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这天晚饭后，接到芽儿的越洋电话,人虽然还在赶往纽约的路上,但已经定好从纽约起飞的机票,不仅唱黑脸的杜爷爷和杜爹杜妈他们松了一口气,翟爸和翟妈心也落到实处。终于不用担心新媳妇被大雪隔离在国外,可能会缺席婚礼了。

    晚饭过后，小坐了片刻,翟爸翟妈就准备带着大儿子和儿媳妇回去了。下午的时候,翟耀扬夫妻俩被直接接到这里,行李箱还在墙角堆着呢,都没顾得上回家！

    翟妈也算是难得的贴心好婆婆,刚才俩老爷子抬杠插不上嘴，倒是让她注意到了王英的不自在。

    在众多长辈面前，王英虽然落落大方，一点都没失礼，但是翟妈也能感觉到到儿媳妇言行中的流露出来的疏离。

    翟妈心里虽然不大舒坦，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挑儿媳妇的刺儿。翟妈看的很透，以前还不觉得，跟芽儿一比，这大儿媳妇有点小家子气。可翟妈也得承认，手指头有长短，自己就是偏心芽儿，王英心里不得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这会儿，翟妈急着带儿媳妇回家，是担心老爷子也看出来！就老爷子的那爆仗脾气，王英这个孙媳妇一时半会的还经不起。

    翟妈心里想的多，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在王英脸上巡回了一圈。王英在未来弟媳妇家里，觉得格格不入，正浑身不自在呢，被翟妈若有所思的定定一眼，心里发虚，赶紧嘴角一扯，勉强挤出一个涩涩的笑脸。

    听见翟妈说要回去，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

    意料之外的是，外面天黑雪滑，正跟杜爷爷下棋的翟爷爷见翟爸他们要告辞回家了，一拍屁股喊着翟奶奶赶紧穿上挡风的外套，从今个起回军区大院小住一段时间。

    外面寒地冻的，地上又滑，杜爹杜妈他们纷纷劝老爷子明白白天再走，翟奶奶却丝毫没质疑老伴这意外之举。显然，还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夫妻更明白老伴想什么。

    几分钟后，‘任性’的翟爷爷已经全副武装，还不忘顺手帮翟奶奶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老两口都是一身及膝长款羽绒服，护到小腿肚子，绝对不用担心会冻到，最关键的是那两身羽绒服比翟耀扬身上临时套的那件臃肿的面包服时髦多了。

    院子里门灯通明，老两口也不用翟耀辉和翟耀扬去搀扶，手牵着手，比翟耀扬和王英这对小夫妻都亲热，脚底下也再稳当没有！

    翟奶奶出身大家，如今虽已是古稀之年，但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秀外慧中的神韵随着岁月的沉淀就像是一杯余味悠长的清茗。翟奶奶跟出身草莽的翟爷爷风风雨雨过了一辈子，翟爷爷是妻管严，老两口从来都没红过脸，感情就像是发酵的老酒，越来越醇厚。

    翟爷爷龙骧虎步，稳稳的牵着老伴，老两口这辈子从来没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过，但周身流淌着的脉脉温情，连翟耀辉清冽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翟耀辉所求的很简单，只求等到了自己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依旧还能稳稳的牵着自家小媳妇的手，牵着一辈子不放手。

    别说最近颇有些相思入骨的翟耀辉神情恍惚了，翟妈和王英这婆媳俩看看手牵手走在最前面的老两口，也是满脸的艳羡。

    可是，翟学文和翟耀扬父子俩正紧张兮兮的跟在老两口身边，生怕有个万一。

    目送翟家一家离开，同样稳稳当当的扶着杜奶奶的手回屋的杜爷爷心思没这么细腻，杜爷爷这会正绞尽脑汁琢磨，翟老头又在耍什么把戏，怎么突然回去了！

    这么多口子人，只有翟老头跟自己棋艺的半斤八两，没人陪自己下棋，还挺寂寞！

    大门口，翟爷爷和翟奶奶老两口上了翟耀辉开的吉普车，摘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眼中带笑长舒了一口气。从倒视镜里发现翟耀辉正侧首看自己，翟爷爷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老子这叫狡兔三窟！你跟芽儿婚后那几天肯定会住在小楼那边吧！嘿，那时候，家里就可我一个爷爷，省得杜老头整天跟我争风吃醋！”

    翟奶奶唇角上扬，眼中含笑，翟耀辉嘴角扯了扯，争风吃醋不是这么用的好不好！

    又盘腿坐回炕头上的杜爷爷被翟爷爷这一念叨，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突然一拍大腿，嘴里嘀嘀咕咕道，好你个翟老头，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而这会儿，翟爷爷他们一路畅行，已经回到就在附近的军区大院。

    回到稍显冷清的小楼，翟爷爷就叫上翟学文父子仨去了书房。芽儿那小丫头太能干，翟家得好好琢磨琢磨往后的发展了！

    楼下，翟妈帮老太太倒了一杯热牛奶，婆媳三代坐在客厅里话家常。

    翟妈免不了问一下王父王母的近况，更多的却是打听翟耀扬工作生活上的那些琐事。两个儿子，翟妈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分长短的！更莫若说，因为大儿子不在眼皮子底下，翟妈反倒多了两份挂念。

    “奶奶，妈，我们都挺好的，耀扬最近工作也挺顺利！”王英虽然嫁到翟家有两三年了，但跟翟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会在两代婆婆的面前还有些拘谨，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攥着手，尽量捡让翟妈她们放心琐事的讲。

    见王英态度毕恭毕敬，就跟汇报工作似的，翟妈谈兴稍减。自己又不是刻薄的婆婆，儿媳妇在自己跟前怎么就跟受气包似的！哎，翟妈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翟妈倒是真打算把王英留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

    婆媳三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而楼上书房里，祖孙三代颇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最后，翟妈见翟奶奶开始打哈欠，赶紧让老太太回房休息。老爷子和老太太平时乐意在大宅院住，也是因为那边环境安静，老人又多，生活规律。

    把翟奶奶送回房间，翟妈看看精神头也有些萎靡的王英，“王英，你也坐了一天的火车，早点回房间休息去吧！他们还不知道谈到什么时候，你不用等耀扬，先上楼休息吧！”

    王英也知道，跟周围同事家的刁钻婆婆相比，婆婆很明理慈爱，可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妈，我还不困，再陪你聊会天？”

    “不用！我也马上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睡！等晚两天，还有你这个当嫂子的忙呢！”翟妈摆摆手，催王英回房休息。距离产生美，也产生隔膜，翟妈也不想拘着儿媳妇战战兢兢的陪自己聊天。

    “那好，谢谢妈！”王英也不再坚持，起身上楼。

    王英在翟妈这个婆婆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再加上她本来就很敏感，哪会注意不到刚才聊天的时候，婆婆眼神不经间总是扫到自己的肚子！

    翟妈眼光多毒辣，一眼就看穿王英上楼时脚底的轻快，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咽下了想敲打敲打儿媳妇的话！已经当了婆婆的翟妈一辈子没受过婆婆的刁难，不愿意当为难儿媳妇的恶婆婆。虽然着急抱孙子，但罢了，看看再说！

    翟家二楼书房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具体的打算，等哪天找时间，你们再跟皓宇他们兄弟几个好好谈谈。反正婚礼过后，在外人眼里翟家和杜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学文，你从政的资历最深，经历的风浪也多，平时多看顾提点皓宇他们一些。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会说闲话，两家人本来就紧紧绑在一块。再说了，都知道咱们翟家人光明正大的护短！

    官场这条路不好走，好比无形的战场，切让他们记得戒骄戒躁，别着了别人的道！哎，这两年国家和地方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发展经济上了，政治的清明却成了薄弱环节，如今官场的水越来越浑，诡谲混乱……”

    翟爷爷说到后来，语气不由凝重起来。

    当年，很多人都想不通，已经手握重兵的翟学文为什么半路弃军从政？还有翟耀扬，也是如此！翟老爷子的人脉关系都在军中，在政界，翟学文父子估计独木难支？

    很多人都这么想！而且，在不少人眼里，草莽出身的翟明山翟老将军在战争的时候是将帅之才，但不具治国良相之才。

    只有明眼人心里才清楚，翟明山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大波大浪，几次的政治交替中，无论哪一次，翟明山都凭借着敏锐果决的判断力站对了队。如果谁说翟明山是只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大老粗，那是屁话！说通俗一点，翟明山这老头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不用条条框框的讲大道理，就看如今翟家军政两边都抓，而且两手抓的都硬。还有，在文-革时期，多少人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也只有翟老头，除了那次的政治阴谋外，人家几乎是毫发无损。

    说句隆重点的，在明眼人看来，暴躁狠辣的翟明山翟老将军是大智若愚！

    这会，大智若愚的翟爷爷沉默了一会，突然轻松的笑道：“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咱们清楚皓宇兄弟几个都不是池中物，但在别人眼里他们现在都还是虾兵蟹将，估计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再说了，就是真有人想出手，也得掂量掂量。压根不用你们，芽儿那丫头一人背后的关系网就足能压死人。那丫头，现在比我都本事！我这些天发喜帖发的手软！”

    正神情凝重听老爷子发话的翟学文也突然失笑，自己还安排座次安排的头晕脑胀呢！

    翟耀辉抿了抿嘴，收敛了涌到嘴边的笑意，再灿烂耀眼也是自己的小媳妇儿。

    翟耀扬羡慕嫉妒恨的瞥了闷骚的翟耀辉一眼，“爷爷，芽儿这次光明正大的帮我和皓宇做政绩，没有问题吧！”

    “没事！这事儿，芽儿早在那位面前过了明路了！”翟爷爷食指意有所指的指指上面，挤眉弄眼道。

    翟耀扬大石彻底落地，反正是一家人嘛！

    翟家祖孙三代彻夜长谈，杜家那边，杜爷爷和杜爹他们不懂这些，早些年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这会已经酣睡入梦了。

    倒是杜皓宇他们兄弟八人，顺便还拉上已经半大不小了的三江和三海，兄弟十人挤在杜皓宇的房间里，也在开家庭小会！

    杜皓宇的关注点这会明显不在药茶的投资项目上，而在下午的时候看到的那叠报纸。杜皓宇憋了一个晚上了，“小海，这次出国交流访问，芽儿真的给那位首长做翻译？还做了那位首长的保健医生？”

    “报纸上白纸黑字不都写着吗？”郭小海嘟囔了一句，这些就吓到你们了，要是你们知道D老把芽儿当成孙女看，还不把下巴颏惊掉啊！

    不过，郭小海也只敢嘟囔两句。回国前芽儿就跟郭小海交待过，让郭小海度量着说！不仅芽儿跟郭小海提过醒，回国后，翟爷爷私下里也叮嘱过郭小海！

    小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平平淡淡一点好！芽儿的优秀本来是一件让家人很自豪的事儿，但优秀到把一家老少吓出个心脏病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郭小海避重就轻的语言表达艺术不差，要不然的话，杜爷爷他们看了那么多遍录像带，每次也这是感慨连连，兴奋中带着满满的自豪了。

    要是知道那位伟人也想抢自家芽儿做孙女，不知道杜爷爷又没有勇气，就跟和翟爷爷呛声似的，敢跟D老吹胡子瞪眼了！

    可就是这样，第一次确认这一消息的杜皓宇也够震惊的。因为太震惊，这天晚上本来旅途疲敝的杜皓宇竟然兴奋自豪的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兄弟几人踩着梯子挂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提前装扮院子时，睡眼朦胧的杜皓宇一脚踩滑，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杜皓宇的窘态让三江和三海这俩半大小子嘲笑了好半天，从小，攀高爬低就是他们的拿手绝活，尤其是俩人现在好歹也称得上一句艺高人胆大。这俩半大小子就跟野猴子似的，窜上跳下的，小半天的功夫就把院子里挂满了大红灯笼。

    大红的对联也提前贴到大门外，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准新娘，就等着明天凌晨赶到机场接人了。

    不过，东风迟迟，芽儿他们这一路可是波折连连！一行人风尘仆仆好容易赶上从纽约到北京的航班，在香港转机的时候，却凑巧赶上了夜间的大雾天气。

    终于在甜美的乘务员嘴里听到北京两个字的时候，斜靠在翟家大姑肩膀上似睡似醒的芽儿几乎要热泪盈眶，想呐喊一嗓子，京城我来了！

    不过，看了看坐在前排座位上还在酣睡的史蒂芬教授和爱德华老先生，芽儿歉意的冲神情萎靡的老管家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不容易啊！

    飞机终于滑落在长长的飞行道上时，迟到的朝阳恰巧冲出层峦叠嶂的霞云，万道霞光倾泄而出，给冰雪初融的大地铺上一层暖光。

    机场接机口，翟耀辉发梢上几乎结了一层霜花，却挡不住眼神里那抹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啥也不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