挺立水中的纹路,可不是寻常绣工便能绣制的。 即使能绣,也得百多人赶工。 既是赶工,既是多人,必然又水平偏差,走线不同,那纹路和色泽必然难以把控。 工时又紧。 所以能够打动贾老板亲临雅间,细细商量的 陈管事一双眼睛看向放置在桌案之上的价单。 那上面没有报价金额,简简单单的小楷,写着几个字三百件样衣别无二致。 三百件。 别无二致! 他看向只是低头抿茶的苏方回,少年眸子沉静,神态里透着一种气定神闲。 那是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 又看向眼含狡黠的林钰。 原来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样的订单吗? 这样因为掌握了新工艺,全天下只有林氏绸缎庄能接的大单。 陈管事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冲到脑门,他一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舞衣,林小姐可做得全无二致?”贾老板眼睛放光,一双小眼瞪得大了许多。 林钰一笑,眼睛里闪动让人信服的光。 “如何做?”贾老板追问一句,“恕我直言,贾某并未听说过河南道有擅长制衣的林氏商铺。林小姐即便有绣娘百人,有同色锦缎千匹,有无差异丝线万斤。想要做到三百件舞衣别无二致,也是难到了天边。” “所以我的要价必然很贵。”林钰点头。 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