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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真真小得可怜。睡是睡不了的,那床都放不下他一条腿,就那么抱着身子贴着墙,囫囵做好打算,明日一早便去山里寻狐狸大姐,找个法子先让他恢复鼠形,狐狸大姐常以人形魅人,贪欢取乐,她定是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化了人形。 听了他一通抱怨,狐狸大姐笑得前俯后仰。 “真真是个小傻瓜,成了仙都不知道,还成天念叨要得道成仙。” 老鼠一时怔楞,复又惊喜道:“我真成神仙了?怎么就成神仙了呢?我什么都没做啊。”当真什么都没做,如果赖在丞相府里贪吃贪喝也算的话。老鼠有些心虚。 “你仔细回想,当时化作人形时,可是感觉到灵元一点点微弱下去?” 老鼠想到那时的痛苦,禁不住打了个抖,点点头道:“与其说微弱,不如说它在离开我的身体,从体内穿透出去了。” 狐狸大姐抱起大尾巴,蓬松的毛一团火红,“这就对了,恭喜啊,小老鼠,你成仙了。”仙、妖两界本就势不两立,若想成仙,势必得先脱去妖元,内里真气汇集,日后会随着修炼而物化,最后成一颗仙元,适时,眼前这个小老鼠,才得以腾云驾雾,到九重天上去位列仙班。 狐狸眼底有精光闪过。离元,你不当如此。 老鼠兴奋劲过了,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可你之前跟我说,你是妖精的。” “傻瓜,我化的人形,只是幻术罢了,碰到道行高深的,一眼就能识破我的真身。”狐狸嗤笑,她想起那日栽在臭道士手里。心里涌上怒火,面上也就不耐。 “好了,别高兴太早,你现下也只是个散仙,连小仙都够不着。”跟老鼠说了修炼法子,又讲了化人形、回鼠形的途径,就把他赶回去了。 “你记住,人形不要轻易变化,你体内真气不稳,清、浊两气交锋之际,化一次人形便损一分神元,你要记牢了。” 狐狸大姐的话虽在耳畔回荡,可是不化作人形,很多事便干不了。十年过去了,回到故里,他怎么说至少得给吴瑄个干净亮堂的宅子,吴瑄定然会回这里看看,若是见着一幅蛛网杂尘、杂乱无章的光景,只怕会更伤情。 老鼠把宽袖扎紧,仔细干起活来。 好不容易把里里外外都清得亮净,又嫌弃无一毫生气,踏着草鞋跑到外郭市集,看中好几件物什摆设,奈何囊中羞涩,只有那日狐狸大姐赠他的几文铜钱,买些粥水包子还成,这些东西便是想也不用想了。 眼角忽然瞟到一片熟悉的紫色,老鼠赶忙追了上去,那人似有急事,步子很大,一点也不如平常那般。情急之下,紧紧揪住了欲垂地的宽袖,质料是极好的,一点不似自己这身硌人,沿着袖口绣着精致祥云纹样,凑近看才发现,那片亮眼的紫里竟也绣满了暗纹,奢丽又低调,到底是万人之上,连衣裳都不是平民能及。 沈苓眉头微紧,站定了身,看面前这人,不发一言,眸子里冰冷三丈。 老鼠犹不自知,几日闲散,他早已忘了那日的恐惧,况且他自觉情况紧急,好歹也相识一场,应不至于为了这些小钱为难他。 “沈兄,可否借我三百文钱?日后我定还你的,真的。”特意强调一遍,以示自己的真诚。 三百文?方才没注意,想想这人确是从古玩街那跑过来的。他一把扯下钱袋,直接扔给了少年,冷声道: “不用,日后当不相识便好。” 一甩长袖,步履匆忙。元帝的御旨来得离奇,或许,他该行动了。已经到了如今地步,他再无半分退路。银牙暗咬,广袖中,紧握的拳显露决绝。 老鼠冲着他背影挥了挥拳,这性子当真烂透了,连豺族的妖王都比他好上几分。还道是相识一场,结果换来一句“不相识便好”,当小爷愿意认识你啊。 已是夕阳西下,暖黄一团贴着远处山头不依不舍,从山脚打来的阴影一点一点侵袭城都,有些人家已经打上灯笼,红影晃在正趋昏黑的青石板路上,和着远方花楼传来的笑闹声,多了几分妖艳。 “公子,奴家可还倾城?”有谁娇吟着贴在华服男子身上而过。 “倾城,倾城,小娘子真乃绝色。”急色的手抚上曼妙腰肢,揉了几把就想往下挪。倏地劲风一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飞出几里,嘴里不住“哎呦”叫唤。 女子看清了来者何人,顿时厉起声音怒斥道: “好个臭道士,老娘与你无干无系,凭甚三番两次阻了我好事?!”一阵白烟,巷道里哪还有什么绝妙女子,分明一只红狐,炸着毛对道士呲牙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先前还在咒骂的好色男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道士一挥拂尘,手指捻动,空中画了个符,贯注真气,往扑来的红狐上一点。狐狸瞬时失了力气,道士身形一闪,抱住狐狸,稳稳落地。 “老道也不愿管你这些腌臜事。” 红狐被封住大穴,没法言语,一双赤红的瞳烧得慎人。 道士低头,银白的发顺着动作滑下,丝丝缕缕落在红狐身上,绝然的颜色相衬,是凄然的美。 是你说你我本不同道,何必纠缠。 是你说上一世的情,你不会认,我也忘却正好。 是你说昆仑西境有一隐世老仙,他愿赠我一丸忘忆丹,只待服下,你我再无干戈。 …… 我红娘自认是个要脸面的妖,话说来可笑,为何偏偏生来就是只狐妖?无论你记没记起,我立誓不再关心,亦不再过问。 “如你所愿,我允你自由,你便不该管我如何解脱。” 道士把她抱回道观,隐隐流动的正气迫得狐狸很是难受。却坚持着化作人形,不愿落半分下风。纵观气若游丝,仍是没松懈眼里的凶狠。 火红的眼映在不知何时起灰得透明的瞳里,恨得激烈,缘是痛得切肤。于你而言,那些只是你历劫时无关痛痒的前尘往事,与我却是生生世世、纠缠不断的折磨。你可知九重天上有一处偏僻院落,没有屋子,只有四方围死的墙,青绿色嫩得欲滴的藤蔓悠悠往上爬着,却永远也爬不上墙头,无缘无由,一如我之心伤。在你离元眼里,除了道,便是仙,从未有过一足之地留我红娘。但是你看过我的眼吗?见不着是惆怅,见到了又是止不住的疯狂。任我有再厚的脸面,也经不住你一扔再扔。 耿耿残灯,萧萧暗雨,夜未恬。离元最后也未应她,直起身子,一甩拂尘,又是那位不近人情的道者。 临离去,那人站定如挺立的寒松,月影拉得许长。 “若有一日,你不再糟蹋自己。” 乌木门刚一合上,白瓷瓶被粗暴地砸到门后, “你有什么资格!” “你没资格。”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