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结局
宇文真第二天便急不可耐地向谢子风辞行。谢子风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一个玉树临风意气风发,一个端庄温柔俊秀动人,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自己则已两鬓斑白,一朵梨花怎能占住海棠。怀暄能得瑞王如此深情,算是终身有托,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谢子风谦恭有礼地向宇文真与怀暄道谢,送他们出了府门,眼看着一行车马渐渐远去,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从前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回到王府,宇文真便道怀暄这些日子在外面劳累了,每日只要他在内院好生歇着,补品补汤不断地送进来,巴不得把怀暄补养得玉观音一般。 宇文真立王妃是一件很大的事,种种事情条条头绪都要理得清楚,安排妥当,况且婚期又已临近,因此宇文真自打回府后,便整日与云冉、闻莺、荆墨一众得力之人忙着安排婚典之事。但这些繁琐之事他是决不让怀暄操心的。 王府之中,上下人等都忙碌着置办东西,布置府第,但怀暄所住的院落却尽量保持安静,只怕惊扰了他。 怀暄见他为两人的婚事如此忙碌,自己却在这里享清净,便有些过意不去,也想做些事情。 宇文真笑着劝道:“你是个清净雅淡的性子,不会耐烦那些烦乱事情的,若真的去帮忙,定会厌烦死了。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只等成婚那日做个最美的王妃就好了。” 怀暄也知道自己本不长于理事,若真去掺和,反而会添乱,宇文真顾着他的面子没说出来罢了,因此便听话地待在内院。每天宇文真忙完了回房后,怀暄体贴他的辛苦,便斟茶递果,温言问候,甚是贴心。 宇文真见怀暄这般温柔相待,料想婚后两人自然更是如胶似漆,甜蜜无比,心中大乐,暗想自己这一步实在太英明了,若非定下名分,怀暄怎肯完全相信自己,抛掉从前的忧虑,将一颗心都交给自己? 这天宇文真陪怀暄用了午膳后,迟迟没有到前院去。 怀暄奇怪地问:“真,今天事情不忙吗?是不是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宇文真一笑,道:“今天可有一件大事呢。你不是一直想念亲人吗?他们现在已经来了,我把他们安置在东院休息,你什么时候想去探望他们都可以。” 怀暄听了,高兴得立刻站了起来,欢喜地说:“真的?” 宇文真笑道:“我怎会骗你?他们今儿上午到的,我看他们舟车劳顿,就让他们先休息一下,所以直到现在才告诉你。今后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你就不会再闷闷不乐了。” 怀暄想到自己离家多年,现在终于能一家团聚,再也不分开,直喜得脸上仿佛都开出花来,恨不得立刻就扑到父母亲怀里。但一想到父亲从前很严肃地教导自己要保持读书人的气节,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做有亏名节的事,怀暄的兴奋便立刻化为担忧和羞愧,眼中的神采也迅速黯淡下去。 宇文真见他情绪变化这样快,忙问:“怎么了?听到亲人来了,反而难过起来?” 怀暄垂了头,语声惶恐地说:“我有些怕,爹娘会怪我的,我…” 宇文真轻轻将怀暄揽到怀里,柔声道:“他们为什么要怪你呢?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吗?你已经要做我正式迎娶的王妃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是光明正大的,没有半点不光彩,他们又有什么好责备的?再说我上午已经见过岳母了,岳母其实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了我的解释,已经想得明白了,不会怪你的,而且我看岳母倒是很喜欢我这个女婿的,你只管去见他们,保证没事的。” 怀暄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什么?你已经见过我娘了?我娘性子很倔强的,她没有让你为难吧?” 宇文真见他关心自己,心中一甜,眼波莹然,道:“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凭我风流倜傥、俊雅无双的宇文真,劝说一位老夫人实在易如反掌,岳母已经答应我们的事了。” 怀暄却仍是害怕,低声道:“可是我父亲…” 宇文真沉默片刻,道:“怀暄,这事我本想让老夫人告诉你的,但你既然提起,我也只得说了。你父亲几年前已经过世了。怀暄,你且别太难过了,今后好好奉养母亲也是一样的。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你可要想开一些才好。” 宇文真见怀暄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忙搂住他不住解劝着,直劝了好一阵,见怀暄渐渐平静下来,便劝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别忙着去见母亲了,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到下午有精神了,再去见他们。” 怀暄摇摇头,道:“我没事的,这么多年没见到家里人,实在是想念他们,我想现在就去看他们。” 宇文真轻易不肯违拗他的,便顺着说道:“好,我陪你过去。不过可得先洗个脸,否则就像一只花猫出了屋子。” 怀暄被他调弄得略有了些笑意,宇文真服侍他洗了脸,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道:“一双眼睛哭得桃儿一般,这可怎么去见人?“ 忙叫人取了一点冰,用帕子包了给怀暄敷在眼上,过了一会儿,便消肿了,只是眼睛仍略有点红。 宇文真见差不多了,这才陪着他去了东院。 一进院子,便见一个清隽少年正坐在树下读书,怀暄眼睛一花,仿佛便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由得怔怔出神。 刚巧这时少年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怀暄,他愣了片刻,便惊喜地叫道:“哥哥!” 然后丢下书便跑了过来。 怀暄叫了一声“怀清!” 一把抱住扑过来的柳怀清,兄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哭着诉说别来之情。 过了一会儿,宇文真见他们渐渐收住眼泪,便笑着劝道:“见了弟弟要哭,一会儿见了母亲和妹妹定然又要哭一场,刚才在房间里已经哭过一次了,这一天不知要哭多少回,倒不如一次把三个亲人都见了,大家只哭一场便罢。” 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将怀暄拢到自己怀里,温柔地给他拭着眼泪。 见柳怀清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和怀暄,宇文真笑着说:“二弟,快去禀告母亲说哥哥来了,顺便把小妹也叫上,大家痛痛快快哭上一场,今后可就不许再哭了。” 柳怀清听他叫自己“二弟”,想到他与哥哥的关系,脸上一红,答应着进了房中。 宇文真陪着怀暄进了堂中,见一位布衣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清秀可人。 怀暄一见那妇人,立刻颤抖着叫了声“娘!”赶过去扑倒在妇人脚边,抱住她的腿,痛哭了起来。 文氏看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来到自己面前,她纵然再坚强,却也抑制不住,搂住儿子不住地流泪。 柳怀意见到哥哥,也依偎着母亲哭泣着。哥哥当年离家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岁,只知道平日极疼自己的大哥要离开了,便拉着哥哥的衣襟不让他离开,直闹了好久。这么多年大哥的模样已经有些淡忘了,但今日一见,所有的感情顿时全涌了上来,令她啼哭不止。 柳怀清在一旁也又哭了出来,连宇文真都有些心酸。 一家人哭了好久,这才渐渐止住悲声。宇文真赔着笑,叫了婢女打水,侍候净面,自己则拿面巾为怀暄揩面,软语劝慰着。 文氏看着两人的亲昵样子,心中暗叹,这可真是前世的冤孽。 宇文真见他们这般大哭了一场,料想不会再哭,便放心了一些,笑着对文氏道:“母亲和二弟小妹与怀暄好久不见,必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刚好前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置,晚上我再回来一同用膳。怀暄,你好好陪陪母亲,过得一两个时辰,我就回来了,可莫要再哭了。” 怀暄哽咽着点点头。 宇文真按着他在文氏旁边坐了,又哄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文氏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几年未见,他已长足了身量,容貌也出落得俊雅秀美,而且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带一丝寒微局促之相,哪像是曾经数年与人为奴之人,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令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感,只想和他靠得更近些。 文氏脑中忽地跳出“大家闺秀”这四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甚为荒唐,但再一看儿子,活脱脱便是一副闺阁玉质的样子。 文氏心中虽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儿子定是被百般呵护娇养,才生成这个样子,心里也就放开了一些。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诉说别来之情。怀暄藏藏掩掩,将难堪的事情都瞒了过去,只捡好的说。 但文氏心思清明,一听便知他有所隐瞒,但因与儿子刚刚见面,便不好深问。但见他提到宇文真时满脸温柔,便知道宇文真待他甚好,他心中已是肯了,也只能叹息造化弄人,自己好端端一个儿子,倒要行妇人之道去侍奉男人。 之后的日子,怀暄常常过来与亲人相聚,弥补缺失了几年的亲情,宇文真也经常陪他一起过来,见了柳家人便满口的“母亲、弟弟、小妹”地叫,他本就相貌俊逸美貌,此时存心讨好,更加的温雅从容、风度翩翩。 宇文真对着文氏便谈论些人情世故,与柳怀清便讲文论史,说些经济之学,连与柳怀意他也有的是话说,不是谈些风雅趣事,婉约诗词,就是讲讲京中流行的衣服首饰,规格中盛行的花艺茶道,直将柳家一家人都哄得团团转。柳怀清和柳怀意更是将宇文真当做世上最有才干,又最亲近的人了,柳怀意甚至觉得他比自己的哥哥还温柔有趣,一心拿他当姐夫了。 只有文氏还保持一些冷静,看着宇文真使弄手段,将家里人的心都拢了过去,心中暗叹,如此一个水晶心肝玲珑剔透之人,若是花下大心思在一个人身上,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不为所动呢? 瑞王府中直布置了三个月,这才基本安排妥帖了。 此时已是腊月,天气虽冷,但王府中一片喜气洋洋,热火朝天,丝毫感觉不出寒意来。 这天终于到了吉日,一大早,观月听涛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忙着为怀暄沐浴梳洗,在兰花香汤中浸了小半个时辰后,怀暄的皮肤更加细腻光滑,并且还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怀暄在观月听涛的服侍下穿起了大红的吉服。 宇文真甚为体贴,知道怀暄定不愿意穿女子的罗裙,但又十分想看怀暄显出女子的样子,便亲自设计了一套吉服,将男服女服的优美之处融合在一起,既有男服的俊逸挺拔,又有女装的阴柔妩媚。 吉服做成后,怀暄当时一见就不肯穿,但经不住宇文真百般厮磨央求,说是一生只有这么一次,王妃是执妇礼的,自然要显出与丈夫的不同。枕畔好话说尽,这才让怀暄勉强答应了。 怀暄换好喜服,婢女们拥着他来到镜前,唧唧喳喳地说:“王妃穿起这身衣服可真美呢!刚柔相济,玉态迎风,可把云王妃都比下去了!王爷见了一定欢喜得笑出来。要说王爷真是多才多艺,又这般爱公子,这才琢磨出这样衬公子气质的喜服来。” 怀暄往镜子里一看,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只见镜中人粉面生晕,星眸含情,一袭大红绣金的裙袍下更显得腰肢轻盈,体段风流,竟是一副雌雄莫辨的美人模样。 旁边的女孩子们还不住夸着,直羞得怀暄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暗骂宇文真专会欺负自己,居然弄出这样一套衣服来作弄人,难怪他总是一面看着喜服,一面贼眉鼠眼打量自己,当时脑子里定然是一副龌龊画面。 怀暄又羞又恼,跺着脚道:“我不要穿这身衣服,羞死人了!” 说着便拉扯着带子要脱去衣服。 观月听涛忍着笑拉住她的手,不让他乱动吉服,娇脆地劝道:“王妃别胡闹,王妃现在美极了,有一种既不同于男子,也不同于女子的特殊韵味,待会儿成礼的时候,定让那些贺客看傻了眼。再说吉服只有这一套,马上就要成亲了,若不穿它又要穿什么?” 几个人正拉扯着,只听外面有人笑道:“怀暄,打扮好了没有?让我来瞧瞧你穿了喜服是什么样子。” 宇文真说着便进了房里。 观月见了他就像见了救星一样,忙道:“王爷快来劝劝吧,王妃害羞,定要换身衣服呢!” 宇文真其实刚才在外面便已经听到了声音,想好了对策。 他笑着将怀暄圈进怀里,一只手轻轻制住他的双腕,另一只手探到他衣内不住摩挲,眉眼含笑地说:“怀暄,不喜欢这身衣服吗?这可是为夫花了十几天时间才画好的图样子做出来的,这套吉服正衬你的气质呢。瞧你现在多美,世上所有人都比不过你去。一会儿我们便要结为夫妻了,今后夫唱妇随,鱼水相乐,可有的是好日子呢。” 怀暄被他摸得身子有些发热,又听他以丈夫自居,更加羞恼,道:“你专会欺负我,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像女人一样。你一直说尊重我,为什么不把我当男人?” 宇文真定定地看了怀暄片刻,低沉缓慢地说:“怀暄,我的确是像敬男子一样敬你,但也是像宠爱女子一样爱你。你在我心中即使男人也是女人。作为男子,我不会拘束你,不会将你成日关在府里,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我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一般地疼爱,不想让你见丝毫风雨,唯恐你受了委屈伤害,只想让你不离我的眼前,让我照顾你怜爱你,让你这一生都过得安乐无忧。 怀暄,你不要怪我把你当女子一样保护,实在是因为你从前受了很多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却脆弱得像琉璃一样,一碰就会碎了。我实在不敢有丝毫大意,只想要你生活在我的视线里。我知道这样有时会让你感到委屈,但我只能这样。怀暄,别怪我。“ 怀暄听了他这发自肺腑的表白,心中一阵震动,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到宇文真自从确定了对自己的情意,一直是像照顾孩子一般哄着自己,让自己本已如枯木般的心又活了过来,慢慢恢复了一个年轻男子该有的活力,他对自己实在是情意深重。 怀暄偎在宇文真怀里,默默流下泪来。 宇文真也不再说话,只温柔地抚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宇文真见他情绪平静了一些,便轻笑着道:“今儿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哭啼啼的,很快就到行礼的时辰了,你可要赶紧打扮起来才好。” 婢女们忙打水给怀暄重新净了面,宇文真拉他到妆台前坐下,亲手为他梳起发髻,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子绾定了,又命云冉取过一个紫檀木嵌金丝盒子,打开后见盒子里衬着大红丝绒,上面放着一串流光溢彩的七宝攒珠翡翠金丝璎珞。 宇文真取出璎珞,温柔地为怀暄戴上,珍重地说:“怀暄,这串璎珞是我当年封王离宫时,母后给我的,让我送给未来的王妃。她当初一定想不到我会娶一个男子,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串珠子你可要好好保藏,将来传给我们的儿媳。” 怀暄听了脸色一变,道:“我是男子,怎么能生儿育女,难道你…” 宇文真见他误会了,忙道:“你别胡斯乱想,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之事?都怪我没和你解释清楚,我们膝下没个孩儿,将来终究有些不足,所以我想从云王兄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做我们的孩子,这样今后就不会寂寞了,你说好不好?” 怀暄听了,这才把满心悲伤都化解了,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说的也是,没有孩子总是不免寂寞。若有个孩儿,我们好好教养他,让他将来像你我一般文武全才,为国出力。” 宇文真搂了他笑道:“也像你一样温柔敦厚,让人爱到骨头里去!” 怀暄脸上一红,心中却是甜蜜,但马上就担忧地说:“可是云王肯将自己的孩子送给我们吗?” 宇文真呵呵笑道:“别担心,云王兄有那么多孩子,给我们一两个也不打紧。今后我陪你常到他府上去玩儿,他那些子嗣之中除了世子,你看中哪一个,我们就同他要哪个,抱回来我们养。你说好吗?” 怀暄这才放了心,想到今后夫妻和美,儿女乖巧听话,又有母亲和弟妹共住,实在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便甜蜜地笑了。 两人正温存着,帘子一挑,闻莺进来了,俏声道:“王爷好会躲闲啊!太后、皇上和众位王爷都来了,正在前头找王爷呢,王爷还是快去应酬一下吧,再不去,他们可要笑话了。” 宇文真脸一红,自己只顾着陪怀暄,在母亲和兄长们面前可有些失礼了,便道:“我这就过去,你去请柳夫人过来陪着怀暄,免得他闷了。” 闻莺扑哧一笑,道:“知道了,我的王爷。”转身去了。 宇文真又安抚了怀暄几句,便离了内院,去了前面。 文氏来到新房之中,见儿子一身大红吉服,高贵而又娇艳,满怀喜悦却又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文氏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出嫁时那高兴却又惶惑的心情 怀暄见母亲来了,忙起身行礼。 文氏扶着他坐在床上,不住端详着男作女相的儿子,轻轻喟叹一声,便安慰劝导起来,讲着一些为人妇者当守的规矩,越说越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怀暄有了母亲的陪伴,感觉稍好了一些,俯首听着母亲的教训。 观月听涛则在一边暗自好笑。文氏夫人说的这些规矩,除了他须侍寝,其余的瑞王定是一条都舍不得套在王妃身上的。 母子二人说了好一阵话,云冉进来请文氏和怀暄到前面去拜堂行礼。 到了前堂,文氏被请到主位上,并排稍靠上座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旁边人引荐着;“这是太后。” 文氏连忙施礼。 赵太后温和地笑着说:“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拘礼?亲家快坐吧,待会儿好受他们的礼。” 文氏尽量从容地坐了。 赵太后在一旁打量,暗自点头,心想这位夫人平静淡泊,是个有心胸有涵养的人。 这时司礼官高呼:“吉时到!瑞王、王妃成礼!” 宇文真带着怀暄拜过天地及祖宗,便来拜见各位长辈亲人。 怀暄给太后施礼敬茶,赵太后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着,笑道:“这孩子长得端庄秀美,又斯斯文文的,真儿倒有些配不上他呢。” 周围的宾客一阵哄笑。 怀暄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太后见他这般腼腆,心中更加喜爱,命宫女拿过一个托盘,里面摆着一件珍珠衫子,是太后给儿媳的见面礼,宇文真和怀暄连忙谢了,令婢女捧了跟在身后。 两人又给文氏见礼,文氏哪有什么值钱东西,便只送了一套书册,锦缎套子倒是自己精描细绣的鲜艳花鸟,极是精妙灵动。 文氏看着宇文真和怀暄倒身下拜的样子,心中感叹,当初被瑞王府的人半请半逼的来了兰京,对于儿子要做王妃的事本来是难以相信的,没想到竟是真的,看来宇文真对怀暄果然情深意重,不是只为玩弄。儿子虽行的是妇礼,但以瑞王之尊也不辱没他。柳家一门因此而颇受尊重,今后的日子便平稳了。 文氏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儿子随着宇文真依次给亲人行礼。 怀暄又被引着拜见皇帝宇文雷,宇文雷双目如电,精芒一闪,但马上就被温雅的笑容所代替。 怀暄心头一跳,暗想这位皇帝果然厉害,在他手下为臣,必须十分精明能干才行。又想到自己当年的壮志本是金榜题名,金殿面君,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拜见皇帝,心中一阵感叹。 然后便来见云王。 云王盯着怀暄瞧了一会儿,这才笑道:“好一个气质清华、端艳不俗的人儿,无怪老六为你着迷,使尽了手段。怀暄,哥哥有个对不起你之处,你可别再记恨了,这个八宝如意算是哥哥给你赔礼了。” 怀暄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取消自己科举资格的事,想到那之后变故迭生,自己后来竟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直到得到了现在的幸福,云王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倒也不全是伤害,忙说:“王爷不必客气,这事怎能怪王爷,都是他…” 说着悄悄瞪了宇文真一眼。 宇文真吓得一缩头,嘿嘿笑着忙拉着怀暄离开这处坐席,去给景王敬酒。 好不容易敬了一圈酒,宇文真让云冉赶紧将怀暄送回房中,既是怕他累到,也怕有那不开眼的再胡说什么。 宇文真各处应酬了一下,悄悄蹭到宇文修身边,低声道:“三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将那事拎了出来。他若是又较起真来,我岂非又要受苦?” 宇文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道:“六弟,现在你知道了吧?人做了什么事,最后都是落到自己头上。对于怀暄,我的确有愧,直到今儿才有机会陪个礼,你今后要好好待人家,别辜负了他。” 宇文真连连称是,然后眼珠转了转,道:“好三哥,小弟既已受了教训,求你千万再帮我一个忙。” 宇文修笑道:“莫不是为了那谢子风?” 宇文真连连点头。 宇文修摇头道:“你可真是花招使尽。好了,我应了你了,定不让他再碍你的眼。快去陪你的王妃吧,母后已经说了,叫我们兄弟几个给你撑着场子,让你去洞房花烛,一刻千金呢!” 宇文真听了恨不得抱住母亲亲上两口,真是知子莫若母,这样成全自己。 他笑嘻嘻地向宇文修道了谢,又到太后和宇文雷那儿打了个招呼,便喜滋滋地溜走了。 赵太后望着宇文真那明明急不可耐,却又故作沉稳的背影,心中暗暗好笑,想到这柳怀暄果然是儿子命中的克星,儿子对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宇文真进了内院,便稳不住了,猴急地回到新房,推开房门进入内室,见怀暄正端坐在喜床上,颈垂璎珞,霞帔吉服,愈发的明艳动人。 宇文真此时一颗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只觉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世上只有那眼前心上的人儿,自己日思夜想了无数次他身着嫁衣成为自己妻子的场面,现在终于实现了。宇文真的心此刻被各种情绪塞得满满的,他很想捶胸大叫,但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连动也不能动。 宇文真就这样呆呆瞧着怀暄,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慢慢走到床边,紧挨着怀暄坐下,扳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向自己。 怀暄此时微微有些颤抖,心也跳得快了,竟有些不敢看宇文真,轻轻垂下头去,双颊便如染了胭脂般嫣红娇羞。 宇文真凝视着他,轻声叫着:“怀暄,怀暄,你终于是我的了!” 然后便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怀暄嗅着也在身上的淡淡酒香和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不由得醉了。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男人,自己现在终于安身立命,终身有托了。今后这个男人会保护自己,疼爱自己,从前的痛苦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怀暄百感交集,轻声啜泣了起来。 宇文真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吻着他脸上的泪水,双手慢慢地,一件件地脱去怀暄的衣服,将怀暄那如笋心般清爽娇嫩的身体展开来,平放在宽大的婚床上,用温柔而又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细腻地抚摸了好一会儿,这才脱去自己的衣服,偎坐在怀暄身边俯下身子抱住怀暄,轻柔地亲吻着他,然后便是满怀爱意的抚摸。 怀暄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惶无措,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睫毛不住地颤抖,呼吸也不均匀了。 宇文真见他害怕,动作便愈发轻柔,像是春风拂过娇嫩的花瓣,又像露水沾湿细嫩的草芽。。 其实宇文真自己也很紧张,他虽已与怀暄欢好过多次,但今晚却感觉是两人的初夜,将怀暄当做了未经人事的处子,小心翼翼地亲吻爱抚着,不住地柔声哄劝让他不要害怕,放松一些。 怀暄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安定了一些,但仍是不肯睁开眼睛。 宇文真怜爱地一笑,轻轻分开他的双腿,卧在他双腿间,然后取出一个玉瓶,挖出一大块药膏,小心地送入怀暄后庭。 但怀暄此时仍是十分紧张,后庭紧的厉害,宇文真宠溺地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灵巧地爱抚着他的前端。怀暄的分身在宇文真高超的抚弄下慢慢挺立了起来,因为前面得到了抚慰,后庭自然便放松了。 宇文真终于顺畅地将手指插了进去,在菊穴内壁均匀地涂了一层药膏,又一根根增加了手指,耐心地松动扩张着,直到他感觉怀暄已经可以容纳自己,这才抽出手指,一挺腰身,将男根缓缓送入怀暄体内。 怀暄喘息着,接纳着宇文真。当男根完全没入的那一刻,宇文真心中满溢了对怀暄的爱意,他热切地吻着怀暄,不住地说着:“怀暄,我爱你!我爱你!” 一道清泪从怀暄眼角流下,这句话完全瓦解了他的坚强,此刻他只想将自己全部交给宇文真,让自己完全属于这个男人。 宇文真猛烈地贯穿着身下的人儿,一遍遍狂野地占有着他,怀暄纵然一向腼腆,却也经受不住这前所未有的刺激,在宇文真凶猛的冲撞下不住地呻吟,一次次尖叫着攀上了顶峰。怀暄此时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深陷在爱欲的漩涡里,迅速地向下沉没。 当怀暄终于清醒的时候,房中已经红烛高烧,银釭光明,映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宇文真静静地看着怀暄,眼神中全是甜蜜和满足,他终于完全拥有了怀暄,刚才的结合是那样令人心醉神迷,那样的完美,那时他感觉自己真的与怀暄合成了一个人。原来灵魂与肉体的融合是那样美妙,当深爱之人倾心相托,感觉是那样无上极乐,妙不可言。 遇到怀暄之前,自己只对美人的肉体感兴趣,纵然调情做戏也只是为了情趣,哪里晓得与自己真正心爱之人欢爱会是这般绝美的滋味。幸好自己遇到怀暄,更幸好自己及时弥补了从前的伤害,百般怜惜爱护,终于得以令怀暄交付真心。 现在两人又成了夫妻,今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怀暄得了这层保证,便不会整天忧虑伤感,做秋风团扇之悲,真正可以放开心怀与自己长相厮守。 想到这里,宇文真就要从心里乐出来,他爱怜地抚摸着怀暄酥软的身子,满含深情地说:“怀暄,我们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亲亲热热的,连以后的三生三世都要做夫妻,永远都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怀暄听了他这些话,便如一只失群的孤雁终于回到伴侣的身边,之前深深隐藏在心底的凄惶刹那间全部烟消云散,只觉得这个怀抱无比温暖安全。 这个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是那样俊美,又是那样强大,无微不至地保护照顾着自己,令自己心中只有欢悦,再没了春恨秋愁,从前的苦痛仿佛是另一世的事。这个坚实而又柔软细腻的胸膛将是自己永远的依靠,会永远包容自己,爱惜自己。 怀暄心中满是欢喜甜蜜,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泪水沾湿了宇文真光洁的胸膛。 宇文真知道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幸福而哭泣,便张开双腿夹住怀暄的两条腿,两只长长的手臂也紧紧箍住了他的身子,将怀暄整个儿包含在自己身体里,鲜艳柔嫩的朱唇不断碰触着怀暄的面颊和双唇,柔柔地哄着他。 过了好一阵,怀暄才渐渐停止了哭泣,顺从地任宇文真吻舔着他面上的泪痕。宇文真湿热的舌尖极有弹性地在他脸上舔弄着,湿湿痒痒的,令怀暄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他脸上泪痕斑斑尚在,现在这一笑便真如梨花带雨一般,娇艳无比。 宇文真呆了一呆,愈加搂紧了他,语声中含着浓浓的宠溺:“你这孩子,又哭又笑的,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怀暄撅起了嘴,从前宇文真有时也叫他孩子,但那时情况多比较特殊,自己无心去计较。现在这般从容,便该认真一下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倒叫我作‘孩子’,你才是孩子呢。” 宇文真呵呵笑道:“你也知道比我大两岁,可你看看自己,哪有一点大人样子?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心思千回百转成天要人操心,你这个样子,还要我拿你当哥哥吗?” 怀暄满脸通红,将脸埋在宇文真怀里不住蹭着。不错,宇文真年纪虽比自己小,但他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一副细致妥帖的大人模样,况且又手段百出,慢慢地令自己下意识便要顺从他,依赖他,完全没有想到他比自己还年轻。而自己在他面前要哭便哭,要恼便恼,越来越袒露自己的情绪,倒真像个孩子一样。 宇文真见他不好意思,便不再笑他,温柔地又哄了一会儿,笑道:“怀暄,我有样好东西给你看,刚刚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说着一翻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递到怀暄手里。 怀暄好奇地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枚宽宽长长的竹签,上面色泽鲜艳、笔法细腻地绘着一幅鸳鸯栖莲图,正是自己在西山神女那里抽的那张签子,不知怎的竟落到宇文真手里。 怀暄直羞得脸热心跳,手足无措。 宇文真笑道:“怀暄,还记得它吗?这可是你自己摇出来的,我们两个的缘分乃是天定,你天生就是要我来怜爱的,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你就是那清新脱俗的莲花,我则是守护着你的鸳鸯,一生相依相伴,可有多好呢。怀暄,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怀暄听着他吐露誓言,心中满是感动,软软地依偎在宇文真怀里,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完全沉浸在那浓浓的爱意之中。 烛火被风儿逗弄得摇曳飘动,似乎也在为这一对有情人而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