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回家之后，小熙被韦姨拉去洗澡，他坐在客厅，脑袋一阵阵晕眩。

    ?　　他试图喝热水来缓解不适。几分钟后，终于逐渐恢复。

    ?　　一天两次的不适没有让他引起注意，反倒是去了一趟储物间。

    ?　　看着琳琅满目的玩具，全球限量的，有钱也买不到的，有一些甚至还没有拆下包装，价格还标在上面，一一看过去，他这才体会到了陆沉舟是多么有钱。

    ?　　沉默的关上门，以他对陆沉舟的了解，沈熙不是他的孩子，他对沈熙那么好也只是看在他的份上。要是有一天自己背叛陆沉舟，他毫不怀疑陆沉舟会报复他，之前对沈熙的那些好，通通化成报复他的手段和工具。

    ?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敢丢下孩子一个人逃跑的原因。

    ?　　带着孩子，他根本就跑不了。

    ?　　陆沉舟永远都知道怎么整治他最有效。

    ?　　呼出一口气，他打算不再想陆沉舟。

    ?　　小熙洗完后，陪他玩了一阵，小家伙累到不行就去睡了，沈易水这才回房清洗自己。

    ?　　直到沈易水擦着湿头发出来时，也不见陆沉舟的电话打来。沈易水猜想那边的事应该很棘手，不然陆沉舟不会忘记打电话。

    ?　　他不想跟着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原因，在外地陆沉舟就会特别的勇猛，很多次陆沉舟都借着跟着出差的由头把他操得半死，第二天他神清气爽的去见乙方，他则虚脱的待在酒店床上。

    ?　　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逃不开要做这种事。十二年了，他依然不理解为何会有人这么热衷于做爱。

    ?　　吹干头发后，他钻进被窝里，半梦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

    ?　　在梦里，他穿着普通的t恤，留着灰扑扑的发型，整个人看上去既平凡又毫不起眼。

    ?　　他真诚的和每一个人打交道，他小心翼翼的和每一个人示好。

    ?　　那个时候校园都开满了桂花，他在梦中还能闻到那浓郁强烈的香味，心中非常的安定。

    ?　　回到宿舍门口时，他却生出一股猛烈的不安，仿佛门里是洪水猛兽。开一个门，需要他再另外做几个小梦来准备，等到终于能打开那扇门时，他却惊醒了。

    ?　　沈易水一向浅眠，此时心砰砰砰的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入睡了。

    ?　　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1点。他已经很久不再做这类的梦，今天陆沉舟不在，他反倒又梦到了。

    ?　　那不堪回首的大学生活，他已经很久不再去回忆，可越不在意，那段回忆总会突然跑出来，搅得他心内一团乱麻。

    ?　　既然睡不着，他打开笔记本，选了一些好看的影片，看了起来。

    ?　　之前碍着陆沉舟在，他就算失眠也会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如今陆沉舟不在，他想干嘛就干嘛。

    ?　　看到天将亮，终于舍得关掉电脑，躺进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　　休息到小熙起床，他拖起疲惫的身子，出房门为他穿衣洗漱。

    ?　　韦姨在厨房做着早餐，香味飘散开来，沈易水马上饿了。

    ?　　父子两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小家伙平日和陆沉舟在一起的时间多，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有一些陆沉舟式的思想和行为令沈易水心中警铃大作，暗中焦急，却不知要如何去改变。

    ?　　有时候，沈易水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接小家伙的话。但是心里明白，要是不加以引导和指正，沈熙或许要成为下一个陆沉舟。

    ?　　回到房中，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拿起手机接听。

    ?　　陆沉舟那边周遭嘈杂的声音传来:“宝贝，你在干嘛呢？”

    ?　　“刚送小熙出门上学。”

    ?　　“想我了吗？下午我就回来了，赶在妈到之前回家，你今天就不要去店里了，知道了吗？”

    ?　　“好。”

    ?　　那边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宝贝真乖。昨晚没有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被那帮孙子拖着灌酒，还想往我房间里塞美女，被老李赶了出去。老婆，你要相信就算我在出差，也不会背叛你的。”

    ?　　“......”

    ?　　“不说了，那边要开始了。我们下午见。”

    ?　　陆沉舟匆匆挂了电话，沈易水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打算补觉。

    ?　　没睡多久，就又被一个电话打进来。

    ?　　皱着眉看着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　　“......是沈易水吗？”

    ?　　“......”

    ?　　他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却不想说话。

    ?　　对方却道:“抱歉，我打错了。”随即挂了电话。

    ?　　沈易水无言，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些灰暗的日子。

    ?　　实际上自从遇上了陆沉舟，只要有他在的日子哪一天不是灰暗的呢？

    ?　　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回去。没纠结多久，那电话又打了过来。

    ?　　这一次对方确定是沈易水了，开口说:“你是沈同学吧。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呢？”

    ?　　八年了，没人叫过他沈同学，突如其来的称呼让他有些恍惚。理智告诉他要拒绝，但脑海中的那个总是浮现的面容又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　　“好。地点你说。”

    ?　　挂电话后，沈易水就后悔了，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那么记不住教训，为什么还要跟往昔再有牵扯。

    ?　　打电话来的是他的大学老师杨游弋，大学时看出沈易水被校园暴力，经常会安慰鼓励他，可沈易水那时候怕极了，也不说出实情来，被陆沉舟欺负得狠了就去找杨游弋，杨游弋不能得知详情，也一个劲的替他着急。

    ?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沈易水连毕业考试都没有去，毕业证也拿不到手，杨游弋听说的时候一直都在叹息，这孩子刚上大一的时候成绩是真的好，却这么被毁了。

    ?　　从学校离开之后两人也断了联系，本以为从此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杨游弋不知从哪得知了他的联系方式，想要见面。

    ?　　下午时分，两人在一间咖啡店见了面。杨游弋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戴着副眼镜，也在打量沈易水。

    ?　　杨游弋大学毕业之后就当了大学老师，教书的第二年就遇上了沈易水，发现这个学生有些奇怪，他似乎总是在害怕什么，一双好看的眼镜时常有些惊慌。

    ?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十岁的沈易水脱胎换骨，显得更加沉稳，和印象中的那个青涩小伙搭不上边。

    ?　　沈易水坐下，没有点东西，干巴巴的叫了一声杨老师。

    ?　　杨游弋随便点了一杯咖啡，服务员走后，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有点尴尬。

    ?　　杨游弋沉默片刻，还是开口:“沈同学，好久不见。我曾经向你的同学打听你的近况，但他们都说自从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知道你的电话费了一番周折，但最终还是成功联系上你了。”

    ?　　“......你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

    ?　　沈易水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可说出来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结婚了，孩子今年三岁半，刚上幼儿园。”

    ?　　杨游弋有些松了口气，当年的事的确让他耿耿于怀，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如果那时候的他再强硬一点，沈易水再坚强一点，他的命运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　　“孩子叫什么名字？原来都结婚了，我以为你会一蹶不振，自此失去人生的方向。”

    ?　　沈易水不言，他倒是挺赞同这句话的，就像现在，他也没有找到人生的方向。

    ?　　“谢谢老师关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　　“你们班的每一年都会回母校看我，你怎么一次都没有来？”

    ?　　沈易水看了看时间，心想够了，便起身对杨游弋说了告辞的话，并答应下次再来向老师赔罪，就离开了。

    ?　　走出咖啡馆前还去付了账，出了门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发现后匆匆离去。

    ?　　从见面到离开，不超过半小时，已经是沈易水的极限，他怕久了会让陆沉舟的人发现，自己不好过也就算了，别连累人家老师也要拖下水。

    ?　　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他了了杨游弋这么多年的心病，在确定自己过得很好之后，那轻松的样子让沈易水心中微热，却又那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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