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顶楼传言
宋青书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坐第一排，快速地回头看一眼，猝不及防地与之对视，那束锐利的目光依然紧紧贴在他身上。 一瞬间，他有些发怵，同时内心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新生要参加开学典礼，校长发言完毕后轮到新生代表发言。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我是新生代表温荀。” 温荀？ 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海大附中」的温荀？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宋青书猛地抬起头，看向主席台，他对温荀的第一印象是对方长着一张极具攻击性的“厌世”脸。 温荀的个子与他差不多高，单眼皮，一身傲气，不苟言笑的外表下，有一双冷淡疏离的眼睛，眼神冷酷似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校服平整干净，领扣系得整整齐齐，布料没有一道皱褶。 宋青书回头瞄一眼站在队尾的丁声川，他用同样锐利的眼神盯着温荀，但又有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宋青书说不上来。 开学典礼很快就结束了，学生自行离开操场返回课室，宋青书远远跟在丁声川身后，他们之间相隔五六个同学，他藏在他们身后偷偷地注视丁声川的背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内心某种情绪的驱使，而做这种事。 宋青书的班主任姓杨，是一位英语老师，她和大多数老师一样，第一节课先让同学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宋青书明白这是入学必不可少的环节，但他讨厌在所有同学面前介绍自己，担心同学洞察出他的出身，看不起他。 上台自我介绍的同学无一不张扬自信，每人至少精通一种乐器，去过多个国家旅行，大部分有出国留学的计划，甚至某人家里有私人飞机。 他们的底气源于家境和广博的见识，当杨老师问谁去过巴黎时，全班三分之二的同学都举了手，而宋青书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来海城市上学。 轮到宋青书介绍自己，他紧张得忘了腹稿，忘了微笑，没有察觉到那束锐利又熟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强迫自己镇定，语气尽量平稳地说：“大家好，我叫宋青书。” 他停顿长达一分钟，实在想不起下一句话了，神色有些尴尬，犹豫着走下讲台。 “宋青书同学，不多说一点吗？”杨老师叫住他，“比如你的理想、兴趣爱好或者擅长的科目之类的。” “老师，我说完了。” “嗯……好吧，下一位同学。” 宋青书坐回位置上，同学们的注意力没有继续集中在他身上，一个长相平庸，能力平平，不爱交际，更不善言辞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焦点人物。 他不想引人瞩目，除非大家都知道他是来自山区的受资助的贫穷学生，“穷”和“苦”会成为谈资和被歧视的理由。 丁声川是最后一个上台的人，双手插兜，走路有些许外八，上身白色校服的领口随意敞开，布料弯出几道皱褶。 他剪了一个平头，脖子和手臂上贴着几张很大的胶布，眼中流露的不屑和阴鸷透出一股杀伤力，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宋青书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丁声川，耳朵在听旁边的女同学议论： “我靠！他居然也来了这个学校？我听说他成绩非常差。” “没有特别差，只是在我们学校排名垫底而已。不过他爸爸可是大富豪，海大附中又不是有钱成绩好就能入读的学校，还得有人脉，他爸是我们学校的董事之一，把自己儿子弄进来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难怪他看起来叛逆又有个性，居然敢毫无顾忌地穿新款限量跑鞋来学校，你看他脖子和手臂上的胶布，是不是为了遮住吻痕啊？” “应该是为了遮盖纹身吧，我暑假去酒吧玩见到他了，他的脖子和手臂都有纹身……而且我当时亲眼目睹他和一个男生去男厕所，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啊？原来他真的喜欢男的……那他和温荀不会真有过什么吧？顶楼传言可是传得人尽皆知。” “温荀？今早那个长着一双死鱼眼的新生代表？” “对。” “这我就不清楚了，传言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唉，我真羡慕丁声川可以在学校为所欲为，我也想穿新买的帆布鞋来上学。” “为所欲为倒不至于，但他肯定可以在学校横着走，老师不敢管他。” 顶楼传言？ 温荀和丁声川？ 宋青书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丁声川看温荀的眼神像仇人，看起来没有一丁点迷恋，那种幽怨、愤恨的眼神不是装的。 丁声川的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一圈，在宋青书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后开口道：“我是丁声川。” “我没有理想，没有兴趣，不爱学习。” “我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混日子的。” 杨老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训斥道：“丁声川同学，请你端正学习态度，不要讲这些负能量的话影响其他同学！” 丁声川无所谓地耸耸肩，双手插兜走下讲台，从宋青书前面经过，宋青书迅速瞄了一眼他的侧脸。 丁声川竟然敢顶撞老师，简直不可思议。 宋青书从小就懂得尊师爱友的道理，特别在老师紧缺的穷乡僻壤，老师是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他不会做出冒犯老师的行为。 杨老师当众被学生顶撞驳了面子，怒气正盛，板着一张脸安排班长和课代表。 宋青书的英语成绩全班第一，“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英语课代表。 下课后，宋青书跟杨老师说他不想当课代表，杨老师正为班里有个乖戾却不能得罪的学生感到头疼，而面对学优生宋青书，她表现得富有耐心。 “你的英语成绩是班上第一名，当课代表最合适！成绩好、学习能力强的课代表能够带动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尤其是像英语成绩垫底的丁声川这一类同学，有一个学习榜样是很好的。” “可是……” “宋青书同学，我很看好你，你英语成绩这么好，肯定有自己的学习技巧，我相信凭你的实力肯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课代表。听老师的，你就当课代表吧，先试一试，实在不行你再来跟我说，行吗？” “好吧……” 既然杨老师都这样说了，宋青书不好意思再推脱，话到嘴边又咽下，硬着头皮答应。 扪心自问，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课代表以及如何带动同学的学习积极性，经验与能力俱不足，没人讨厌他已经很好了。 丁声川，也根本不会听他的话吧。 这些疑虑和担忧一直持续到中午。 学校有两个饭堂，但远远不够容纳全校师生， 少部分人选择去校外美食街吃饭，其余人在饭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