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恩爱
结果新婚当夜他还真履行了自己的话——跟她奋战到天明。 虽说一整夜没睡,隔日精神倒是反常的抖擞,他一个上午无缘无故想起她数次,所以早朝过后,他回了御书房很快又跑出来,匆匆忙忙决定去找她,午膳都传到柏翠宫去了,只求能快点见到她,快一点。 路上,莫重从未觉得宫里的轿子走得这么慢过,他恨不得策马狂奔,冲到白若晚的宫殿,解救她,或者是占有她。 她让他感到自己忽然变得很年轻,活力十足,浑身上下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冲动和燥热。 许久,轿子在柏翠宫前停下,他像个兔子似的跳下来,三步并两步地进去,推开门时,透过窗看到白若晚侧脸的剪影,她转过来,对他微笑。 莫重推门而入,白若晚也正走向他,他牵住她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侧身,于她耳畔说道:“见到就好了,朕可是再也不愿意早朝的时候,想起的全是你在榻上的风姿了。” 白若晚淡淡一笑,看了看他,拿他没办法。 “我正想见皇上,皇上就来了。” “谁说不是呢?只怕是从醒了起,你就想见我吧?我这半天里坐立难安,总觉得哪里有人一直喊我似的,依我看,那方位就是柏翠宫的方向,你就是那个偷心的小贼了。” 白若晚噗嗤笑了,还偷心的小贼,他真是有够肉麻的。 莫重在软榻上坐下,冲她扬了扬手,白若晚徐徐走过去,亲昵地坐在他左边大腿上。 搁一般人,这动作可是要羞死了,还莫说是身为后宫的娘娘,她却是云淡风轻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熟练,可这份熟练却并未让他反感,他反而觉得好得很呢,仿佛他们之间有某种本来就有的默契。 白若晚双手握着他的手,说:“我可没偷你的,我只是给你了。” “哟。”皇上笑得真是春风得意的,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搂紧,他眯着眼,余光却偏偏往她领口那打,他凑在她的耳边,说出一句非常疯狂的话,说完,自己都感到惊讶。什么时候自己好像变成了个猥琐下作之辈?又怎么好像不是呢? 他说:“我要给你那衣服都扯了,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心都给我了?” 而她只是淡淡地笑,仿佛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会回之以柔情和温存。 用过午膳后,莫重从她的榻上歇了片刻,醒了却还是万万也不想走,便叫太监总管把折子都拿到这儿来批阅。 办公的事情都放到后宫来做,这是前所未有的,而且,仔细想想,几乎他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从未为别的女子做过的。 未曾对谁一见钟情过,未曾在谁的榻上尽情展现自己疯狂和扭曲的一面,未曾与女子说过肉麻的话,也未曾……想念一个人,想得自己心烦意乱,心中隐隐作痛。 莫重心中有感于自己的这份疯狂的、宝贵的情有独钟。这会儿,他坐在软榻的一边批折子,而她坐在另一边,一直盯着窗外看。 方才她还拿了本游记看,那本书被看得剩几页了,翻完了,她也没再拿新的,开始这样发呆,也不说话,也不看他,仿佛在看风景,又仿佛没有。 这份脆弱的相思,起伏不定的,瞬间,他又抑郁了起来。 “你看,多数都是朕在想你,感觉不到你在想朕什么。” 这种话,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旁边的太监总管王忠听了脸面一皱,头皮发麻,像是当场喝了两大坛子老醋似的,整个儿从脑袋顶酸到了脚底板。 全世界只怕也就白若晚能受得了他了,她微笑着看看他,眉目里反而多了一份温柔的宠溺。 她想起了从前某一世,他是个亡国的皇帝,四十九岁,看上去却像六十多岁一样老,六十多岁,在那个时代已经非常老态了。 那时他被软禁在后宫当中,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已经自立为王的那位究竟何时会对自己下毒手?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跟她说说话。 那一世里,她并不是他的妃子或者情人,她只是宫中一个粗使老嬷嬷,太老了,地位也太低了,他从头到尾就没往那儿想过,只觉得自己很寂寞,只觉得跟这个老太婆偶尔倒是挺抬举自己的。 他们平时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她整天咒骂着自己不知去向的养子和儿媳,说他们不孝,搞得自己这么老迈了,还要靠伺候人过日子。 而他,好多年了都不曾真正接受皇朝会毁灭在自己手上这个事实,成天幻想着会复国,并跟目不识丁的老太婆吹牛,说自己正在背地里运作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动,来日必会成功的。 在某一年的冬天,像是约好了似的,他们相拥着冻死在结冰的河面旁边,等大梦初醒了,都还觉得自己有身体,还很冷很冷。 白若晚从窗户那边换到了莫重这边,挨着他坐下来,头微微靠在他左边的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陪伴他办公。 只有她才明白,他正在以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也难以察觉的速度疯狂爱上她。 真正让他沮丧的,自然不是她不理他了,而是,他脑袋里分明就有着从前的记忆——比人间的生生世世更加久远的记忆。 那时,青龙入灵池,几千年都不出,他们随时可以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谁是谁。 是进入了人间后,有了这幅躯壳,真正的融合才变成了做不到的事情。 凡人当然会欲求不满,何止是他在批奏折、她在发呆便会觉得空虚呢?就算是在欢好到登顶时,觉得不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人间的这段期间里,他们再也不能成为“同一个”了。 榻上,莫重又再用尽他在这一世所学的百般花样逗弄白若晚。 他看似掌控着局面,掌控着她的身体和喘息,掌控她每一次高潮的频率,实则也在狠狠压抑自己的情欲,为了更牢靠地掌控她,他轻而易举地做出了选择,他宁愿忍住那些冲动,把原本至乐的事情分解成一格一格。 他不给她,让她求,求了其实也不怎么给,真正让他在心理上高潮的,是她强烈想要他的样子。 凡人实则经常会如此,做着无异于自残的事情,却在心理上觉得,这是好的,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就连神仙看了都会心疼。 她侧身楼主莫重结实的腰,头扎进他怀里,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臣妾永远都不会跑,皇上只管爱我就是了。” 她的话,是如此直指人心却又如此温暖宽容,莫重拭去眉上的汗:“你倒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怎么?我太让你委屈了,是吗?我……其实……” 莫重想对她解释,实则他并非这样变态扭曲的人,实则他并不以折磨妻子为乐,实则他在榻上的表现向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仿佛着了魔,但这仿佛是她的问题,她是某个邪派的妖女,一出现,就捏紧了他的七寸拿在手中把玩。 这些,实则都让他觉得缺乏安全感。但碍于语言和思维的阻碍,到底他是形容不出的,莫重尽可能坦诚地说道:“与你欢好不能更愉悦,但又是一场天大的折磨,我始终无法满足,越吃越饿,简直不知该如何待你。” 而白若晚也只是重复:“臣妾永远都不会跑,皇上只管爱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