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拜访

    “妈妈，我们还要走多远？”稚嫩的小手被伊恩牵着，她尽量放缓了步子，但她知道孩子也走不动了。

    柔软的短发被风吹散，亮晶晶的黑眼睛眨了眨，小男孩乖巧地走在自己身边。

    伊恩把行李放到小车上，拿皮带把拉手固定在腰间，弯腰抱起了自己的孩子。

    “快到了……你喜欢哪个名字？今天还叫乔治吗……”

    “今天叫熊二吧！”寂寞的孩子没有玩伴，只能假装自己是别的孩子和自己一起玩。他抱着一个猫头鹰的套手布偶，给它换了一个名字。

    “嗯，熊二早上去哪儿了？”

    “熊二早上去了游泳池，他不会游泳，淹死了。”孩子转过头，嘴唇萎缩了上去，露出了可爱的乳牙。

    伊恩背心一凉，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四周一片黑暗，她的孩子还好好地睡在小床里，睁着眼睛，自己吮着手指头，蹬着腿自得其乐。她把孩子抱了出来，掀开衣服给这个可爱的小宝贝喂奶，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晚上从不闹。嗯，她的小宝贝也和女儿一样乖。

    怀里的婴儿吃着奶，吮着吮着就没了声音，伊恩低头一看，婴儿的嘴唇萎缩了上去，露出了粉嫩的牙龈。

    床上的雄子半睁着眼，冰冷的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德瓦恩让身上灌注了核心的温暖，抱着她才稍稍暖和了点。和上次被侵袭时不同，伊恩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地说着什么。躺久了感到不适会自己翻身，会缠到陪伴自己的雌虫身上，会被动地吃德瓦恩，亚尔曼或者卡修斯的奶，但是那双眼就是恢复不了清明。知道了情况的玛提亚斯悄悄地询问菲斯特，这位执政官立刻带着他的舰队赶了过来，但只敢乘坐一艘小小的星舰靠近。

    德瓦恩和亚尔曼的军队趁着士气高涨，帝国主力舰队又留在麒麟a，在十几个小时内又将Z30占到了一半多，直到那些没用的帝国军队缓过劲，才假装刚听到指令停下了进攻。他这才有时间回到卧室看看殿下，结果却得到一直昏睡到现在的消息。

    亚尔曼浑身是血地把伊恩抱出机甲的时候，在场的雌虫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自发地拢到殿下身边。德瓦恩差点被亚尔曼的样子吓到，知道是他自己的血，才松了一口气。

    “是个小雄子，蛋特别大。”亚尔曼显得特别高兴，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对于一个二次进化完成的雌虫来说，这种小小的伤口很快就能恢复。亚尔曼一双眼笑的几乎眯成一条线，他是拿着光线强逼着埃尔维斯把蛋剖出来，又塞到伯尼的虫体里去的。这位老战友把虫甲拍得砰砰响，“让他们兄弟好好处处，你放心去，舰队由我指挥。”

    然而他们的雄父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伯尼把帕克也接了过来，小小的雌虫站在床边拉着伊恩的手轻轻地喊着帕帕，最后把脑袋埋到了伊恩的手心。

    “帕帕……伊恩帕帕……快醒过来……”

    伊恩在梦境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抱着手里的孩子打开了们，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小天使。

    “……帕克”雄子殿下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他的眼珠转了转，聚焦了到了帕克脸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你怎么来了……别掉了功课……”伊恩难受地揉着脑袋，并没注意到帕克身后站着的雌侍们和亲卫们。

    “我想您了，老师说可以视频上课，我让小叽在教室里替我……”

    伊恩迟钝了半天，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之后才感知到卧室里站满的雌虫们。

    “啊……我没事……太累了……”她虚弱地笑了一下，德瓦恩把她扶了起来，在背后塞了两个软枕头让她能舒服地靠着。“我看到你了，帕克……”伊恩想了半天，打算把肉麻的拥抱留到后面，先打发这个纯洁的天使。她牵着帕克的手，让他坐到床边。“你看到我了吗？今天，或者是，昨天。”

    “嗯……”帕克点点头，“昨天跃迁的时候我睡着啦，梦到您了。”

    “很好，你很棒，以后你会是一个很强大的雌虫，比你所有的同学都要棒！”她握了握帕克的手，“谢谢你叫醒我，但是你现在该睡觉了。”

    帕克和往常一样凑过去亲吻伊恩，她推着他的肩头不让这个孩子离自己太近，只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卡修斯带着帕克去了自己的舱室，在他上床的时候貌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帕帕还是雌父？”

    帕克以为卡修斯在意自己和伊恩太过亲近，认真地回答说：“都喜欢，我没有不喜欢雌父。”说完他伸出手抱着卡修斯的脖子，絮絮叨叨地讲起学校发生的事情，之后低下头问：“雌父，帕帕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同学都说如果家里有了雄子，雄父就不理他们了。亚尔曼叔叔和伯尼叔叔的蛋好大，比我的蛋大多了，他们一定是很优秀的雄虫……帕帕会不会以后喜欢他们，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不是您和伊恩帕帕生的呢……”他犹豫地看着卡修斯的表情，“我怕，雌父……”

    “伊恩帕帕不会不要你的，他非常需要你，别多想，睡吧。”卡修斯帮帕克掖好被子。

    “什么？你再说一遍？”伊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亚尔曼，感觉身体都经受不住地晃了一下。就是因为亚尔曼，她才胡乱做噩梦。“真的是雄子？”她觉得自己的财产肉眼可见地缩水，雄子养起来多贵啊，伊恩满脸都是宽面条泪。

    亚尔曼幸福地点点头，“伯尼肚子里也应该是个雄子蛋。”他自豪地说，伊恩头一次看他这么兴奋，不好打击他，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施放着淡绿色的雾气。“还疼么？赶那么急做什么？我不会有事的。”

    “急，再不来就轮不到我了。”亚尔曼说话三句没个正形，根本不提要紧的事，他笑眯眯地凑到伊恩耳边。“不疼了，都好了，您要现在看也可以，我还能马上再怀一个。”

    “再生一个雄子让我喝西北风么？你家殿下本来就穷的叮当响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养三个！”伊恩终于忍不住，按着脑门对亚尔曼抱怨起来，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精神了。“非把我逼成超生游击队！”

    “好好给我养着！不许乱来！下个月再说！以后就我这儿睡，不许去庆功会，不许沾酒，还有你那个什么药丸都给我扔了！”

    亚尔曼苦笑，在亲卫们的哄笑声里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了法拉赫，自己去浴室里洗漱去了。伊恩招呼着这位勇敢的亲卫坐到床边，抵住他的额头感知着他的整个精神世界。清凉的风在屋子打了个旋儿，伊恩背后出现了穆拉的六对小小翅翼，探查着法拉赫被异虫主母冲击的心灵。在异虫主母死亡后，她能仍能从法拉赫的心灵感受到它残留的威压。

    也许找个时间拜访一下苏莱曼比较合适。她想着，手指在法拉赫额顶靠近发际线的地方用银色的能量画了一个苏拉的泪眼。“明天再看看，如果苏拉来找你，这就是献给她的能量。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去找你帕帕。”

    法拉赫无视身后亚尔曼穿透力极强的眼神吻了伊恩的嘴角。伊恩松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剩下的亲卫，正想发表一下鼓励的感言，发现少了一个，“兰登呢？”

    “他在外面。”维尔登说，“殿下要见他？”

    “嗯，让他进来。”伊恩整了整领口，在床上跪正了身体，问这位低头不敢看自己的魁梧亲卫：“觉得自己没脸见我？”

    兰登点点头，伊恩说：“没接着我，让别的雌虫占了便宜，这一个月里轮着你的日子都换他。机甲舱门尺寸算错了，Ai跟我说有问题找你的，罚你一个月贡献点，你该找谁算帐找谁算帐。”

    “不行！”躺在床上的德瓦恩和亚尔曼一起翻身把伊恩按到身下，“不许再有新雌虫了！”亚尔曼深棕色的眼里燃烧着妒火，德瓦恩箍着伊恩的腰，快要把她勒断。

    “啊…你们轻点！”伊恩对亲卫队伸手，却被最靠近她的塞巴斯蒂安扳到她身后，塞到亚尔曼手里。“你可能不知道，殿下在洛特梅耶还有一个宠物，叫做海因里希……”

    伊恩瞪了告状的德瓦恩一眼，“我只是帮他修复……”

    “当着我的面把他操成了一朵花。”德瓦恩打断了伊恩，“那个玛提亚斯不知道哪里来的，还有几分厉害，带着一水的漂亮侍卫，让一向讨厌诺蒙星系的殿下都改了主意。”黑发雌侍把伊恩团进怀里，捂着她的嘴对着自己的盟友一条条数落，说一条亲一下，可爱的伊恩乖乖地任他摆布，看得亚尔曼啧啧称奇。

    伊恩从他怀里挣出来，靠到床头问：“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厉害，倒是有一个能扛住主母的呀？让法拉赫一个顶着，他还没那个第一军团的能抗呢。”

    “我能啊。”德瓦恩亲了亲伊恩的膝盖，伊恩且了一声，“你有军团要指挥，有蛋怎么打？”亚尔曼把她搂到怀里，“其实不妨事，您下次提前说，我把蛋放伯尼那儿。”

    伊恩拧了一把他腰间的嫩肉，“你干脆啥都让给伯尼得了，我到时候干他就行，不干你了！”

    亲卫们在大战后不眠不休地陪着自己，都已经疲惫到极限，伊恩也不好拖延时间。亚尔曼刚刚产下蛋，伤口还没有愈合就飞来救伊恩。刚刚怀孕的德瓦恩要在疲惫的状态下操劳军务，更加缺乏休息。伊恩下令他们都乖乖回去睡觉，没有睡饱的不许下床。开会什么的，啥时候方便啥时候再说吧。

    迷迷糊糊睡了十几个小时的伊恩精神抖擞，她要趁现在可可爱爱的时候去找她的伯尼。伊恩在更衣室翻出那条白色的限量版的蕾丝内裤，套上蒂拉训练穿的白色无袖露背T恤，拿银色能量在背后和手臂上漂漂亮亮地画了穆拉翅翼上的一点花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一个漂亮的小精灵。她套上交叉裙裤，拿金脚镯和腰带捆好了，把头发松松软软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到胸前，坠了个金坠子在辫梢，把细碎的额发挑出来让自己显得更可爱一点。最后想了想，从化妆盒里挑了个粉嫩的口红在嘴唇上点了，咦！好可爱！

    伊恩伸手去取耳坠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自己留的遗书，她本来想撕掉，又觉得反而更显眼，于是随便找了一件衣服塞到口袋里，挑了两个耳坠夹到耳朵上。虫族愈合能力太强，她打了好几次耳洞都成不了，最后都长拢了，让伊恩还颇觉遗憾。她找了一双平时穿的略大一些的长筒皮靴，正好能容纳宽松的裤子和脚镯，披上蒂拉常穿的暗色披风，戴上兜帽，除了露出的一点白色裤子，其他都不是很显眼。

    伊恩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推开更衣室的门，德瓦恩和亚尔曼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的门，兰登还守在门口，看到伊恩出来，他低头说：“队长说您会去找伯尼少将，让我在这里给您带路。”

    “告诉我地方就行，我自己过去。”她伸手搂住兰登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敢正面刚领主，你也可以和朋友们吹一年呢，”兰登被她逗的不好意思起来，“下次机灵点，嗯？”

    “嗯。”兰登把德瓦恩给的终端给伊恩戴上，“我这是脱罪了？”她问。

    “您现在是联邦的英雄。”兰登把伊恩抱在手臂上，“我们都以侍奉您为荣。”他把伊恩抱到寝殿区的出口，“真不用我送您？”

    “荣誉是大家一起挣来的，包括你。”伊恩跳下兰登的胳膊，“缺你们任何一个，我都成不了这件事。“她看着兰登的眼睛，“谢谢，你需要休息。”

    “您真的……不是安慰我？”兰登更加愧疚了，宽阔的肩膀垮了下来。

    “我就是这样想的，兰登，晚安。”

    “晚安……”

    伊恩打开光脑，踩上一个悬浮的液体机器虫，输入了目的地，慢慢地在星舰里移动。她是第一次能仔细地参观这艘自己名下的星舰，据说两边的结构是一样的，居住模块可以直接整体交换，方便她随时更换旗舰。伯尼给自己留了一个超大号的指挥室，方便他超大尺寸的二次进化虫体能在里面舒适地呆着。繁忙的星舰在午夜仍有不少虫体在忙碌地飞翔，他们按班制休息。看到踩在悬浮机器虫上的伊恩殿下，雌虫们纷纷俯冲下来和她抚胸敬礼。伊恩笑起来，她伸出手和他们击掌，最后雌虫们的翅翼汇成一条条闪光的轨迹，飞向这位可爱的雄子。

    伊恩看到了虫群之中的玛提亚斯，他远远地悬浮在那儿，似乎有些犹豫。伊恩对他挥手示意，让脚下悬浮的机器虫变宽，让它可以容纳玛提亚斯降落。这位雌虫优雅地落在伊恩身边向她行礼，虽然是一样的动作，但他做起来就特别好看。伊恩在心里暗赞，问他：“您找我有事吗？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很累了吧。”

    面前的雄子简直娇嫩到让雌虫无法抗拒的程度，那张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勾着雌虫们的眼神。他伸出手指拨弄脸上吹拂的细碎发丝时并没有露出袖口，而光裸的一截莹白的手腕，上面还绘制着漂亮的纹路。玛提亚斯不禁猜测着这件朴素的暗色披风下，殿下到底穿着怎样的……衣服。要不是在通讯中“从头到尾”地见过他的全盛状态，玛提亚斯绝对不会把那个强大的雄虫殿下和面前这位联系起来。

    “谢谢殿下的关心，我想找德瓦恩阁下，但他可能已经休息了。我的上官想来拜会他，星舰就在外面，需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进来。”

    流动的空气吹拂着伊恩的发梢，她耳边两个漂亮的金坠子颤动着，似乎正在犹豫。她对着停机坪发了会呆，脸色不是很高兴，玛提亚斯正在担心这个理由是不是被伊恩殿下识破，招惹了他的厌恶的时候，伊恩咬了咬嘴唇，向现实妥协。“德瓦恩和亚尔曼都休息了，他们非常疲劳。”伊恩对着玛提亚斯笑了一下，“看在您的面子上，看你如果您的上官想来看看……当然也可以，星舰可以先停进来，到时候找德瓦恩就行了。”她打开光脑，找到舰队管理的模块，在准入申请清单中翻找，将玛提亚斯提及的星舰批准进入。“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非常想知道答案，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告诉我。”

    “当然，知无不言。”

    “您的扈从里有一位在战斗中表现非常突出，而且抵抗异虫主母的威压非常长的时间，我想知道他是否……有特别之处。”

    “是莫隆尼。”玛提亚斯为能他能引起殿下的关注而高兴。“他的血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莫隆尼家族一个普通的雌虫。但是我们都有这个，”玛提亚斯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长形的符文，漆黑的雾气缭绕在上面，伊恩的手指在上面摸了一下，指尖传来丝滑的触感，一种迟钝，麻木的绝望从指尖进入内心。伊恩眯了眯眼，展开小小的穆拉翅翼，汲取了保存在里面的，属于奈萨的黑暗，将穆拉的银色能量灌注进去，将它变成了一面晶莹的符文。

    “不知道你们是如何使用这个的，我有点担心莫隆尼，之后如果您有空……不，明天，明天我要见他，这个东西让我感觉不太好。”伊恩抵达了目的地，跳下了悬浮液体机器虫，“祝您武运昌隆。”

    玛提亚斯弯腰致敬，目送伊恩殿下的纤细的背影蹦蹦跳跳地离开。透明而高大的屏障里布满了繁复数据的光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虫体攀附在柔软的藤苔上，它扬起金色的鞘翅，暗红的膜翅翼在虫体上摩擦着，发出低沉悦耳的鸣叫。可爱的雄子掀开了不起眼的披风，露出了肌肉纤薄而漂亮的后背和银色的花纹，他踢掉了长靴，高举着手臂，扑扇着黑色的翅翼飞到了雌虫身前，亲吻它裸露的门齿表达着自己热切的喜爱。

    一位穿着扈从制服的银发雌虫收拢了发着光的翅翼在玛提亚斯背后落下，玛提亚斯转过身向他微微低头致意，“这位应该是最受殿下喜爱的雌侍伯尼。”玛提亚斯说，他在菲斯特脸上看到了强烈的失落，他喃喃念着：“一个子巢……殿下什么都不缺了……亚赫亚说的没错，庙伎的命运里没有雄主……不，庙伎没有命运……”

    “请冕下不要伤心，明天殿下要召见莫隆尼……”菲斯特听到玛提亚斯的话，眼里又亮起希望。“殿下亲自批准了星舰入内，您还有机会。”玛提亚斯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