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连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医生已经确定陈远恒除了受到了点惊吓，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那为什么他不肯跟我说说话？” 如果有谁看到陈凛渊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个胡子拉碴，脸色铁青，一身颓废，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的男人，哪里还有陈家家主说一不二的霸道气势。 “患者的年龄实在太小，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这种刺激，根据科学理论来说，是属于正常的反应，只能慢慢平复患者的心情，让他从这种刺激中走出来。” 陈凛渊调整好心情，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陈远恒缩成小小的一团，呆呆的看着窗外。 “听护士说，恒恒今天中午吃了一碗米饭？”陈凛渊抱住他，却被瘦弱的身躯硌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儿子瘦削的脸颊，不住的心疼：“恒恒今天好棒，为了奖励恒恒，我们今天回家好不好？” 不料，一直没有反应的陈远恒，听到这句话却慢慢抬起头。 “恒恒！”陈凛渊紧紧抱着他，声音哽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陈远恒嘶哑着重复了一遍。 “嗯，回家！” “不要，我不回家，我不回家……”陈远恒突然抗拒起陈凛渊的怀抱，双手胡乱的拍打着：“不回家！我不回家……” 陈凛渊心里酸涩，抱住他：“好好，不回家，恒恒，不回家……恒恒……为什么不想回家？” “爸爸不喜欢我，爸爸会赶我走……会把我抛下，我不是野种，不是野种……恒恒不是！”陈远恒呜呜的哭起来，停止了拍打的双手，紧紧抓住陈凛渊的衣襟。 “恒恒，恒恒，听爸爸说，爸爸怎么会不喜欢恒恒呢？爸爸最爱恒恒了！”陈凛渊慌乱的擦掉他的眼泪，这眼泪仿佛直接烫到了他的心里。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恒恒一定是听到了自己那天稳定那个杂碎的话语。 那时胆颤的感觉，现在回想起他仍忍不住的心悸，一时之间眼睛里充满血红。 “没有恒恒，爸爸也没有活头了。恒恒知道爸爸最爱你，你不是野种，不是野种，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是我的命根子。”陈凛渊哑着声音说道。 有一瞬间，他真想过，如果没有恒恒，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恒恒，让他体会了这二十多年来不曾体会过的感动，幸福。 是恒恒让他知道了为人父的感觉。 让他明白，他之前看不起的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的心情。 是恒恒，只是恒恒，别的人谁都不行！ “爸爸那样说，只是为了保证宝宝的安全，我最爱恒恒了，恒恒相信爸爸吗？”说到最后，竟生生哭了出来。 陈远恒听着这个人的哭腔，心里惊奇，原来这种独裁者也会哭吗？ 见这场戏演的也差不多了，他便抽泣着，带着惊慌问道。 “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最爱恒恒，比爱自己还要爱恒恒！”陈凛渊马上下了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爸爸以后绝不会让恒恒受一点伤害！” “恒恒……恒恒也爱爸爸。”陈远恒面上哭的更凶了：“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恒恒，不要离开恒恒。” “不会的，谁都不能分开我们！” “爸爸……”陈远恒打着哭嗝，眷恋的靠着他的胸口睡着了。 而陈凛渊也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睡个好觉。 好几天没去鍠城的后果就是，每天都要等着陈远恒睡着了才能偷偷爬起来去着手处理工作。 叹了口气，陈凛渊想到明天就是星期一了，要送恒恒去上学了。这几天他一直陪着陈远恒，终于使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对于送他去上学这件事，陈凛渊想，无论多忙，这件事都不会交给别人了。 这次的经历实在让他心有余悸。 “宝宝起床了。”陈凛渊柔声叫他：“太阳要晒屁股了，我们吃完饭去上学了。” 陈远恒只是烦躁的拍了拍被子，转了个身，连眼睛都没睁开。 “不嘛！” 陈凛渊失笑，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温柔的抚摸他的背，带迷迷糊糊的他去刷牙。 吃饭的时候，他坐在陈凛渊的腿上，半颌着双眼，凭着本能，小口的喝着递在他嘴边的粥。 “爸爸送恒恒去上学好不好？” 陈远恒意识清醒了，眼眶一下子红了：“爸爸要丢掉我了吗？” 奥斯卡影帝说的就是他吧！ 陈远恒心想道。 “只是送你去上学，怎么会丢掉你。”陈凛渊耐心的哄着他。 可是陈远恒却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一心觉得陈凛渊要丢下他。 “我不要去上学，我就要跟着爸爸。”陈远恒粥也不喝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陈凛渊顿时心软了：“好好好，我们不去。爸爸不会丢下恒恒，恒恒不要胡说。” 他抱紧了怀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心底第一万次问候了吕篷的全家，第一次想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算了，大不了给恒恒找个家教，在学校挂个学籍，在家里还安全些。 他想着。 却错过了陈远恒一闪而过的隐晦神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凌乱的床上。 “唔……”床上的男人下意识的翻了个身，一只手摸向旁边，却只感受到一阵冰凉。 陈凛渊坐起，揉了揉头发，才想起这几天陈远恒为了他快要到来的十二岁生日减肥，每天早晨都去跑步。 真是……说了好多次他根本不需要减肥，他没听进去还嚷嚷：“爸我这是强身健体啦！” 陈凛渊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下一秒，卧室的门被打开，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陈远恒散漫的走进来。 他被娇养的很好，脸部线条还未完全发育好却依旧可以窥见姣好的面容，一米七五的个头，身体精瘦却又不单薄，小腹上的六块腹肌和胳膊微微隆起的幅度都彰显着力量，满满的少年气息。 “爸，赶紧起床！爷爷说今天去他那里过生日的。”陈远恒三步并两步，跳到了床上，缠着他撒娇。 陈凛渊宠溺的点点他的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当然，他也很享受就是了。 总比前几年不爱说话不爱笑好多了。 “赶紧起床嘛，我去洗澡了。”陈远恒做了个鬼脸。 “小混蛋。”陈凛渊看他匆匆的背影，又说道：“慢点，别摔着了！” “放心啦！爸你很啰嗦哎。” 吃了早饭，陈远恒拉着一脸纵容的陈凛渊去试衣服。 “爸爸，这个可以吗？和上一件比呢？”陈远恒问道，身后的大床上堆了一堆风格类似的衣服。 他独爱这个牌子的这种款式。 除了版型不错，特点就是很贵吧。 陈凛渊围着他转了两圈，一点也没看出来这件和上件的不同，于是他状似沉思：“唔……我选不出来，宝宝实在是太好看了，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那是自然！”陈远恒哼着歌，用行动证明了他是最最最臭美的人。 在换了百八十件衣服后，陈远恒终于满意了，还给自己搞了一个发型。 陈凛渊也偷偷的松了口气，看陈远恒鼻尖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下楼给他端了一碗早上就熬好的绿豆汤过来。 陈远恒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碗，甜腻腻的亲了他的侧脸：“爸爸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唔，好喜欢啊。” 陈凛渊用指肚擦了擦他的嘴角，假装埋怨：“那也没见你吃饭的时候吃多少。” 见陈凛渊又想说什么，陈远恒一个头两个大。 陈凛渊上辈子是哑巴吗？这辈子话这么多？！ 说起来，上辈子，一年下来，陈凛渊对他说的话也没有现在一天多。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吗？ 陈远恒心底嗤笑。 “爸爸……”陈远恒拽拽他的袖子，转移话题：“我们该去爷爷那了吗？” “你啊……”陈凛渊亲密的点点他的额头，想起早上陈远恒说他又啰嗦了，终究是忍下说教的想法：“下午吧。” 如果不是陈文涛一直催一直催，陈凛渊这辈子都不想去。 “好耶！”陈远恒显得很高兴。 他不排斥和陈文涛的见面。 这个别人口中的老狐狸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上辈子，陈文涛对他就多有关注，在他去世前，一直帮衬着自己。 但碍于陈凛渊，只能让自己过的不至于悲惨。 这辈子，却是对他倾注了全部的关爱。 陈远恒猜测，或许他的母亲为陈文涛付出了全部，陈文涛算是踩着他母亲才成功起来的。 但是最后陈文涛却间接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对他算是补偿？ 他不了解上一代的爱恨情仇，对母亲谈不上喜欢，他只知道，他是感激陈文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