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社火队,锣鼓喧天
天微微亮,何宁的驴子车已经从家门口出发。 十里铺村里,李老十起的早,在河湾里拾一背篓驴粪蛋。 除过他,没人在正月里早起为生活奔波忙碌。 也除过何宁。 没第二个人出门这么早跑四十里路为挣钱奔波。 到小水村张冒家羊圈,收拾掉两只羊羔,拉去红会煤矿汉民家属住区卖掉。 算算时间,赶回家,刚刚过中午一点。 能赶上吃家里中午饭。 但汉民区这帮妇人老嫂子们,让何宁郁闷了一肚子。 她们不给十块钱。 拉拉扯扯的,说羊肉上粘了太多毛,不干净。 何宁气得不知道怎么狡辩。 现杀的羊肉,热乎乎,她们还嫌弃过来嫌弃过去? 这帮女人乱嚷嚷。 “小兄弟,你给我们拉猪仔,明天能拉来不?“ 何宁心里气。 嘴上笑:“这两只羊羔肉,你们再挑挑拣拣,我不给你们拉猪仔来了。” 这才把两只羊羔肉卖掉。 算下来,一斤刚刚九块。 这一趟比起昨天少赚五十元。 在矿区卖羊羔肉的生意,正月里到此结束。 一大早答应妻儿姐姐,直直去直直回。 到家已经两点过了。 嘴里骂一句:“这帮臭娘们耽误我一个小时。” 在村口就听到了接连不断的鞭炮炸响和锣鼓齐鸣。 “咚咚锵咚咚锵” 杨柳村里的社火。 何宁忽然想通了李娟为什么盼着这个社火团。 她娘家村的。 耍社火的好多人她认识。 有从小一起玩的伙伴。 玩伴?哼!最好别有男玩伴。 把这些人接在自家院里悠一圈,让她的娘家村里人说,李娟家也接了社火。 这是正月里何宁家院里最热闹的一天。 正月里李娟可高兴的一天。 听锣鼓声,社火在庙台上一圈人家院子里转。 也幸亏何宁家在村子最西北边,还没挨到他家。 驴子车刚停到大门口,李娟跑出来。 “宁子,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担心?谁让你跑大门外的,姐姐不骂?” “姐不在!” “干么去了?” “抱着文文和敏儿跑庙台上看社火去了,宁子,啥时候到咱家?” “咱家是最后一家。” 李娟满脸失望:“啊?那岂不到四五点了?” “耐心等一会儿。” “娟,我就纳闷了,不就舞狮子大头娃娃跑旱船么,有什么好看的?咋地,有你初恋情人要见?” “宁子,讨厌!” 李娟眼睛瞪得那叫一个大。 李娟心里有深刻的卑微,想抓住每一个热闹氛围刷存在感。 更何况,这是她娘家村里的社火团。 耍社火的人,她都认识。 何宁决定,后天一早去县城。 给老婆把电视买来。 然后,在村长家大喇叭上喊:“李娟家有电视啦,大家快去李娟家看电视啊。” 让李娟使劲儿刷一下存在感。 十里铺村里,满打满算,有电视的人家就五六户。 电视买来,在村长家大喇叭上这么一吆喝,给李娟的心情,不亚于四年前骗她结婚。 何宁咬着舌头笑,再摇摇头。 唉!傻老婆子。 何宁给驴子添草料饮一桶水,眼睛往家门口坡底下瞅。 姐姐抱着文文,屁股后面跟着敏儿急匆匆跑上来,没见黑子跟着。 何宁提着水桶赶紧回院里。 李娟果然在大门口站着听锣鼓到了什么地方。 “进屋去,姐姐来了。” 李娟忽一下,身子闪进了屋里。 “粑粑,狮子。” 何燕笑:“宁子,快到咱家了,要抬桌子到大门口迎接。” 何宁把儿子高高举起,笑呵呵问:“儿子,狮子好玩吧?” “狮子嘴这么大——哇呜一口。” 小文文的双臂打开到最大。 何宁亲一口文文脸蛋。 “儿子,狮子嘴张那么大哇呜一口把你吃掉。” “粑粑,狮子是——不吃人!” 这小子这几天跟爸爸说话顺溜多了。 亲够了儿子,让他在院子玩。 狗崽不见影儿。 问姐姐:“黑子呢?” 何燕四周看,不见黑子影。 “我出去的时候,关在屋里让娟看着——娟,狗崽在屋里不?” 李娟这会儿抱起哼唧的悦悦吃奶,朝外面喊一句:“姐,宁子,黑子不在屋里。” 何宁挠挠脑门,进爷爷屋里。 问坐在炕沿边吸溜吸溜喝下午茶的爷爷。 “爷爷,黑子有没有跑进这个屋里?” 趴在爷爷耳朵上问了两遍,何万里才听见孙子问话是什么意思。 “没见狗崽,跑掉了!” 何宁站在大门口喊一嗓子:“黑子哎!回家了!” 没动静,奇了怪! “姐,你出门的时候,确定它关在屋里?” 何燕口气坚定:“文文等不到狮子来咱家,闹着要去看,我抱着他去庙台上,狗崽跟出来了,我又把它关回屋里。” 何宁进厨房屋里。 问一句:“老婆,姐姐刚出去,你是不是也出去了?” “嗯!我出去上了个厕所。” “黑子就是那个时候跑出去的,铁定跟着姐姐的气味跑河湾里去了。” 跑河湾里的黑子,被张奶奶家大狗咬死,儿子敏儿伤心不说,自己那么辛苦一趟抱回来,岂不白辛苦? 何宁转身往河湾里跑,三三两两几个人等社火从庙台子下来。 何宁一眼看到,黑子在李十婆孙子怀里抱着。 这混小子,腊月里抢儿子拨浪鼓,今天又抢儿子的狗崽子。 直直走到李党卫儿子跟前。 “小孩,这狗崽是我儿子的,还回来!” 李党卫儿子的毛病,特招人厌。 什么东西在他手里,都是他的了。 “是我的狗。” 他抱着狗崽往他家跑。 何宁哼一声,跟在他后面,跟到他家大门口。 社火刚好从他家院里出来。 李家兄弟俩在大门口放鞭炮送社火队。 两头狮子出来。 六七个旱船出来。 三个大头娃出来。 四个踩高跷的出来。 锣鼓在何宁耳朵里震耳欲聋。 何宁感到一肚子厌烦。 他拨开一圈人群往李党卫跟前走。 撞上一个大头娃娃。 何宁脸上挨了两拂刷,生生刺痛。 转过脸骂一句:“有病啊你?” 人家是社火队里的大头娃娃,穿着戏服戴着娃娃头盔,何宁不认得是谁。 这一句话骂出来,大头娃娃的大头眼睛直勾勾看十秒钟何宁,手里甩着拂尘刷走了。 何宁走到李党卫跟前。 “李党卫,你儿子把我家狗崽抱走了。” 李党卫看何宁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他的余光刚好看见他儿子抱着狗子跑进院里。 转身喊一嗓子:“东东!东东?” 东东跑进他家上房屋里。 这屁小孩以为他家上房屋里百分百安全。 李党卫眼角余光看到他儿子的身影进了屋子。 怀里抱着一只狗崽。 他嘴里骂着脏话也进去了。 啪啪两个巴掌脆响。 站在大门口的何宁,清楚听到李党卫扇儿子巴掌的声音。 那小孩一声死没命大哭。 黑子是被他从屋里甩出来的,哼唧着往大门口何宁这儿跑。 何宁叫一声:“黑子过来,长大了报仇。” 李党卫把自己儿子揍的嘶声大哭,何宁不理,转身往自己家去。 杨柳社火在河湾里两家人院里转了一圈再出来。 被村长领着,去何宁家。花玉石的猛清醒,回到怀孕老婆亡故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