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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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白菊 蒜泥敷剂非常有效,轻度感染部位逐渐好转,锦葵汤进行内部消炎,另外对于僵硬的髋关节,使用了夏至草敷剂,夏至草里面含有黄酮,黄酮可以抑制炎性生物酶的渗出,促进伤口愈合和止痛,减轻病患的痛楚,后面手术创口愈合,谨慎地给病人做牵引,纠正髋关节的屈曲畸形。 眼看患者逐渐好转,高希玉暗暗地有一种自豪的感觉,虽然柳医官的手术技术很神奇,然而韩医也有自己的特长,紧急处置完毕,后续康复都是凭借韩医的知识啊,在这中间,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人生存于世间,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找不到自身的位置,而且没有人愿意认为自己比别人差的。 正月十六,患者离开医疗所这一天的夜晚,朴承基来到这里,居然没有走正门,轻轻敲响后门,柳生真辉已经等在了那里,门打开来,朴承基很快闪身进入,亲兵闵良、玄英寿抬了一副担架,在后面悄悄进入医疗所。 柳生真辉揭开蒙着的草席,里面是一张毫无生气的中年男人的脸,柳生真辉放下草席,对朴承基低声说:“多谢你了。” 朴承基道:“是一个不知姓名的外乡人,倒毙在路上,尸体三天无人认领,便送来你这里,你们尽快解剖,连夜要送回去,并且,不要割得零零碎碎的。” 柳生真辉道:“解剖后会缝合好的。” 医疗所的仓库内,几个人关好了门,用黑布遮挡住纸窗,房间里点起几只蜡烛,柳生真辉看了一下,光线真的昏暗,如果可以在日光下解剖,效果就会好上许多,不过此时能够有尸体,已经分外难得,便不能要求太多。 柳生真辉转头对南桂说:“桂桑,献花吧。” 南桂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的菊花,是干枯的白菊,从药房拿来的,菊花乃是韩医传统的药材,认为可以散风清热,平肝明目,此时南桂便将这一朵小白菊放在病人头顶的灯边,柳生真辉站在尸体前,三十度角鞠了一躬,包括高希玉南桂在内的其她人也都一起鞠躬,甚至闵良、玄英寿也不由自主地随之微微躬身,只有朴承基仍然漠漠地站在那里。 然后柳生真辉便道:“脱掉他的衣服吧。” 具光佑一愣:“柳医师,我们不是只看内脏吗?要全脱光吗?” 柳生真辉点头:“身体其她部分的组织血管也要看的,所以全脱。” 高希玉犹豫道:“那么南桂……” 姜勇丽道:“上一次指检,她反正也在场,关键部位遮挡住就好。” 朴承基这时眼神微微一动:“指检?是怎样一回事?” 高希玉叹息道:“是今天刚刚出院的那一位病人,为了确诊髂窝脓肿,柳医师把手指伸进病人的直肠,就是从下体进入啊。” 具光佑一脸不忍:“柳医师,你真的受苦了,做医师,真的是要为病人牺牲这么多啊!姜医师也是,后来洗了多少次手啊!” 姜勇丽:还是不要再提了。 朴承基的视线飘向柳生真辉,虽然是在挽救病人的生命,然而听起来也相当惨烈。 不多时,死者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脱去,因为天气寒冷,尸体保存得不错,高希玉用一张绵纸盖在尸体下体,高丽第一例医学解剖正式开始。 柳生真辉手里托着手术刀:“谁想划开他的胸腹皮肤吗?” 高希玉迟疑了一下,姜勇丽道:“我来。” 柳生真辉将手术刀递到姜勇丽手中:“人体皮肤厚度约有半寸。” 姜勇丽点了点头,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割在尸体的表面皮肤上,谨慎切入,注意不损坏内脏,这个时候朴承基也走上前来,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姜勇丽切开覆盖在胸腔和腹腔的皮肤,将手术刀交到柳生真辉手里,柳生真辉将手术刀对准左心房,切了下去:“心脏有四腔,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左心室与主动脉相连,右心室与肺动脉相连,左心房与肺静脉相连,右心房与上、下腔静脉相连,是人体输送血液的动力结构……这个人有严重的心肌坏死,死于急性心肌梗塞。” 朴承基看着内脏器官之中凝结的血液,忽然想到那一次王的宴会上,自己追杀权谦,紫门内,当权谦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血液飞溅,是鲜红的,此时紫红色的凝血,颜色虽然有所不同,却让他恍然又想到那时,虽然满手血腥,但是自己从未后悔。 柳生真辉将死者胸腹腔内脏器官全部解说一遍,同时指出死者身体存在的问题:“胃部浅表层溃疡,肾脏有囊肿,人体囊肿多数是良性的,少数恶性癌变……” 然后柳生真辉刷地一下便揭起死者下体的白色绵纸:“现在解剖外生殖器。” 南桂低声惊叫一下,顿时用手蒙住了脸,高希玉等人脸上瞬间也有些不自然。 朴承基面不改色地看着柳生真辉切开死者的阴茎,听他解说着:“这里是输精管,与输尿管并列而行,输精管的主要功能是把精子从附睾输送到尿道……” 朴承基蓦然想到藏书阁里,洪麟与中殿相会,当时自己就在想,殿下会怎样处置这个偷情的总管?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大概仍然不忍心让他的生命消失,如果自己可以提供建议,阉割洪麟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既断了洪麟的念头,又让他仍然存活,不过殿下终究又宽恕了洪麟,让他踏上原本的人生轨迹,去红海津。 朴承基目光从诸人脸上缓缓扫过,忽然停留在南桂脸上,这个家伙可真是个小滑头,虽然用手蒙住脸,可是她的手指中间有缝,正对着解剖台! 又解剖了四肢皮下肌肉血管,还有脑部组织,朴承基说道:“要尽快,已经五更了。” 柳生真辉意犹未尽:“好久没有这样剖析过人体了,期待下一次的机会,现在开始缝合。” 柳生真辉缝合了打开的脏器,又关闭了胸腹腔,将四肢切开的表皮缝好,又将大脑装入颅腔,头骨重新盖上,缝合了脑部表皮,大家给尸体穿好衣服,从外表看来非常正常,不是给人切开来又重装缝合的样子。 闵良和玄英寿脸色有些发白,将尸体重新抬上担架,盖上草席正要赶在天亮前赶快离开,忽听南桂说了一声:“请等一等。”转身将那一朵干枯的小白菊放在死者头部侧面,并且对着尸体说:“谢谢您了。” 玄英寿忽然间便感到,这个不知名姓与来历的人,虽然这样孤独地客死异乡,然而在这里,有一些人是对他怀有感情的,在活人的视角,他的死亡便减轻了那种凄凉感。 当处理好仓库里的一切痕迹,外面鸡已经叫了,天边开始发白,高希玉走出仓库,听到身边具光佑很明显“呼”的一声喘气,这是松了一口气啊,虽然是为了医学,然而却觉得仿佛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罪恶的事,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不能够给世间接受的啊。 柳生真辉笑道:“忙了一整晚,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急诊,我们再处理。” 具光佑伸着胳膊,打了个呵欠:“真的是很累啊,医官说得很对,让我们各自归房,睡一觉吧。” 南桂也鞠躬向大家告辞:“昨晚受益匪浅,谢谢医师们的指点,我先回去了。”对于每一位医师,南桂都是极其尊重的,这让她在全员男性的医疗所得以存在。 南桂回到家中,朴香子正坐在廊下的台板上,见她回来了,便举手招呼道:“阿桂,你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南桂振作起疲乏的精神,提起裙子跑了过去:“妈,是什么?” 朴香子笑吟吟地举起一个半透明的小东西:“是指套。” 听了这句话,南桂登时又惊又喜,将那软软的东西接过来:“啊,妈妈,你是怎么做出这样一个指套?好像真的防水,不用担心血水什么的渗进来。” 朴香子笑道:“这是用鱼鳔做的,鱼鳔那个东西,你也知道,当然是不透水的了,下一次再要做什么指检,就套上这个。” 南桂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中,咯咯笑道:“妈妈,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巧妙的方法?” 朴香子搂着自己的女儿,笑着说:“啊哟啊哟,可轻一点,如今你可不是小姑娘了。我也是想了好久,忽然就想起来,你爹活着的时候,为了担心一不小心弄出孩子,就用这个……” 南桂的脸腾地红了,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地说:“妈,你怎么说这个?” 朴香子笑道:“都已经这个年纪,有什么听不得的?你是没有结婚,结了婚一定要懂得的,否则生那么多孩子,苦的是自己,纵然是两个人一起赚钱养孩子,然而怀孕生产都是女人的事,还有喂奶,我看到人家生五个六个,我都替她愁,那日子是怎么过呢?整天就是怀孕怀孕。像我在外面给人家接生、扎针,还是好的,否则男人出去做事,女人留在家中,从早到晚就看着这些孩子,头都要炸了,好在当初有你祖母和你姨妈舅舅。” 朴香子养育两个孩子,母亲家中帮了许多忙。 南桂笑道:“好了,妈妈,我知道了。明天把这个拿给雅葵医官,他一定很高兴。” 朴承基将尸体送回收容处,叮嘱“赶快焚化埋葬”,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个晚上都旁观解剖,这时也有些累了。 许成林打了温热的水来,朴承基洗了脸,刷牙之后简单吃了早饭,又用茶水漱了口,因为有食物在胃内,便没有立刻躺倒休息,而是靠在床边,默默地出神,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藤箱旁,打开箱子,将上面的衣服取出,从箱底拿出两把刀,一长一短,墨绿色的刀柄,乌黑的刀鞘,刀鞘上还有花纹,样式十分独特。 朴承基将长刀抽出一半,很犀利的刀锋,倭钢锻炼精湛,确实要胜于高丽钢,只是这样看着,便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而且倭刀与高丽战刀不同,倭刀刀身弧度偏大一些,看着这一柄长刀,蓦地便想到了初三初四夜晚,天边那一弯浅浅的新月。 朴承基“嚓”地一下将长刀入鞘,拿起那一把肋差,看了片刻,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一把短剑,将肋差与短剑并列在一起,暗色的肋差与鎏金剑柄的短剑映在日光之中,虽然风格迥异,却并不突兀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