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未曾听闻的兄长
33. “谢副,真不好意思,那个应该是实习生,莽撞的很……就迟到了,我等会儿去跟人事那边说说,把他辞了……”公关部的部长局促地笑着。 男人坐在办公室的主位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谁还没有晚起的时候呢,何况是实习生?” 他那张脸长得实在好,眉眼精致,嘴唇薄厚适中,白肤,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瘦削的下颌线中和了女气,让这张出奇漂亮的脸摆脱了阴柔,彰显着一种男性特有的美,他说话的声音也温柔,深秋的日子里,竟让在场的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身为中年妇女的公关部长自然抵挡不了这种笑容的威慑力,立马笑着,连连称是。 然后在这样温柔的笑容中,男人问道:“贵司上个月末送到我们局里的数据是不是有点问题?在增值税这一块?” “额……”部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心想自己就是来赔笑的,这不知道哪门子来的领导有事不找行政问她干什么,但她又不好表现出来,十几年的从业经验在此时毫无用处,她急的有些无语伦次,“这个呢……我其实呢……不是特别清楚……要等董事会那边……” “不着急。我知道你们公关也不负责这个,我就随口一说。” 桌子上的堆着几大叠打印纸,包括各项财务报表、人员绩效考核单、税单……谢愉随意翻了翻,然后抬头扫了一眼办公室其他四个人,然后再看那部长。 部长自然明白,回头给四个人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出去了。 男人这才抬头对她道:“本来这是税管他们的活儿,我刚从外省被拨到这边,我们科长就叫我顺便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也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 “是是是……” 男人继续翻着那堆单子,终于从中看到了他要找的,然后状似不经意地,从里面抽出一张入职人员的简历来,问道:“他是你们部门的么?” 部长眯着眼睛,在姓名那一栏里面看到了“谢衡”两个字,于是摇头道:“不是……这应该是财务那边的…” 男人挑了一下眉尾,“这两天你们刘经理晚上不是非得叫我去你们公司酒会么,把他也叫来吧。”话落,男人指尖点了点手里的纸,硬性的简历纸发出钝响。 部长点头:“好的好的。” 男人走出办公室,那部长紧绷的神经才有所缓解——这“春风”里夹着刀子,割了她一身冷汗。 谢衡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餐厅被主管叫了过去,让他后天晚上务必来公司酒会。 谢衡不擅交际,之前统计酒会人员名单的时候,谢衡填了不去的选项,这会儿主管又来找他,谢衡就以为是刘煦冬的话,于是先答应了,准备自己找刘煦冬拒绝。 由于昨天晚上两人闹得不愉快,谢衡给刘煦冬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拒接了,他又不好在上班的时候去找刘煦冬,免得惹人闲话,只好在下班之后,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等着。 刘煦冬的车还停在老位置,但他今天却没按时下班,谢衡靠在停车位旁边的柱子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刘煦冬人来。 谢衡站的腿都酸了,正打算走的时候,才看见刘煦冬从电梯口出来,朝停车位走过来。 刘煦冬旁边跟着俩人。一男一女,女人是刘煦冬的秘书,知道谢衡他俩的关系。男的不是别人,正是谢衡早上才见过的谢愉。 一瞬间,谢衡觉得他大脑里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想装作路过的人匆匆走过去,但是他的脚想扎根了似的,就是没法从地面上挪开。 刘煦冬跟谢愉边走边聊,朝前走了几步,也看见了谢衡,他皱了皱眉头,朝旁边谢愉道:“不好意思,前面那人好像在等我,我先去问问怎么回事。” 谢愉笑着点头,然后跟刘煦冬的秘书一起坐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刘煦冬压低着声音朝谢衡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非要杵在这儿碍事?!” 谢衡紧了紧喉咙,他不敢朝车那边看,只能看刘煦冬,“后天晚上的酒会,我不想去。” 刘煦冬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他妈不去就不去啊!跟我说干什么?!又没人逼着你去。” “不是你跟主管说,叫我后天晚上务必去的么?” 刘煦冬回头朝车子看了一眼,开车的秘书亮了亮车前灯,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上车,他压着怒火朝谢衡道:“谢衡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没事找事……你看见刚跟我走一块那人了吧?那是公商局的,刚到这边,我要是给他惹毛了,我叔叔能扒了我的皮……你先回去行么?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谢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电梯口走了。 谢衡其实也全然没听进去刘煦冬的话,脑子里想的全是谢愉。他一方面想谢愉万一认出他来怎么办,一方面又存在侥幸心理,想着都过了六七年了,他大学都快毕业了,长变样了,也戴了眼镜,谢愉早上没认出来他,刚才肯定也没认出来。 刘煦冬走到车旁,打开车后座的门准备坐下,没想到谢愉点了点前面,意思是叫他坐在副驾驶。 刘煦冬点点头,便走前面坐到了副驾驶上,又转头朝谢愉道:“不好意思,员工有事找我,就耽误了点时间。” 谢愉也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怎么没把谢衡叫过来?” 刘煦冬脸上的表情一僵,“怎么您认识他么?” 谢愉好像很不能理解似的,笑着反问:“你没觉得我们俩长得挺像么?” “啊?”这信息太具有冲击性了,刘煦冬一下愣住了,甚至忘了叫秘书停车。 谢愉又道:“他是我弟。没看出来吗?” 刘煦冬一下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谢愉了,总不可能说——我跟谢衡认识三年,交往半年,但是从没听他提起过他还有个哥。 “那你俩确实不怎么像……他来应聘的时候,简历上亲属那一栏上写的他姑姑……” 谢愉左腿交叠在右腿上,长而细的手指点着膝盖,“你跟他很熟吗?” 确实熟,熟到可以上床的那种,刘煦冬想着,“对,他是我大学学弟,又是同一个社团的,所以他毕业之后,我就邀请他先来这里实习。” “原来这样啊……”谢愉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介于促狭和调侃之间,又问:“只是这样吗?” 刘煦冬不知道谢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方面不想暴露自己的性取向,但是另一方面又想借谢衡跟谢愉攀点关系,好度过这次检查,于是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正纠结的时候,就听见谢愉叫秘书停车,他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了停车场外面。 谢愉点了点车窗外人行道的谢衡,朝刘煦冬道:“把他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