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之始（4）
蜡烛的灯光跳跃着，映着分坐在桌两侧的人晦暗不明的表情。 在婚书上写下莱奥特·堪纳斯的姓名后，两人刺破手掌将血液混合在一起，在婚书上印下了血掌印。 纸张散发出淡淡的柔光，文字底下逐渐显现出一幅玫瑰缠绕权杖的暗金色花纹，表示两人的婚姻关系已经成立。 这是一份婚姻证明，也是一份有着魔法效力的契约，彰显着两人的羁绊。 “……这样就好了吗？”莱奥特打破了沉默。 梅耶斯点了点头：“好了……等等，还有这个要交给你。” 说着，梅耶斯拿出一枚红宝石胸针递给莱奥特：“这是我的信物，在索托帝国，贵族间有交换胸针的结婚习俗。不过你不是索托人，所以不必回赠我。” 莱奥特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觉得对于一场假结婚而言这似乎有些太过正式了：“可我们只是假结婚，这会不会……” “虽然是假结婚，但仪式都是真的。”梅耶斯鼓起勇气将胸针塞进他手中。 “……好吧。”莱奥特只好收下，心想着就当替对方保管一阵子好了，“这枚胸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既然这么有仪式感，应该不会是随便买的吧？” “嗯……每个人的胸针都是在成年时由个人的魔力幻化而成的，都会带有个人特点，外观也都不一样。”梅耶斯解释道。 莱奥特仔细看了看梅耶斯的胸针，艳丽的红宝石周围环绕着带刺的藤蔓，外侧有鸦羽点缀。说实话，他觉得这枚胸针跟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自闭的人一点也不像。 见对方没有再说什么，梅耶斯将婚书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他竟然就这样跟人结婚了，对方还正好是他暗恋的人，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那我们需要住在一起吗？”莱奥特不确定地询问道。 梅耶斯想了想，小声道：“应该是要的……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另外还有一间卧室空着……而且我的老师出远门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好的，那么我先收拾一下东西。”莱奥特站起身来，“请稍等一会儿。” 梅耶斯低着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莱奥特的住处正好临街，梅耶斯听见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便好奇地走到窗边看了看。 街上起了一阵大风，许多摊位都被掀翻了，行人都也被这阵大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难以前行。 奇怪的是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起风范围也不大，梅耶斯刚走到窗边才刚看了一眼，风就已经逐渐消散了。 梅耶斯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梅耶斯急忙回头：“……好。” “您刚刚在看什么？发生什么了吗？”莱奥特略微欺身过来，朝窗外看了看。 梅耶斯偏过头，避免自己的脸贴上对方的肩，却因此将对方的侧脸收入眼中，那近在咫尺的英挺鼻梁和薄削嘴唇让梅耶斯脸上发热。 莱奥特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没事……您怎么了？脸这么红，很热吗？” “我？我……没什么。”梅耶斯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我们……走吧。” …… 因为有了婚姻证明，所以大主教那边很顺利就过关了。 “非常抱歉，沃特金斯公爵大人，请原谅我之前对您伴侣的无礼。”亚拉库查·怀尔德这样说着，但表情却丝毫看不出抱歉的意味。 不过梅耶斯也不在意这个：“所以莱奥特依然是圣骑士？” “当然。” 梅耶斯看了身边人一眼，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亚拉库查忽然叫住了梅耶斯：“公爵大人请等一等。” 梅耶斯心下一紧，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只听亚拉库查说道：“我与您的父亲也算是故交，他过世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赶去吊唁，之后也没听到消息说沃特金斯家新任家主是谁，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能与我一同喝杯下午茶？” 梅耶斯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梅耶斯跟随亚拉库查来到花园中的日光房。这里四周都是彩色玻璃，阳光透过玻璃撒在周围的花朵上，有种神圣的浪漫感。 可惜梅耶斯现在顾不上欣赏这些。 “不知公爵大人为何会来诺尔兰？”亚拉库查看着梅耶斯。 “……请别再这样叫我了，其实我并没有继承父亲的爵位，也不是沃特金斯家的家主。”被对方这样看着，梅耶斯感到十分不自在。 “哦？”亚拉库查露出惊讶的表情，“可家主印章不是在您手中吗？” 因为某些原因，梅耶斯并不是很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请原谅我无法回答您这个问题，这是沃特金斯家的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 “原来如此，是我越界了。”亚拉库查笑了笑，“对了，我与您父亲曾经有一些书信来往，他去世之后我一直深感悲伤，不知我能否将这些书信取回，就当是作为纪念。” 梅耶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父亲的遗物都在他的书房中，您可以随时去取。” “那真是太好了。”亚拉库查露出微笑，然后给梅耶斯倒了一杯红茶。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梅耶斯就离开了。 等到完全看不见梅耶斯的身影后，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亚拉库查身边。 “亚里沙·沃特金斯死的时候，你确定将他的书房都找遍了吗？” “我很确定，那东西不在那里。”亚拉库查皱了皱眉，“度因斯特利斯，你在怀疑我吗？” “不，我当然相信你，毕竟你需要我的力量，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我只是觉得或许你有所遗漏。” 亚拉库查沉默了一会儿：“不会，我去找了不止一次。” “……不在那里，还能在哪里呢？我们只差这最后一个了。” 亚拉库查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 与梅耶斯分别后，恢复原职的莱奥特回到了骑士团，他刚踏进骑士团大门就被好友加里耶·弗莱蒙拉到了一边。 “你竟然真的没事？”加里耶惊叹道，“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加里耶一副“你小子不说实话别想走”的表情看着他：“就是你是沃特金斯公爵夫人这件事啊！我们俩这关系，你竟然从来没提起过。” “什么公爵夫人……我可是个大男人。”莱奥特皱了皱眉。 加里耶“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唉算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慢慢问你，先说正事——你猜是谁向大主教举报的你？” 莱奥特不动神色地眯了眯眼：“谁？” “你先猜一下。” 其实莱奥特内心早已有了一个答案：“杰林·图里埃洛，他一向与我不合，这次跟我一起竞争圣骑士的名额却输给了我，心里一定不服气。” “Bingo！”加里耶打了个响指，“那家伙实在是太蠢了，以为抓住了你的把柄，没想到你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隐藏身份。” 说到这里，莱奥特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沃特金斯家族有这么厉害吗？你的反应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你的另一半不就是沃特金斯家的吗？这种问题还问我？”加里耶揶揄道。 莱奥特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我之前只知道他姓沃特金斯，是个贵族，并不了解这个姓氏背后的意义。” “这样啊……”加里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简单地跟你讲一讲，你知道索托帝国吧，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而沃特金斯则是索托帝国最古老的贵族家族，不但拥有纯净强大的魔法血统，家族财富更是多到数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大主教对沃特金斯家族有些忌惮。”莱奥特说，“毕竟诺尔兰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从没见过大主教对哪一个贵族这么客气过。” “呃……这个……”加里耶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神秘兮兮地说，“这也只是我听说的啊……原本的大主教继承人并不是亚拉库查·怀尔德，他能成为现任大主教似乎背后有沃特金斯家族的推动，不过还有说不止沃特金斯家族一家……反正这背后很复杂。” 莱奥特一边听一边皱眉，唇角不禁带上了一丝冷笑：“看来就连自称公理正义的光明教会也免不了被权势染指。” “……你这是怎么了？”加里耶从没见过好友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莱奥特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对了，那位沃特金斯公爵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年纪大吗？”加里耶八卦了起来。 “是个不苟言笑的阴沉家伙……” 加里耶疑惑：“阴沉？” “……我的意思是，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年纪看上去比我要小……” 加里耶再次疑惑：“看上去？” “……不，就是年纪比我小。” 加里耶点了点头，不由得感慨道：“沃特金斯家果然不是一般的贵族，竟然能培养出这么年轻就这么稳重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