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猫猫

    6天前，5月13日。

    和季泽稚聊天得知她要去隔壁临康刚批审建成的文物保护中心参加一个讲座，问了具体地点约好时间这对将近大半年没见面的姐弟准备约饭。

    5月14日。

    高速上车流不多下高速驶入市区这段路非常顺利，导航上显示离开市区往山区驶去；临康多山，除市区算是平缓丘陵区周边地区地势起伏很大。山路崎岖，车载导航早已接收不到信号了，手机信号也随着越往山里走而变得断断续续的，导航语音慢慢掺杂了电流声哧哧啦啦地让人听不出一句完整话，季泽澋关掉应用前截了个图，顺着图上的路线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

    到了一分岔路口前停了下来，原本就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山路变成了一左一右两条狭窄的小路，他将车缓缓停到路边拿起手机研究，图上显示进山后走的是一条直路开车大约20多分钟就到了。

    “难道走错路了？可进山前看的确实是一条直通的路啊。”季泽澋看着手机上那最后一格要掉不掉的信号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后举着手机绕车走了两圈也没什么起色，瞄了眼时间16:58，约的是六点半见面现在摸不准路估计也赶不上了。

    锁好车准备随便选一条路走，就算选错了大不了再调头走另一条，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树丛里突然传来“沙沙”声，初夏的树木经由春时的酝养长的枝叶扶疏，树下的杂草也郁郁葱葱，回头望去互相交映青枝绿叶的除了绿还是绿。

    或许是风吧，虽说入夏了，但山间的温度随着太阳慢慢下山也逐渐下降，季泽澋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帽薄卫衣和一条九分阔腿牛仔裤，风吹过来脚腕阵阵发凉。

    又一阵“悉悉索索”从他正前方大概5、6米远的草丛中传来，“喵—”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猫叫，“猫？”正疑惑着，一只灰黑花的狸猫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后径直向季泽澋走来，走到跟前屁股一沉坐下了尾巴也乖乖的从身后绕过来放到爪上抬头冲季泽澋软糯的“咪”了一声两个耳尖还轻轻抖动了一下，季泽澋虽然心下感到奇怪但还是蹲下身来和猫对视，猫猫似乎对他这个举动很是满意抬爪在他鞋尖上拍了拍，起身又走进了一步耸动着鼻尖在他周身闻了闻。

    季泽澋抬手想摸一摸但又怕把猫吓跑了一只手纠结的举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猫猫像是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低下头钻进那只手下面还左右晃了晃脑袋，“唔，你好乖啊。”猫主动的亲近让季泽澋很是欢喜，伸手在猫猫的脊背上摸了两把，手下皮毛传来的触感很柔软不像流浪猫那般粗糙。

    “你是在这里住吗？”用食指转了转猫猫的耳尖猫侧头蹭了蹭手指，虽然一路上没怎么看到人家但猫会这么亲人除了是家养的季泽澋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跑出来玩还是和我一样迷路了？”问了两句猫也只是抬头望着他，一人一猫就这样大眼对小眼。

    “喵—”猫抬爪在季泽澋的胳膊上拍了拍，转过身往右边那条小路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停下甩了甩尾巴示意他跟上。“是要带我走吗？”季泽澋说着走上前弯腰将猫抱了起来，猫猫顺势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顺着小路走了不知多久树木掩映处突然出现了一栋三层民宿，民宿大门紧锁窗户紧闭叫了几声也无人应门，门前空地上倒是停了几辆车，其中靠近树林停着的那辆看着很是眼熟，走过去扫了眼车牌没看错确实是季泽稚的车。

    空出只手出来掏出手机让猫趴在肩上发现信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从刚才那里走到这里也只走了不到30分钟，给季泽稚拨了个电话响了很久但没人接，“应该是还没结束吧。”侧头和猫猫交流一句，“咕？”猫只发出了一声咕噜，挂掉电话后又发了几条消息准备靠在车门上等。

    将猫放在引擎盖上拍了拍背让牠乖乖坐下，又伸手从地上揪了根草在猫猫面前晃了晃，季泽澋发誓他绝对从猫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幼稚”的眼神，猫猫抬爪将草踩下尾巴也慢悠悠的晃了两下。

    “谢谢你带我找到地方呀，不过我现在没有东西报答你，”屈指挠了挠猫的下巴猫猫舒服的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但我这两天都在这里，会准备好谢礼等你记得要来。”

    猫“喵喵”叫了几声用前爪扒在季泽澋的衣袖上往下勾了勾，侧下身让猫趴在肩上，猫猫侧着头用右耳蹭了蹭季泽澋的下颌，兴许是被蹭痒了季泽澋笑着偏过头躲了躲猫猫锲而不舍的追上继续蹭，闹的正开心的人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树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影。

    又闹了一会儿猫猫从引擎盖上跳了下来，在季泽澋的小腿边蹭了蹭“要走了吗？”蹲下身和猫对视“咪—”猫又蹭了蹭膝盖，季泽澋伸出右手手心向上“那约定一下明天见吧，路上小心。”猫猫抬起左前爪放上，合上手心一手一爪上下晃了晃，目送着猫走进树林后直到被草丛遮住也望不见季泽澋回到车门旁继续靠着，掏出手机发现又没信号了季泽稚也没回信息，将手机揣回兜里后摸出根烟点上了。

    猫钻进树林走了一段路后又转头从另一条路往刚离开的方向走回，走到那道黑影脚边坐下和那黑影一起待在阴影里观望不远处低着头吸烟的人，氤氲的烟气从那人口中呼出在逐渐昏暗的余晖里模糊了本就因低着头而看不太清的五官，仅在抬手时能窥见被一点橙黄微光照亮的纤润指尖。

    许是看了一会或是更久，猫伸爪勾了勾黑影的裤腿，那黑影弯下腰将猫抱进怀里低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见黑影侧过头微微踌躇了一下又将头往下低了低在猫猫的右耳边蹭了蹭又抬起猫猫的左前爪搓了搓……

    浮辛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活人在眼前自己不敢去就算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按现在人的话说自己是被当做“代餐”了吗？“行了，”轻柔中带着慵懒的女声响起，浮辛将将自己的爪子挣脱出来“再不出手这种偷偷看的机会都要没有了。”说完从黑影怀里跳下向季泽澋走去。

    季泽澋看到猫时第三根烟刚吸完烟气还萦绕在周身没有消散，刚抬脚把烟头捻灭又翻出兜里的薄荷糖塞进嘴里，就看到猫猫走回来蹲坐在眼前，“怎么回来了啊，不放心我一个人吗？”语气里的笑意很明显两弯月牙都像是比平时弯了几分，伸手招了招想让猫再走进一些，树林里忽然响起脚步声，季泽澋抬头看去还没看清来人额间便一凉意识便消散了。

    忽视那漆黑无神的瞳孔，季泽澋脸上的笑还未收起伸出的手也没收回，站在那像是在欢迎许久未见的人归来，又想是准备和初次见面的人握手示好。“小熠。”浮辛转头向着那黑影叫了一声，黑影缓慢的走到季泽澋面前，落日的最后一点光线割开了他周身的昏暗露出了一点深藏其中的蠢蠢欲动。

    楚熠垂首凝视着那只纤润如玉的手，抬手轻轻覆了上去。

    像是长途跋涉的倦鸟寻回了最初收留他停靠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