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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喝两杯。旭凤拿她没辙——骂她吧,她听不懂,打吧,这霜花术法稀烂自己又下不去手。只得跟她在栖梧宫坐了,一人一坛酒地对饮。 酒过三巡,锦觅大着舌头道:“你说小鱼仙倌是不是也忙糊涂了啊?红鸾仙会明明是在姻缘府,他却告诉我在栖梧宫——我就说嘛,平时栖梧宫都是锁着的,绪儿放纸鸢掉进去了,他都不让进去捡,生怕有人弄乱了,怎么会忽然借给狐狸仙办相亲大会?” 旭凤喝着酒,脑子里断断续续地同时转着好几个念头,一会儿想“原来他还是在意我的,不然怎的将我昔日的旧所封起来?”,一会儿又想:“可他若在意我,又怎么会煞费苦心安排锦觅来?”转念又一想,“难道是兄长想看看我和锦觅旧情了没了?若是这样,那他大可不必。”可他想来想去,仍是无法忽视那个心底的声音——或许润玉就是出于天帝的考量,在拉拢他这个兄弟而已。 这一百年来若有什么东西是他看清楚的,那就是润玉确实是需要他的:魔界民风剽悍,魔尊坐下有三名城主、十八名部落首领,这些人各个性情古怪、难以预料。若用天界那一套来对付他们便要耗费大量精力和人力,而这一切,只要一个旭凤就能都省了。最可贵的是这个替天界、替天帝省了无数心的旭凤又什么都不要。这么好的机会若不利用,连旭凤自己都觉得可惜。 润玉需要他,所以对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奢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偶尔情难自己想去拉拉润玉的手,润玉也是随他去,可他若因此怀了希望,想再多做些事情,润玉虽不斥责他,却也会当场拉下脸来请他离开。他若赌气再不上天界,不出几个月天帝又会拐弯抹角的来关心他,或是送来星辉凝露、或是遣来使者,于是他又被这点关怀勾得不由自主地跑回去。他就这么在天帝若即若离的手段里被丢开又拽回来,不知不觉过了一百年。 不怪鎏英嘲他,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什么时候能放开手去……可他若放开手了,润玉对他有愧也必定不会再来找他,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毫无瓜葛了。 毫无瓜葛。百年见一次他都忍不了,一分开就抓心挠肺地想,若是真的毫无瓜葛再无相见之日,他怎么忍得了? 锦觅看他闭口不言,面带苦笑,知道他又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了,如果换了鎏英,他想就让他想去,可锦觅到底是个糊涂人,只盼大家都快快活活的,从来不晓得“快刀斩乱麻”这种道理,只放下酒坛凑到旭凤眼皮子底下做了个鬼脸。 “……你干嘛。”旭凤一把推开她的脸,“别闹,没心情。” “你别难过了。”锦觅劝道,她夸起人可谓是舌灿莲花,劝起人却是笨嘴拙舌,“小鱼仙倌可能就是忙忘了。” “是吗?”旭凤说,“可我怎么觉得——他是有意的呢?”有意让自己在此等候,又有意哄了锦觅“走错地方”,有意要在这七夕佳节撮合他们这对旧日佳偶,用心简直不要太清楚。若传了出去,天帝这个做哥哥的,百忙之中还不忘记操心弟弟的终身大事,真是令人感动!他越想越觉得气不过,觉得润玉把他一颗真心扔在地上反复践踏,偏偏自己被他拿住了死穴,只能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天下唯一的一只凤凰神鸟,生下来就何其尊贵,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此生几次心碎,竟都是拜这个兄长所赐,越想越气。 偏又动他不得,那点桂花酿在他心头发酵,他有些醉了。 他想到这,豁地站了起来,把锦觅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你,你干嘛!”锦觅气得大叫,“吓死人了!喂,凤凰,喂,你去哪?” 旭凤充耳不闻,化作一道光芒朝紫方云宫飞去。 璇玑宫清冷,位置又偏僻,众仙议事确实不方便,这百年间,润玉到底离开了那旧日的住所。旭凤怒气冲冲地冲进宫墙,有侍卫喝道:“谁?”他便袖子一挥,两名侍卫应声倒地。他不管不顾,心头有如怒火中烧,他受了一百年委屈,此刻终于爆发起来,他便要找润玉问个清楚: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我?只要润玉说还有一点,哪怕是还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他都心满意足了——既然如此,旭凤不求他全心全意,就只从那心中分一点点给自己就行了。 我都快被你吊疯了,我不想恨你,可我怕自己此刻有多爱,来日就有多恨。 他一头撞进润玉的寝殿内,惊动了那床上的人——润玉穿着蓝色寝衣,乌发未束散在肩头,被他这一下惊得坐起身来,旭凤不给他反应时间,便欺身上去,不管不顾地道:“润玉!” 他这一喊完,润玉便在他手下安静地注视着他,神色温柔,他反倒哑火了。 润玉道:“怎么?”反手来握住旭凤的手,旭凤被他这大胆的动作惊了一惊,反倒把刚才路上那一番气愤都忘了,只迟疑道:“哥——” 没想到润玉见他迟疑,反而主动凑近了些,他寝衣宽松,领口露出两截延伸的锁骨,形状精巧,惹人遐思。旭凤便更不知所措了,今日润玉不像往常拒他千里之外划清界限,反倒有几分在人间时的柔和,让他不敢相信。 “凤儿,你是否有话要和我说?”润玉问道,手按在旭凤置于塌上的手上,满眼关切,“你可是不开心了?” 润玉这百年来哪曾关心过自己开不开心,旭凤听得更觉古怪,只他喝了酒,又怒气上头,也琢磨不清其中关窍,只得糊里糊涂地道:“我,我……” “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旭凤脱口而出道,“你——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伤心,还有谁能牵动我心扉?你……” 他正要一条条数落润玉,润玉却垂下眼睫,可怜巴巴地道:“我知道,是我错了,其实这一百年来我也日日想着你,梦里总见到你,有时是我们昔日在人间的日子,有时又幻想我能与你长相厮守,旭凤,若是我……” “够了!”有个声音忽然喝道,将旭凤从云雾般的幻境中扯了出来,他大惊之下扭头一看,门口竟也站着一个润玉! 这个润玉衣冠整齐,面上带着一层薄怒,叫人看了就觉得凉飕飕的——他领口掩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皮肤也看不见,旭凤一边心中惋惜,一边却又觉得似乎兄长还是这个样子正常些。只是,等下,两个润玉? 我怕别是喝太多了。他想,揉了揉眼,又听门边那润玉开口了,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道:“闹够了没?”眼睛却没看他,看得是床上那个自己。 “……”床上那个润玉伸了伸舌头,“你回来早了。”他抱怨道,“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帮你……” “好了……”润玉道,旭凤此刻已经确定了,门边这个才是他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