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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被短信提示吵醒,打开一看,只觉得短短几个字后面蕴含的是无限悲凉。她更能猜测得到,明晚当樊胜美一个人出现在空空荡荡的22楼,伴着足音的回响开门进屋,迎接她的唯有黑暗与阴冷。那还不是透心地凉啊。她明天更要记得时时打电话发短信给樊胜美了。 樊胜美天未亮就拖行李离家,她妈倒是没说什么,雷雷竟然哭得惊天动地。她这几天在家花钱买好吃好喝,雷雷这么快就被她收买了。 角角落落犹有残雪,白天看着又黑又脏,清晨借着淡淡的天光,那雪倒是美丽起来。在雷雷的哭声中,樊胜美嘎吱嘎吱地踩着碎冰离家,没人接送,一个人费力地将行李箱拖到车站,上了空空荡荡的公交车进城。车上很冷,樊胜美裹紧围巾,望着窗外发呆。 渐渐地,天色亮起来。车窗外的景物变得清晰,而车上的人也稍稍多了几个。但那些都与樊胜美不相干。樊胜美忙着逃离。 很运气,因为才是初四,去海市的火车有票,而且有座。此时,王柏川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哈,胜美,我刚醒来,太阳都照到床头了。昨晚忘了拉窗帘,太阳晃得眼睛难受。我昨晚是不是给你发了许多短信?喝多了,对不起对不起,没胡说八道吧。我一喝多就心里全是你,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你。你说个时间吧,我们去市里吃个中饭,我想死你了。” 樊胜美重重叹一声气,“我上火车了,这就回海市。” “怎么回事,我昨晚喝醉是不是乱说什么,唔,给我机会说话,别上车。要不我去下一站堵你。” “你稍安勿躁,等你起床,你妈会跟你谈话。我关机了,总算跟你有个交代。” “胜美,唉,胜美,别关,到底怎么回事?我妈怎么找到你?我没跟她说起过,真的,我守口如瓶。” “我耻于启齿,也不愿得罪。拜拜。” 樊胜美关掉手机,绝无迟疑。现实如此,她无力改变。她能做到的,不过是走开点儿,免于羞辱。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一定尽力。 从初四起,邱莹莹才总算稍稍空闲下来。她想在县城扫街,推销她管理的咖啡网店,但被邱父死死阻止。邱父对外宣称女儿在大城市海市坐办公室,是个娇贵的女白领。女白领怎么可以沿街叫卖咖啡呢。虽然邱莹莹而今的工作收入比过去强,已经不需要邱父每月一次提供资金援助,可在邱父眼里,站柜台这种工作,显然不如以前大公司办公室的文员有体面。在爸爸的管束下,邱莹莹闲得发慌。 物极必生妖。对应勤的思念与期盼同时在邱莹莹心里发酵。她想,据说分手依然是朋友,也有说即使分手也要以礼相待,那么此时发一条短信去祝福新年,应该于情于理很说得过去。邱莹莹既然为自己找到理由,便毫不犹豫拿出手机给应勤发去一条短信,祝福新春佳节。 然而,五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从上午等到下午,应勤一直没有回复。邱莹莹忽然想到,应勤此时会不会正忙于相亲。她一回家,妈妈便唉声叹气地跟她讲,周围都找不到年龄能与她匹配可供相亲的男人,她这年龄在家乡早已超龄,她留在家乡的女同学这回春节相见,都已抱上了孩子。可应勤应该不一样,应勤是男孩子,年龄大一点儿无所谓,而且应勤自身又有出息,相亲队伍里不知有多少水灵灵的处女呢。 对了,应勤不回电,可能就在忙着相亲,甚至已经相亲成功,忙着与水灵灵的姑娘约会。邱莹莹非常焦躁,在家开始坐立不安。可她回程的火车票买在初六,她还得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克制两天。而且她不知道应勤家的具体地址,无法找上门去看个究竟。 快到傍晚,邱莹莹已经无法消化心头焦躁的堆积,不得不发条短信问樊胜美,她该怎么办。 樊胜美买了两份厚厚的报纸上火车。一个人谁都不搭理,闷声不响地看报,连广告都看完,抬眼,已是下午。车窗外,太阳已向着地平线滑落。樊胜美一早出来并没吃什么,此时却不怎么觉得饿,她只是无精打采,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即使她深知王柏川接了她电话后肯定找王母谈话,谈完肯定跟她有话要说,接不通电话则是短信。但樊胜美将手机塞在包里,没有拿出来打开的兴趣。 她过了春节有三十一岁了。过往她不是没找到过好男友,那时候她还年轻,可人家一上门,便权衡再三,放弃了她。早年她还问个为什么,妄图争取一下各种可能。可现在,跟王柏川说什么呢。都是成年人,都心智成熟,该知道的理儿都知道,完全可以心照不宣。她她懒得开机懒得彼此探究个明白,太多不堪,不想提及,不想再痛,爱谁谁。有诚意,就拿出行动,她不再需要语言。 因此,樊胜美也没收到邱莹莹的短信。她晚上辛辛苦苦到了海市,打车回到欢乐颂。走进22楼的2202的小黑屋,她竟有回家的感觉。反而,是这里最安静,最熟悉,最温暖。 收拾好行李,樊胜美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最熟悉的梳妆镜前,细细卸妆。奔波了一天,镜子里的脸已经很美。但时至今日,樊胜美已经无法否认,她的眼睛与22楼的其他姑娘完全不同。她的眼睛里,藏着太多故事。谁敢接近眼睛里有太多故事的女人呢。如应勤,连有过经验的那么单纯的邱莹莹都还不要呢。 知道铺被上床,樊胜美才打开手机,收看王柏川的短信。她面不改色地看,即使看到王柏川的叙述表明王母可能对儿子有撒谎,她也不动气。换她做王柏川的娘,她也会那么做。直到看最后一条。 “我最终决定先不回海市找你,而是去大年夜询价的公司落实样品的赶工,对不起。只要我的收入富富有余,我妈的担心便可成为多余,你也不需要再为之生气。我今春一定更加努力,你继续督促我。我出发了。” 樊胜美慢慢地咬紧嘴唇,她微笑了,她也哭了。透过朦胧的泪帘,她由衷地给王柏川发去一条短信,“你原本不需要承受这么大的生活压力,你妈说得没错,我连累你。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解脱我。” “我爱你。我已经爱了你半辈子。我乐意。”王柏川很快发回短信。但王柏川发出短信后才意识到他犯傻了。既然樊胜美手机已开,何必还纠结着发短信,当然打电话过去最简单。他立刻拨通了樊胜美的手机。 春节后,22楼的姑娘们陆续回归。除了已经代班两天的樊胜美,最早回来的是邱莹莹。她乘夕发朝至的列车回到2202,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也无所谓,扔下行李,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痛快上网。父母家没电脑,老家的网吧烟雾缭绕,几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