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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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因为顾忱的失恋而放弃追求属于自己的恋情。事实上,自顾忱与程执分手后,我们都断断续续地交往过几个Alpha恋人。于是情况极限反转,变成了全寝室只有顾忱是单身。 因为拥有亲密的Alpha恋人,所以我们几人身上总会沾染Alpha的信息素。(与其说是沾染,不如说是我们诱惑Alpha专门为我们留下的。当然,占有欲极强的Alpha也非常乐意在自己Omega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信息素。)然而,失去程执让顾忱变得极为厌恶Alpha的信息素。因此他总是会在我们回寝室后,往屋里喷洒大量的信息素清除剂。 实话实说,我对他的这种行为是没有意见的,甚至认为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有些Alpha的信息素的确很难闻。比如某个室友的Alpha竟然拥有青椒味的信息素,对于讨厌青椒的我而言,那个Alpha的信息素简直是难闻至极。没意见不代表我也会这样做,因为我认为这样过激的反应可能会破坏室友之间的和谐关系。信息素不同于其他体味,它是交流的媒介,是能传达情绪和想法的工具,是和外貌一样与生俱来的东西。拒绝接收一个人的信息素,等同于拒绝一个人的全部。哪怕顾忱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是行动的结果不会改变——在清除Alpha信息素的同时,我们这些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也会被清除。即便之后身处其中的我们还会继续散发信息素,但是此刻我们的想法和感受,却间接遭到了顾忱的厌弃。 气恼之余,还有委屈。我之前说过的,整个寝室里,我和顾忱的关系最为要好。因此,尽管感到委屈,我还是主动去劝说顾忱——不是直白地表示希望他停止这种让人误会的行为,而是建议他去找个Alpha。因为标记可以淡化其他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产生的影响,进行标记不仅可以让顾忱更加愉悦地度过发情期,还可以避免他失去其他室友的情谊。 我认为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却直接遭到了顾忱的拒绝。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只有他命中注定的Alpha可以对他进行标记,哪怕只是短时间有效的临时标记。我早已知晓顾忱的保守,只是没想到在性观念如此开放的当下,还有他这样想法的人。临时标记不过是让Alpha咬破Omega后颈处的腺体,通过注入信息素来平息发情热的一种方法,与永久标记相比,这个行为完全可以做到与性无关。顾忱却表示自己连这个都无法接受……坦白地讲,我至今都觉得他这个想法过于好笑。不过,我还是和以前一样,选择理解与尊重,毕竟那是别人的事情,我没有干涉的权利。 我无法改变顾忱的想法,他也因为自己的偏激而遭到了排挤。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身边没有Alpha恋人,也没有Omega室友,更不见已经成为了Beta的前男友——顾忱独自一人熬完了所剩无几的高中时光。 高考结束后,我们定好了吃散伙饭的地点,却始终没有决定是否要邀请顾忱。不想邀请他不是因为我们还心有芥蒂,而是因为我们都害怕被他拒绝——那么长的时间不理人家,要分别了才想起人家,总觉得这么做太过虚伪。最终我们还是决定要去邀请顾忱,至于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自己被投票选为出面去做这件事情的代表,票数之高(除我之外,全都选我),一度让我怀疑是其他人私底下商量好了的结果。我本身是愿意去做这件事情的,毕竟疏远顾忱并非我本意,而是源于担心自己同样被人排挤的恐惧,推诿搪塞是因为害怕被拒绝,亦或是遭到顾忱的挖苦与讽刺。甚至就连最后表现出来的抵抗,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展现“我和你们一样不喜欢顾忱”。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们不仅虚伪,还自以为是。当然,那时的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甚至还在为即将伤害到顾忱的计划而沾沾自喜。是的,顾忱没有拒绝我们的邀请。我猜测正是因为他的大度,才让我们这帮虚伪的家伙忘乎所以,进而擅自制定出“饭后带顾忱去酒吧帮他摆脱童贞”这个愚蠢至极的计划。 我们带顾忱去的是专门招待Alpha和Omega的酒吧。说是酒吧,其实就是用于约炮的场所。与其他公共场所不同,这种酒吧允许进店的Alpha和Omega尽情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如果情至深处需要进行标记,酒吧也为客人提供相对私密的空间,用以继续进行更加私密的行为。浸没在充满情欲的信息素之中,我们都表现得异常兴奋,甚至有了进入发情期的迹象。被骗入酒吧的顾忱却表现得极为痛苦。他吐个不停,吐完了尚未消化的饭菜,便开始进行干呕。他边吐边哭,哭到全身抽搐,最后像散了架的积木一般瘫倒在地上,用沙哑的嗓音念着程执的名字。酒吧负责人见情况不妙,立刻打电话呼叫了救护车。尽管生理上已经成年,但心理上我们依旧是懵懂无知的未成年,见此仗势,本就胆小脆弱的我们,全都吓得不知所措,一个个哭得比顾忱还要惨烈。 事后去医院探望顾忱的时候,我们碰到了许久未见的程执。他没有进入病房,而是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顾忱。我们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和他打招呼,他便在转身的瞬间注意到了我们。他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用凌厉的目光逐一扫过我们胆怯的面孔,最后冷嗤一声,视若无睹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朝着远离病房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感受,但我必须说实话:尽管程执不会释放信息素,但是他的冷峻依旧让我感到恐惧。我猜其他室友应该跟我一样,因为我们都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噤若寒蝉。直到医护人员提醒我们不要扎堆站在走廊里,我们才慌手慌脚地走向顾忱所在的病房。 顾忱见到我们后表现得十分冷淡。他不仅出现了信息素紊乱的病症,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因此而变得有些麻木。抑制剂冲淡了他的信息素,无法获取对方信息素的我们,便无法得知顾忱真实的感受。他是厌恶,还是怨恨?亦或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包括见到我们的期望。我们无所适从,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身旁。 我们通过挤眉弄眼和嘟嘟囔囔,最终敲定了由我作为几个人的发言代表,一切都是那样地顺理成章。代表选出来之后,其余人均自觉向后退,只留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地看着顾忱。不知所措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才好。顾忱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像是在等待,倒像是在催促——催我赶快离开。我知道,这不是他的想法,而是我猜测中的他的想法。因为心虚且自认为没有追问的必要,所以之后我也没有问过顾忱,他当时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我因为慌张而忘记了要进行铺垫,草率说出“对不起”之后,又因为感觉态度略显敷衍,进而为轻率的道歉而再次道歉。连着说了两声“对不起”,我却没有感觉自己成功地向顾忱倾诉了歉意,反而觉得不论说多少遍的对不起都无济于事。 两厢沉默了许久,顾忱才轻声回说“没关系”。他的话音里没带太多感情,就和他的态度一样平淡,这让我感到愧疚的同时,还产生了更多即将泪如泉涌的哀伤。之后我可能又说了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说,我记不清了,也可以说是因为那段回忆太过难堪,我的大脑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而选择性地模糊了那段记忆。我还能记得比较清楚的,便是那天直至我们几人灰溜溜地离开医院,我都还沉浸在那份悲意中,久久不能释怀。 故事当然不会到此为止。因为现阶段的结局并不符合我所承诺过的happy ending,也不值得我为此而付诸笔墨。尽管那时的我,的确以为我所知道的关于顾忱的故事将不会再有后续,而我与顾忱的情谊也将彻底终结于那个夏季。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一切看起来狗血刻意的桥段,其实都是上苍有意而为之的安排。比如我和顾忱成为大学同学这件事。 我说这算是一种“命中注定”,是因为我不仅与顾忱身量相当,连学习成绩也是平庸得不相上下。在没有超常发挥或者失常发挥的前提下,我俩若是报考了相同学校的相同专业,只要还有招生名额,就一定可以以相差无几的成绩,一同被报考的大学所录取。是的,我和顾忱成为了同一个大学且同一个专业的同学。不过我俩不在一个班,也不再是同寝室的室友。当然,我并不否认这件事情存在一定戏剧性的成分。只是与顾忱的故事相比,这点戏剧真的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