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公主府
因为早起就闹了一出，被周晴空唤醒时林风止先癔症了一会儿，胎儿作动，他摸着肚子清醒过来后便推开了周晴空的手，自行撑床坐起，弯腰穿鞋。 推门出去，饭桌上已经坐好了一双稚儿，林风止看着女儿投过来的欢喜眼神，顿了顿脚步缓行至她身边，想要将她抱起来。 “爹～爹，不行，小，妹妹”，林敏含小手推拒着父亲的手臂，不要他抱。 林风止走到子女中间，慢慢蹲下去，单腿跪在地上，仰视女儿，“好，等爹爹生了妹妹，再来抱敏敏。” “嗯。” 林风止亲一亲女儿脸颊，又转过身体看一旁的儿子。林敬知见父亲转身连忙将头垂下，不让他看到自己满眼的羡慕，林风止看着低头沉默的儿子，摸上他的头，“到时候，爹爹教你练武。” 闻言，林敬知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父亲，有些不可置信，见父亲满眼认真地直视着自己，便问道：“真的吗？” 林风止点点头。 林敬知就笑开了花，“好，到时候，我要和妹妹，一起学。” 看着儿子露出如此稚气的表情，林敬知压下心中莫名的酸涩，扯起嘴角对他笑一笑，便用手撑地想要起身，一旁眼圈红红的周晴空连忙弯腰扶他。 林敬知见他一手撑地，一手托肚，行动颇为不便，于是就跳下凳子，想伸手扶他。摸摸儿子的脑袋，他虚扶上儿子幼稚的手臂，另一只胳膊被周晴空架着，缓缓起身。 “敬儿你坐旁边行吗？爹爹想坐你和妹妹中间。” 林敬知点头如捣蒜，“好”。 以往，林风止从来只顾林敏含，什么时候顾念过他？此时得了爹爹青眼，他脸上笑意灿烂若朝阳，晃得林风止愣在原地。 他本意是想将他养育成顶起家业的大儿子，可是，儿子却变得沉默寡言，脾性懦弱，与他非常疏远，从来不敢像今日这般抬眼直视自己。他还不满五岁，是不是不该让他感受过父亲对他的严苛后，又让他看见父亲对妹妹的宽厚？ 这些年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这个孩子，是怎么看他的？是否埋怨过他？有没有恨过他？望着儿子稚嫩笑脸，他心想，我当真错得如此离谱吗？ 腹中作动不停，他回过神来，见儿子正巴巴望着自己，于是费力扯起嘴角，撑腰慢慢坐下，想亲一亲他的额头，可是毕竟父子俩才刚有了亲近起来的苗头，尚有些陌生，于是便伸手抚了抚儿子额头。 转过身去，小女儿便拽上他的袖口，甜甜叫道：“爹爹。” 他吧唧一声亲上女儿脸蛋儿，“敏敏乖，快吃饭。” “爹爹，先。” 回过头要拿筷子吃饭，就看到了儿子来不及收回的艳羡目光，他愣了一下，很快便在儿子额头亲了一下，“敬儿也乖，想吃什么？爹爹给你挟。” 林敬知小脸蛋儿通红，眼神亮闪闪地看向母亲，周晴空对他笑了笑，他便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肉，我爱吃肉。” 林风止微微皱起眉头，林敬知挑食严重，从能吃饭开始，便只爱吃肉不喜蔬菜，以往他严格要求周晴空给他妥当搭配荤素，他只要在儿子挑食的时候板起脸，林敬知便会乖乖吃下。 这时候，他想要做一位慈父，该当如何下手？ 看儿子抬着头，神情中带着小心望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笑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肉，“好。”见林敬知欢快将口中肉片咽下，他又给他挟了一筷子青菜，林敬知偷偷向母亲眼神求救，以往那些蔬菜，都是在爹爹顾着妹妹的时候，娘亲趁乱吃掉的。 周晴空瞥见林风止扫过来的不善眼神，不敢明目张胆招惹他，就给林敏含挟了一筷子青菜塞嘴里，“敏敏，吃小青菜，长得高！”她也不敢抬头，只在心中默默对林敬知说，娘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林敏含还是个被人填食的稚儿，压根儿没有选择权，又被教导吃进嘴里的东西就得咽到肚子里，所以虽然苦着一张脸，还是认认真真咀嚼了十多下，才在母亲的许可下咽下嘴中食物。 林风止也挟了一筷子青菜吃进嘴里，嚼三两口就咽了下去，“你看，妹妹吃了，爹爹也吃了。你快点儿吃，男子汉竟然怕吃菜？不能这么娇气！” 林敬知小脸皱做一团，将菜放到嘴里咀嚼两下后就想囫囵吞下，林风止伸手合着他的下颚，他被动地在林风止手中咬合，然后林风止一声令下，他咕咚一声将菜咽了下去。林风止手中端着一碗汤递到他嘴边，他收回望向母亲的泪光闪烁的眼睛，乖乖喝下，压下嘴里那股青草气息。 看着爹爹放下碗，开始给妹妹喂饭，他悄悄拉住周晴空的袖口，周晴空笑着低下头，他就凑到在她耳边说：“今日爹爹亲自给我喂饭了，如果每顿饭都如此，我愿意吃青菜。” 他自以为很小声，但在座的两个大人都听到了，林风止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轻扯起嘴角又给他挟了根青菜。 周晴空见他张嘴接过林风止筷子上的青菜后，摸摸他的脑袋，小声道：“娘早就说过，爹爹很喜爱你的，这回相信了吧。” 林敬知慢慢嚼着菜，看着给妹妹喂饭的父亲，开心地点了点头。他相信，在他很小的时候，爹爹一定也这样照顾过他。 周晴空笑了笑，给他挟了两筷子他喜欢的吃食，林敬知就乖乖低下头自己吃饭。 看儿子边吃边偷看林风止，还开心地晃悠起了小腿，周晴空便也抬眼偷偷看林风止，他正给女儿挟肉吃，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好不欢快。 两个孩子都随了他，只喜欢吃肉。 刚才她可看见林风止闭眼咽青菜的别扭神情了，真是难为他了，从孕吐过去之后，他什么时候吃过青菜？想到这里，她就笑了起来，他愿意和敬儿亲近，这便很好了。 父子俩，终于有了父子样儿。 挟了一筷子鱼肉，剔掉刺递到他嘴边，林风止愣了下神，还是张嘴吃下了。周晴空眼角弯弯，无限柔情地看他咽下，就又伸过去一筷子蜜汁火腿，林风止这次眼皮都没抬，一边给女儿喂饭，一边咬走嘴边肉块儿。 林敬知看爹爹给妹妹喂饭，娘亲给爹爹喂饭，便小声笑了出来。 林风止瞥见儿子看着自己的笑脸，脸上便有些不自然，当着孩子的面儿喂食，还被孩子笑话，实在有辱颜面。他瞪了周晴空一眼，制止她继续投食的动作，僵着脸迅速嚼了几下刚被她喂进嘴里的肉丸，就吞了下去，然后伸手给林敬知挟了一大筷头儿青菜。 林敬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青菜，抬头去看父亲，林风止说道：“荤素搭配，才最适宜。” “我刚才吃过了。” “吃得太少了。” 林敬知有些委屈地看着正欢快嚼肉的妹妹，又看看父亲筷子上快比上他拳头大的一坨青菜，“太多了，我吃不下。” 林风止假模假式地在盘子上方抖抖，抖落一根青菜后，又将筷子杵到儿子面前。 林敬知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父亲这一系列动作，彻底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被妹妹的喊叫声惊回神志，“哥哥，吃。敏敏，饱。” 看父亲毫不让步，他便望向周晴空，意图求救，周晴空早就埋头吃饭了，全然不管儿子有多无助。 儿子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林风止绷着笑，想伸回手时，林敬知开口说：“爹爹放下吧，我自己吃。” 林风止微挑一下眉毛，将菜搁到儿子眼前的盘子里，便神态自得地开始吃饭。林敏含吃饱了，已被牡丹抱下凳子，正绕着饭桌小跑着玩儿。 林敬知挟着菜送到周晴空碗里，说道：“娘给爹爹挟菜，敬儿给娘亲挟菜。” 林风止听到儿子这样说，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的这一面。男孩子顽皮一些总是好事，于是笑着斥他，“好小子，还会借花献佛了。” 林敬知观他没有生气，也羞涩笑道：“娘亲爱吃青菜。” 周晴空见两人笑着说话，也咧开嘴角笑了，如果可以，她希望时光就静静停在这一刻，他们一家四口，就能永远这么开心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看他微微皱眉摸上肚子，她笑得更加开怀，马上就是一家五口了。 以后也许会更好，这样一想，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只要他和孩子们好好的，她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