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圆满
因为醉香楼的事情，王东篱的胎气有些不稳，他在京中的一个医馆里住了几天，身上好些之后，才让河生雇了一辆马车回了秦镇。 河生的铺子里，生意慢慢有了模样，来往的人，有买的有卖的，他整日忙得像个陀螺，都顾不上王东篱了。一个人在家无趣，王东篱闲暇时候就也到铺子里看着，方便河生出去走动。 这天，河生一大早就要出门，王东篱习以为常，也没多问。午后，他自己守在铺子里正发愣，就听见河生脚步欢快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说道：“老爷，您看谁来了？” 他心里一颤，抬头看向门外，河生移开身体，他心中日夜思念的人就像梦中一样，笑着说：“我来了。” 他愣在原地，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赵福拉出身后的孩子，指着他说：“清儿，叫爹爹。” 孩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开口，赵福蹲下身体把他抱到怀里，问：“是不是太远了？清儿认不得爹爹啊，那我们走近一点儿。” 走到他身前，赵福抓着孩子的手，轻轻摸上他的脸颊，说：“清儿摸到了吧，快叫爹爹。” 孩子咧开嘴轻笑，脆生道：“爹～” 王东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应了一声，将他们母子紧紧地搂到怀里。 这场梦终于不用醒了。 看着赵福额头上的印子和她诡异的走路姿势，王东篱有些心疼，“怎么弄得这么可怜？” 她笑道：“我爹有多固执，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来点儿狠的，他怎么会同意？清和能来这里，是因为我把他的身世给我爹交底儿了，要不然，悬着呢。” 听她避重就轻将事情说了出来，王东篱知道她不愿让他担忧，就没再追问。 过往的一切都无需深究，结果如此美满，已是上天恩赐。 看着她被杏儿扶着一瘸一拐的，他让河生抱住孩子，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 赵福吓得不敢在他怀里乱动，使劲儿抱住他的脖子避免压着他的肚子。上了马车后，她赶紧退出他的怀抱，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一边甩自己僵硬的胳膊一边说道：“我没事儿都要被你吓出毛病了，你以后千万别再这样做了，我胆儿小得很。” “坐近点儿。” 赵福摇了摇头。 王东篱看了她一眼，就抱起了熟睡的孩子，没再管她，果不其然，一会儿她就挪到他身边了。 他抱着孩子不丢手，赵福看他的肚子还不明显就任他抱着了。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腰身，回想着他怀清和三个月时的肚子，好像已经鼓起来了。 她问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肚子啊？” 王东篱这才细细看了一番她的额头，结了层薄薄的血痂，应该不严重，随口回道：“才刚三个月，不太显。” “可我记得你怀清和时，三个月就能看出来了。”说着话，她还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大约鼓出来这么多了。这次肚子怎么一点儿不显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怀孕时，各个月份的肚子大小了，她记得倒清楚，自己那时候藏着挡着，也没耽误她看。见她盯着自己肚子看，王东篱觉得有些好笑，回道：“其实现在和那时候差不多，只是那时候穿得少，现在棉衣厚，看不出来很正常。” 赵福疑惑地问：“真的吗？” 拉着清和的小手亲了亲，他看着她，缓缓说道：“真的。其实长得挺大的，都能摸出来了。” 闻言，赵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的肚子，心中所想表漏无疑。 马车内就他们一家三口，她的屁股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王东篱含笑瞥了眼她望向自己腹部的期待神情，故意装没看到，又抱紧熟睡的清和，让孩子挡住自己肚子。 赵福皱眉看了看他，见他在盯着孩子看，就拉住他的手，满怀希冀地问道：“我能不能摸摸？” 王东篱这才抬头，笑问：“很想摸吗？” 她点点头。 “还敢不敢坐那么远了？” 赵福一对上他戏谑的眼神，就也笑了，使劲儿摇头，“不敢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过，你可不能再抱我了，我说真的。” 王东篱轻笑着亲了亲她的嘴角，“你是它娘亲，想摸就摸吧。”说着话，他将孩子抱到另一腿上，将腹部露出来。 赵福小心翼翼将手伸过去，放到了他的棉袄上，不动了，听到他的轻笑声才抬头愣愣说道：“我怎么摸不出来啊？” 棉衣那么厚，看不出来，当然也摸不出来，她这幅傻样儿让王东篱忍俊不禁，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这样怎么能摸到它？它还没长那么大呢。” 他低头解开棉衣侧面的一颗盘扣，捉住她的手塞进去，放到鼓起来的肚子上，带着她的手来回抚摸了几下，问道：“摸到没有？” 赵福睁大了眼睛，点头如小鸡啄米，“嗯，摸到了。” 他的小腹很暖，隔着中衣也能感觉出来，所幸她刚喝了一杯热茶，手不太冷，才没冰到他。她不敢用力，轻轻地抚摸着他凸起很明显的肚子，感觉确实跟以前平坦硬实的腹肌触感不同，“已经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开始鼓起来的？” 身体向后靠在车壁上，方便她摸，他回道：“这个不太清楚。我每天都看，也看不出来。不过，应该是最近才长得快了。” “哦。” “你可以稍微用点儿力，中间比较硬的那个就是孩子。” 赵福摇了摇头，赶紧将手伸出来，给他系扣子，“我可不敢，它好好的，我按它干嘛？”扣好之后，她又给他抚了抚衣裳，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腹部的棉衣。 看她这副稀罕模样，他凑到她耳边说：“晚上给你看。” 赵福缩了缩脖子，脸上满是不好意思，指了指他腿上的清和，“孩子还在，你干嘛啊？” 王东篱看她这个反应，噗嗤就笑了起来，“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给你看看孩子多大了，你想到哪儿了？” 赵福尴尬至极，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王东篱笑了会儿，又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地开口，“阿福若是想要，我定然满足你。大夫说过，胎稳了，能做的。” 赵福羞赧地捏住他的手指，求饶道：“别说了”，惹来他更加低沉的笑声。 外边传来河生的声音，“杏儿，慢点儿下。老爷，到家了。” 赵福松开他的手，率先下去了。 回府后，王东篱领着赵福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这里，我让花匠栽了几棵花，你看，都长出叶子了。旁边这一株是葡萄藤，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葡萄的，过几年葡萄树长起来了，再搭一个架子，夏日乘凉也不错。” 赵福笑笑说：“旁边那么大的空地，是干什么的？” “等肚子里这个出生，我准备教他们习武。” “哈哈哈，如果是闺女怎么办？”赵福摸上他的肚子。 王东篱抚了抚她的脸颊，开口：“如果是个女儿，学几招防身也不错，你觉得呢？” “好，都听你的。”她抱住他，“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 王东篱也抱紧她，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嗯，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就要长居此处了，就算你不喜欢，目前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赵福笑道：“我真的喜欢。我做梦都想跟你与清和在一起，现在这样，我真的非常满足。”她抬起头仰视他，顺手摸上他的肚子，“我都没敢想我们又要有孩子了。我现在真的无比感谢上天，让我们一家团圆。” 他也感谢。 王东篱笑着低下头，赵福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脸快贴上来了，她轻启朱唇，突然有些鼻痒，她赶紧退出他的怀抱，扭开脸大声打了一个喷嚏，惹得王东篱哭笑不得。 她吸了吸鼻子，还有点儿痒，“对不起，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有些着凉。” 王东篱要牵她的手，她连忙将手背到身后，“你离我远点儿。别把脏东西过到你身上了。” 王东篱无奈道：“好吧。我们回去吧，快吃饭了。” “嗯。” 王东篱让杏儿挨着河生坐下，一起用饭，杏儿推辞了。赵福开口问河生：“厨房还有饭吗？” “有。” “让他俩在厨房吃吧。” 王东篱看了眼别别扭扭坐着的河生，以往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坐立不安，于是点了点头。 赵福从他怀里抱过清和，说道：“我抱着他喂，你快吃饭，一会儿就冷了。” 王东篱给清和舀了羊乳鸡蛋羹喂下，说：“没事儿，我还不饿，让他先吃吧。” 赵福制止他手上的动作，“哎呀，你快点儿吃，你不饿，肚子里的那个也饿了。” 王东篱无奈看她，赵福拿着调羹说：“清和喜欢馒头，你撕一小块儿馒头放碗里。” 他拿起馒头掰开，揪下花生大小一块儿馒头心，赵福舀起来送到清和嘴里，看他吞下之后，笑说：“你也吃吧。我给你说他喜欢什么，你吃着帮他弄着，这样总行了吧？” 他又拽了一小块儿馒头丢到羊乳鸡蛋羹中，才拿起了筷子。不是他不吃，身上反应正严重，他怕赵福担心，但眼下不吃，更让她担心。 他扫视了一圈饭菜，小心地挟起一筷子时蔬吃到嘴里，还没嚼就觉得满嘴油腥味儿，想吐。 赵福正看着他，他喉结上下滚动，无法，只能慢慢嚼了两下，刚想咽下去，一股胃酸就涌了上来，他猛地扭头吐到了脚边的一个干净脸盆里。赵福这才知道他脚边脸盆所用为何，她一手揽着清和，一手拍上他的背，听着他咳呕的声音，眉毛皱得死紧。 “咳咳，呃呕，好了，”他接过赵福递的茶水，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端起自己面前的白水漱了漱口。 清和在扒拉着她的手要吃饭，她快速舀了一勺蛋羹喂到孩子嘴里，问道：“茶水都喝不得了？” 王东篱抚了抚胸口，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所以，别让我吃了，吐得难受。” “不吃就不难受了？” “嗯，不吐还好些。清和要吃什么，我给他弄，你吃吧。” “这怎么行啊？那你就一直饿着？” “不是一直这样，这两天才开始的。别管我了，先把孩子喂饱再说。” 赵福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才吐了两天就瘦成这样，看他还想骗她到什么时候。她不再说话，沉默着埋头喂清和吃饭，王东篱见状，无奈地坐在一旁看着，偶尔抬手给清和擦掉下巴上的食物残渣。 孩子吃饱后，赵福叫杏儿将他抱走了。 她定定看着王东篱。 王东篱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歪头轻声咳嗽了两下，然后给她挟了一筷子她喜欢的吃食，赵福皱着眉无声拒绝了。 看她像根木头似的闷坐着，菜给她挟到嘴边她也不张嘴，他轻声笑问：“不饿吗？” 还是不吭声。 “不是想看孩子吗？快点儿吃，吃完回屋我给你看。” 听了这话，赵福的视线终于从他脸上转向他的腹部，他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刚才他紧张得有些犯恶心。 赵福冷冷说道：“看什么？看看因为它，你食不下咽？瘦得骨肉嶙峋？” 王东篱静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冷淡的表情，有些无奈道：“怀孕都会这样。我怀清和的时候，你也见过，现在就是反应重了点儿，没别的。再说了，你看我并没有瘦多少，前段时间还能吃过再吐出来，真的只有这两天才吃不下。” 终于说实话了，赵福缓和了脸上神色，仍盯着他的腹部，不敢抬头看他，怕看了心软，淡淡地继续逼问道：“吐多久了？” “大概是二月中旬的时候开始的。”略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凑到她脸旁，亲了亲这个虚张声势的小姑娘。 赵福被他一亲就没办法再板着脸了，抱住他担忧道：“那就快一个月了。每天都这么难受吗？” “这个真没有。你赶巧了，我这几天反应正严重，之前能就着咸菜吃碗粥的。” 赵福相信了他的话，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心疼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 赵福从他怀中抬头，皱眉说：“还要骗我吗？” 王东篱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讨的哪里是夫人，分明就是个女儿嘛，一点儿都不讲理，说翻脸就翻脸，半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万幸的是，她很好哄，他只要流露出一点儿不舒爽的神情或是稍稍让步，她就要哭出来了。 她这么担心他的身体，他怎么再忍心拿自己的身体骗她，只能让步了。 他含笑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又带着她的手隔着中衣上下摸了摸，开口道：“是有些辛苦，好在你现在来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别生气了。孩子很好，我也很好，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迁怒它了，孩子会难过的。” 赵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鼻音很重，“对不起。” “无妨，我没生气。”王东篱将她脸颊的碎发给她拢到耳后，“还不快吃？饭菜都要凉透了？” 赵福抽回自己的手，给他拉好衣服，“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件喜事，应该开心。我刚才还想着跟你一起挨饿，陪你受罪，但我就是饿上三五天也不能完全体会你的感受，不如好好吃饭，才有力气照顾好你。” 王东篱含笑嗯了一声。 她说完话，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会儿菜都没热气儿了，王东篱说道：“菜都凉了吧，要不要热热？” “不用了，正好不烫嘴。我们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要靠力气吃饭的，柴火得省着用。” 王东篱低低笑了出来，伸手给她挟了一筷子菜递到嘴边，看她吃下后，又给她舀了一块儿蜜汁山药，说道：“夫人说得是。那得多吃点儿，莫要浪费粮食。” 赵福张嘴吃下他递过来的菜，用力点了点头。 清和闹觉，赵福坐在床上抱着他哄睡着之后，就让杏儿把他抱走了。 王东篱看她关上门回来，说道：“幸亏早早就将几间屋子都收拾了，否则你们来了，住都没地儿住。明天，我让人做一张小床摆屋里，怎么样？” 赵福拉他起身，伸手给他除掉薄棉衣，问道：“你说真的？他都快一岁半了，在相府里，他一直自己住的。” 见他皱眉，她连忙道：“不过，夜里不是我睡在他屋里，就是我爹，要不就是我娘，偶尔我几个姨娘也去。哈哈，所以算起来，他还没有一个人睡过。” “你姨娘？”他伸开手臂，方便她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来。 “嗯，我姨娘们的心肠都不错的。我爹就只有我一个，所以她们只是互相吃醋拈酸，不敢做其他的事情，这一年来，她们待清和也挺好的。好了，你快躺床上吧，别冻着了。” 王东篱掀起被子，半靠在床头，看她脱掉衣服，就挪到床内侧，“快进来。” 赵福缩到被窝里，侧着身体，头枕上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拱了拱，“唔，你身上好暖和。” “孕夫体热。脚伸过来，我给你暖暖。” “不用了，一会儿就暖和了。” 王东篱伸腿将她冰凉的脚夹到两个小腿肚中间，“现在没人差遣，只能先这样。过两天，我让河生去买两个丫鬟来，晚上给你泡泡脚，就不这么冷了。” “好。” 王东篱火力旺，没一会儿赵福就浑身暖洋洋的了，她开始在被窝里伸展开肢体，这才将有些发汗的手摸上他的肚子，躺着没有那么明显了，但还是鼓出来的。王东篱有些困了，打个哈欠坐起身，将中衣掀起来，“看吧。” 赵福睁大眼睛仔细看，他的肚子已经有点儿明显了。从前他的肚子上整齐地排着几块肌肉，现在还有轮廓，但却鼓了出来。她赶紧坐起来，帮他把中衣脱掉，“我看了了，快躺好，别着凉。” 扶着他躺下，她也快速将中衣脱掉，撑着床沿将凳子上的油灯熄灭，就缩进被窝里了。 王东篱今天见到他们母子两人心情激动，一刻都没停歇，精力都耗完了，此时沾了床，很快就睡熟了。赵福睡前看到了他的肚子，非常开心满足，就一边摸上他的肚子，一边设想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想怎么开心，兴奋得一夜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