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私心
第五十九章 私心 画卷铺开的桌上,被压在塌上的男子暗暗捏紧了身下被褥,腰肢深深塌陷下去,脖颈被一只手轻而易举拢在掌心,被迫扬起,绷紧的雪颈与修长五指,在血腥与色欲中掀开一幕色情危险的哑剧。 透着魅惑风情而不自知的男子泪眼婆娑地紧紧咬唇,生怕一个疏忽就释放出压抑不住的轻吟,偏生美目含春,不但无法祈求他轻缓些,反而会激起男人更深重的欲望。 身后那名面容清俊的青年眼神专注沉着,一手掐住腰窝,一手轻抚他上抬的脖颈,微蹙的眉峰为其增添了几分沉郁的色气,低垂的眉眼中,是掩不住的深情与痴欲。整幅画皆为黑白色调,唯有容貌妍丽的男子唇间一点朱红。 第二幅是酒泉之中,圆润挺翘的臀瓣在酒红色液体中半遮半掩,肌肤滑腻又脆弱,遍布青紫,肩头及臀峰被印上几处暧昧而充溢着凌虐气息的淡红咬痕,几乎让人怀疑许是飞溅而上的酒液,而非被那名温润如玉,一见便知其温雅性子的男人情动时留下的印记。水波摇荡,喘息阵阵。 第三幅是他被人搂在怀里,两条白腿紧紧缠在桃花仙的腰际,乌发垂落交缠在两人身上,随着起伏的动作微微摆动,发丝都在控诉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漫长情事。 男子眼尾漾开一抹嫣红,眼含揶揄地看向桃花仙,眼底分明是不堪重负的破碎欢愉,硬是微微喘息着颤声调笑。如乱军中央身负重伤依旧提枪站立的少将,不容撼动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角鲜血,挑衅地轻抬下颌,说:只有这些吗? 流砂后劲极大,那日被桃花仙阻了我妄图寻找应龙争辩的出格行为,回到赤醉阁,也不知被什么鼓舞到,暗搓搓磨着阿荧和我一起画下几幅交欢的画,个中情状颇为生动,呼之欲出。 我踢走那几本凡界画册,差点被绊倒,摇摇晃晃稳住身躯,捧着画卷呵呵笑,“比什么凡界春宫好多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桃花仙被我唬到了,手忙脚乱地将我压在床上。我不服气地翻身压住他,心头笼着一层自己都不甚明晰的恨意,狠狠咬他。 他也不呼痛,贴在我耳边温声劝慰我早些安睡,我兴致正高,哪里听得了这些,便折腾得更狠了。 记忆复苏,每一幕都清晰至极。我心中一时迷茫一时悔恨一时又格外难堪,只盼自己快些睡去吧,万万不要再做出什么更加不堪入目的事情。 最后我当真力竭昏睡过去,可惜没过一会儿又在睡梦中忆起他说的话来,所言之意不外乎是生意难做、亏本买卖。 迷迷糊糊中,我睡意尽消,痴痴笑着,扑进他怀中,信心满满道:“阿荧,不瞒你说,我曾在那凡间待过许多年,也算了解一些行情。我们就...” 桃花仙眼神霎时变了,整个人极具压迫感,唇角微勾,淡声威胁说:“好啊。不如我们再尝试更多姿势...嗯?” 尾音微扬,气息湿热,我耳朵敏感地动了动,醉意顿时醒了大半,一本正经道:“不必了。” 悲痛突如其来地袭上心头,一滴泪坠在画卷一角,染湿了那卷尾的一柄剑与一瓣桃花。剑是他画的,桃花是我画的。桃花摇落而下,并不为剑刃所伤。 可是我亲手将剑刺入他的胸膛。 赤醉阁中整洁如初,诗文书卷都放回了架子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将这三幅画收了起来,研了些墨,提笔勾画。 于山巅飒然而立,眉眼温柔。是谷间最轻最淡的一阵风。本以为他会终日徘徊于此,不离开,没想到却趁着夜色,奔向天际,倏尔便望不见了。 意识到不对劲时明明已经迅速收起画卷,到底没敌过这人炼丹的精妙手法,被人手腕一绕,轻而易举夺了过去。 启月并未展开那依稀可辨桃花仙面容的画卷,容貌一半遮蔽在阴影下,一半暴露在月光中,辨不清神情,声音亦冷淡,“红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白日定是被他察觉到了。我垂下双手,“这样…是错的吗?” “三百年前他叛离仙界时,仙界众人皆摸不着头脑,直到无妄海内部妖气四溢,探查一番才知晓一切尽是他所为,甚至怀疑当年他执意入仙界便是处心积虑,另有所图。” 他将画放在桌上,手搭上我的肩,景色一变,我二人来到了天界边际处,并肩坐在树干上,他不知自何处掏出两坛酒,顺手丢给我一坛。 “幼时一见到静儿我便知晓此生只为了同她在一起。她疾病缠身,我便苦习医术。命格断定她活不过千岁,我便日日夜夜与天道争她的命。”启月眼底滑过一次疲惫与怀疑,又缓缓散开,化作无限柔情,“她怨我。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静寒仙子身上竟有此等病症,往日他却从未提起过。 “小红线,我想说的是,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褚荧不推这么一把,不出百年,无妄海必乱。如今只不过是提早一些罢了。” “启月...” 启月止住我的话,摇晃了一下酒坛,继续说道,“这么说也许过于凉薄。可是仙人与凡人有何不同呢,光是保全自己便费尽了力气。人总要有点私心啊。” “若有朝一日大劫当头,仙人尽数陨了,万载、万万载之后,当真不复今日荣光?不,可能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众神时代。”顿了顿,启月倾身靠过来,点了点我的胸口,眸色幽深,“小红线,莫要让天道掩盖了你的心。你看看这里。” 我微微一怔。 启月坐回去,手撑着身后仰头道:“静儿总说我活得没有自己。可是我光是看着她就很幸福了。这样的我明明成为了最好的自己。竭尽全力地去爱她、护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诉求。她怎么就不懂呢。” 当日姻缘镜前静寒仙子冷漠面容再度浮上心头,她许是都明白,但到底不忍启月越陷越深。他们都在为了彼此思虑。 “小红线,凤岚历劫后斩断情根,将是否历过劫都忘却了,却整日吵吵闹闹找仙侣,多半还残留有凡界夫君的印象,却没看看身后那个叫正与的小子,便是她所寻之人。” “依你看,这般结局,算作如何?”启月并不偏头看我。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于是摇了摇头。 “当下最珍贵,莫计得失啊。”启月长叹一声,望着天际圆月直挺挺地醉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饮尽坛中酒,似乎找到了答案。我方才问的是——放不下他,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