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恶毒主母艰难孕期初现端倪)
人常道:水盈则溢,月满则缺。老话总是有道理的,正如城*内首富张家,多年来享了万贯家财,人丁上便多有不足。 十多年前,正值壮年的张老爷意外染上时疫,当时寸步不离照料家主的张夫人不出意外也被传染了,好不容易张老爷病情见好,身为双儿体质更弱的张夫人却不幸香消玉殒,撒手留下满府上下繁琐事务和一个未经事的嫡子。 这嫡出的大少爷自幼被家主主母捧在手心,未经风雨,年纪轻轻陡然经历父病母亡,仓促担起家事,悲愁惊悸之中竟也一病不起。 眼看一府正经主子死的死,病的病,偌大家业不能无人掌事,张老爷强撑病体迎娶了素有贤名的邻城族亲秦氏嫡出双儿做继夫人。 一转眼,继夫人入府十多年了。这些年里,张老爷身体时好时坏,渐渐不再人前露面,府内府外在新主母的打理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年轻的新主母肚子久久不见动静,而病了许久的嫡出大少爷又已在前些年追随亡母尽孝去了,五代单传的首富家业眼看无人继承,任谁提起张家都要念叨一句。 近来闲人们的絮语却换了内容,原来张家终于又传出喜讯,张老爷老当益壮,继夫人添丁有望,万贯家财后继有人了! * 远远瞧见张府正门外围了一群念着“夫人恩慈,方有善报”“恭贺老爷夫人,定得麟儿”之类吉祥话的佃农庄户,门房正喜洋洋地地散着答谢碎银,热闹得很。 不欲和他们挤,小奴低下头,转身拐进了侧门,心里暗道: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 不同于府中其他人,小奴是张家继夫人的家仆,随主人陪嫁过来时还一团孩子气,懵懵懂懂跟在大丫鬟身边学了几年做事,原本木讷呆呆的小娃也耳濡目染得乖觉能干。不知不觉熬走一批又一批大丫鬟小仆从后,成了侍奉继夫人的贴身奴仆,因着同为双儿、口风又紧的缘故,在继夫人怀孕前后更亲自经手了主人不少阴私,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外人口中所谓贤良淑德的主母的真实模样了。 才进侧门,院墙外街市的吵嚷便好似远远隔开了。 主母不耐烦听见人吵闹,于是整个张府内院都安静极了,偶尔远远遇到当差的仆人,也都和小奴一般低头敛声,一句闲言都没有,唯恐招了主人忌讳。 绕过雕梁画栋的回廊,再穿过寂寞开着花无人赏的园子,远远就能望见一处幽静中透着森严的华贵院落,正是主母秦氏居处。 “人处理好了?” 懒洋洋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微隆孕肚的美人漫不经心地问。 “都处理干净了,保证谁也看不出痕迹。”小奴低眉顺眼地跪在美人脚踏边。 “乖孩子。” 美人微微一笑,端庄雍容,正是人们想象中当家主母应有的典范模样,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让人了结了几条性命的狠辣阴毒。 他锤了锤发酸的腰身,倦怠地闭了眼,懒懒吩咐:“过来给我按按。” “是。”小奴恭谨上前。 主母秦氏未嫁前是大族嫡出的双儿,出嫁后直接掌管了当家权柄,加上心机手腕一流,从不吃亏,实实在在养尊处优了近三十年,亲身孕子于他而言已是顶了天的苦头,于是自有妊娠反应以来更加娇贵难伺候。小奴手巧,服侍得最合心意,也越发得到主母信任倚重。 洗净的手用香膏厚厚涂抹过,轻柔地按在主母刚刚显怀还未见臃肿的腰上,缓缓增加力度。 主母蹙眉又舒展开,闭着眼轻哼,小奴知道这代表他按得正好,更加用心。 过了一会儿,主母气息越发平缓下来,他睡着了。 小奴并未偷懒,放轻了动作继续按。 主母是张家继室,青春年少嫁进来,熬了十多年快三十了才初有身孕,对肚子里的金疙瘩谨慎的不得了,加上年岁到底比不得鲜嫩少年,这胎怀得也辛苦,身子时常不爽快,下人们无不侍奉得小心翼翼。 小奴是贴身伺候的,了解的更多些,知道主母自显怀后就常常腰酸,不贴心些恐怕随时会被孕期更加不好相与的主子发落。 只是……小奴低眉顺眼地按着按着,手指却微微移了两寸,暗暗用力。 “嗯——”安睡的主母难受地呻吟了一声,不适地挺腰。 小奴立即移回手,指法如常,仿佛并未有任何不当的多余动作,很快便按得主母重新松弛下来,呼吸归于平缓。 小奴眼中闪过天真的狡黠,不需要做太多,每日这么在活血催经的穴位上按两下就够了,足以身娇体贵不事劳作的高贵孕夫坐胎不稳,不就更加离不得自己这么伺候可心的奴才了么?毕竟,没用的奴仆可是会从这府里消失掉呀…… 睡了两个时辰,主母才醒来,气色尚好,小奴悄悄打量,果然主人并未发现他做的一二手脚。 晚膳上了道鱼,明明前日还被夸过的菜式,今日才动筷子主母就摔了碗吐了出来。主母气恨地命令将厨房上下打板子,然而被勾起来的孕吐却消停不了。 小奴面色担忧地扶着吐得浑身颤抖的主母,主母已经吐空了胃,却还是一个劲犯恶心,捂着胸口不住地呕,俏脸雪白,凤眼泛红,额头一层冷汗,难受得眼前发黑,耳旁嗡鸣。 正当此时,少爷来问安了。 说起张家少爷,外人只知已逝的原配夫人嫡出大少爷,就连主母如今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的未出世胚胎都能算上去,却无人知晓,张府还有一位即将及冠的庶出少爷。 怎么会有人看不见少爷呢?小奴不明白,不都是老爷亲生的吗,是不是嫡出就那么重要吗,明明少爷那么温柔好看、那么谦和有才,不然高傲的主母也不会……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年轻男人,小奴不知不觉愣了神,反应过来后讷若蚊哼:“少爷……” “母亲这是怎么了?” 清俊儒雅的年轻男人微微点头示意,自然地接替小奴搀扶住面无人色的年长孕夫,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被孕吐折磨得十分虚弱的主母也无力支撑平日的端庄姿态,歪在男人肩上,“你怎么……呕——”才要说话就又是一阵作呕,眩晕得几乎站不住。 年轻男人见年长孕夫虚得厉害,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大步进了卧房。 小奴守在门口,隔着屏风隐约看到少爷坐在床沿,抱着似乎还难受着的主母小声哄,温柔地拍背,一向高傲端庄的主母也松懈地倚在继子怀里,哼哼着任继子给他揉着胸口——这样的动作与距离,即便是亲生母子,也过于亲密了! “不是好不容易才不吐了么,怎么又开始了?”清俊男人为怀里的美人擦去额头冷汗,目露担忧。 孕夫按着肚子,发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晚膳进了一道鱼,我一闻便不好——”话没说完,似想起了那股腥味,脸色又一变,歪着身子伸出头直呕黄水,浑身直颤,很是痛苦的模样。 待终于平息,孕夫已是无力多话,看了眼男人,便拽着他的衣袖昏睡过去。 年轻男人接到孕夫眼神,就知道他虽未明说却是不愿自己走的,犹豫片刻,看他睡得仍不安稳,更不敢惊扰,索性也合衣在一旁躺下,轻轻拍着他哄睡。 小奴默默将烛火拢暗,听着卧房内偶尔传来的呢喃渐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