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张庸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距离也就孟城县隔壁的响城县。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省城,去往遥远的首都。 他背着很沉很大的双肩包,左手提俩中等大小的蛇皮袋,右手提了个较大的,在人潮拥挤的车厢里困难前行。 车厢里的环境谈不上有多脏乱差,但空气不流通的车厢内,弥漫着难闻的脚臭跟汗臭味儿。 ? 张庸能感觉到周围有些乘客不礼貌的打量与注视,还有些乘客被动静吵醒后,不耐烦地瞪着他。他抱歉地点点头,继续顺着过道缓慢前行。 放眼望去,乘客大多都是辛劳疲惫、满脸倦容的底层人民。 ? 张庸摸索了半天还问了人才找到属于自己的硬卧,走进硬卧包厢却发现里面不是睡了人就是坐满了还在打盹的人,连放行李的地方都没有。 他找到车票上的那个下铺,冲还在睡觉的一个略微黑瘦的民工轻轻叫了几声,直到人有反应了才笑着招呼道:“不好意思,大哥,这是我的位置。” 被吵醒的民工立刻坐起身,“是我不好意思,见没人就睡了一会儿,我这就起来。” 幸亏是个好说话的,张庸松了口气。他知道农民工不容易,可这趟得坐28个小时,他自己都吃不消,没办法再方便别人。 等占位置的民工走了后,张庸把行李放在窄床上,坐到靠窗户的那儿。 他盯着窗外静静出神,不知道百万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 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压过铁轨缓缓启动,载着张庸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 ? …… ? 28个小时的车程,前几个小时里,张庸一个人干坐着看看电子书也就熬过去了。 中午的午饭是他在县城里特地买的大饼和馒头,还有一瓶老干妈。 ? 简单吃过后,张庸又继续看,看了还不到五分钟就把手机放下了。下午的车厢内比上午还要吵,尤其赶上饭点。他上铺是个一直睡着就没起的中年男人,对面上铺躺着一个大妈,下铺挤了四个人,可能是没位置,找到空位就占的。 ? 对面坐着的其中一个人主动跟张庸搭讪,正好他也无聊,就跟人聊了起来。一来二去,另外三个男人也加入了聊天。 原来他们都是要去北京的,其中一个已经在北京呆了两年了,这次老家有事才回来的。 张庸从没去过北京,就问那大哥去了北京该注意什么。 大哥是个好心人,跟他说刚去北京找工作的年轻人容易被骗子公司给忽悠,还有什么让交服装费的,总之要你掏钱的都是骗子。 张庸感激地直道谢。 别看他在乐康镇跟个二流子似的,第一次去首都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没见过世面。 ? 到了晚上,才是痛苦的开始。 呼噜声此起彼伏的车厢内,吵得张庸根本睡不好。床也窄得要死,他行李没地方放,都叠罗汉地堆在角落里,所以只能蜷缩着睡觉。 ? 隔天大清早,张庸红着眼睛坐起身,上厕所堪比西天取经,他突破重重困难,还得屏住呼吸忍着刺鼻的骚臭味儿,真是受罪! 白天他又跟对面大哥请教了很多关于北京的问题,贴心的大哥连怎么坐公交坐地铁都跟他说得特别仔细。 ? “你是不是觉得北京是首都所以消费特高啊?我跟你说,北京那个地铁呀,真是便宜!两块钱随便倒,别出站就行,比有些二三线城市的地铁便宜多了。总之能地铁到的地方,别去受公交车那罪了!”大哥热情地说道。 “这么划算啊!那大哥您给我瞧瞧这个地址地铁方便到吗?”张庸从手机里翻出记录的地址递过去给对面的大哥看。 男人凑过去看了一眼,“嗬,你这距离够远的啊!都靠近燕郊了,能到是能到,就是得倒不少趟。” “哥,燕郊是哪儿啊?”张庸哪里都不认识,这地址还是李魁给的,他出发前给李魁去了个电话,那头说可能没时间来接他,让他自己坐地铁过去。 ? “燕郊就是河北啊,不过离北京比较近。好些人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就买燕郊的,白天坐地铁去上班。” “哦哦,这样啊还,那他们不会迟到吗?” “赶早啊!有的六点就出门。” ? 张庸从没经历过这种生活,他在乐康镇安逸了好几年,有点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李铎是不是正在经历着这样的生活,他都好久没见着他了,怪想他的。 ? ? 熬了28个小时,列车缓慢地驶进北京西站。 火车开了多久,张庸就几乎多久没睡过觉,他很累很晕,可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与激动。 终于可以见到百万了。 他要亲自问问那个兔崽子,为啥一声不吭就丢下自己跑了。 还想问问这一年里从来没问过的问题,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