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日后,苍擎果然依言前来迎接。事不宜迟,他本想直接将人抱上马车,但喻稚青平日被商猗抱来抱去已认为是丢脸至极,哪肯再许陌生的苍擎抱他,便让对方推来轮椅,出门后就瞧见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停在院门外。 “殿下身份特殊,不宜过分张扬。”苍擎推着轮椅往外走,缓缓解释道。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喻稚青没说什么,只是扯了扯衣襟,低声应了句好。 这是喻稚青感觉冷时习惯性的动作,可惜苍擎对他并不了解,见他秋日已穿上厚裘,光看着都替他嫌热,哪里想到他受不得风,竟还会害冷。 于是就在商猗为他买枇杷露的空当,喻稚青已乘上马车,朝帝都方向遥遥驶去。 商猗发现喻稚青失踪,面上仍是一片冷清,但双拳紧攥,就连指尖戳入掌心也未觉出痛意。 他遍寻一圈,发现屋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遂重新打量起院外轮椅的车辙,果然有了新的收获,在两道车辙之间还有一行十分清浅的脚印,若非细看根本无从察觉,当即判定带走喻稚青那人武功不俗,轻功了得。 素来沉静的眸中终于起了波澜,他顺着痕迹往前走去,而这两种痕迹都只延伸到院外便荡然无存,商猗心知他们或许是上了马车,但大路上却又没有马车经过的痕迹,想来是被人刻意掩去,防止他追踪他们的动向。 明明连马车痕迹都能遮掩,却故意没处理院里的痕迹,这无疑是在对商猗进行一种挑衅或是诱导,有意让他知晓喻稚青被人带走。 脑海中不由想起杨明晏愤然离去前放下的那句狠话,他本该是商猗最怀疑的对象,但商猗并不认为杨明晏有这样的本事。 杨明晏多年纵欲,脚步虚浮,商猗一看便知对方身上毫无武功,虽然在镇上是首富,但如何也请不到那样好身手的打手,如此干净利落,能将马车的痕迹都通通消除,倒像是宫里训练出来的本事。 况且房里没有打斗痕迹,若是强行绑走,纵然喻稚青体弱无法反抗,将人直接抗走便是,何须用到轮椅。可若要说起这世上目前还能让喻稚青乖乖跟着离去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太懂变通的前国舅爷了。 从房中取出珍藏已久的长剑,商猗眼中尽是杀意,顾不得自己身躯疲惫,快马加鞭向北上的官道赶去。 小镇地处西南,地势崎岖,无论那人想如何带着喻稚青离开此处,都有一条必经的官道,商猗纵马飞驰,总算赶到官道,果然道旁草丛中发现被遗弃的轮椅。 道路渐渐平稳,喻稚青本以为远离商猗之后自己的心情会轻松许多,但不知怎的,反倒有一种不安感始终笼在心头。他顺手掀起帘子,本想看看风景平复心绪,发现不知不觉间马车外竟跟了一大帮身穿重甲,手持利刃的士兵! “苍擎。”他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外面的士兵是怎么回事?” “殿下金枝玉叶,若遇上刺客宵小,他们可以护卫殿下安全。”苍擎驾着马车,呼啸的狂风令他声音听起来并不真切。 喻稚青再思亲情切也听出了不对,若苍擎一开始就打算派人护卫,何必找这样破旧的马车来说不宜张扬?况且如今已改朝换代,能在官道上着铠佩剑的队伍只会是朝廷的人,他分明是想偷偷将他带出小镇,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 喻稚青原本就冷,此时更是被寒意包裹,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太阳和日影,发觉他们正在往北走,而非继续南下回他舅舅的封地。 他死咬着下唇,刚要发问,哪知苍擎突然勒马,马车急急一顿,他因惯性重摔在地,掌心被粗糙的马车地板划伤皮肉。 “老实呆在马车里别动!”苍擎拔出佩剑,顾不得演什么君臣的戏码,厉声对喻稚青说道。 几乎是同一瞬,不远处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一贯的低哑嘲哳:“殿下,不要看外面。” 喻稚青听见车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出鞘声,曾有捅人经验的他十分清楚,刀刃捅进人身躯时只是细微的裂帛之声,可那动作足够换来极其痛苦的惨呼,各种来自于陌生人的哀嚎声不断响起,浅灰色的马车布帘被溅成血红,而就在那冷酷的兵戈声中,清脆的铃铛声便格外清脆突兀。 喻稚青果真没有往外多看一眼,仍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刚刚那一摔,疼得厉害,他暂时动弹不得,但又极怕别人笑他缺陷,便忍着痛意,慢慢将自己两条腿挪到身侧摆好。马车外杀伐不断,他心里想的却是商猗弱冠那年,他送给商猗一柄长剑。那剑乃是玄铁所铸,通体漆黑,削铁如泥,光是靠近便会被剑气所伤,看着很是骇人。 而那样一柄举世无双、威风无比的利刃,剑柄处却系着一只丑乎乎的小兔。 他本就不善手工,跟侍女们学了好多天才编出那么个玩意儿,还自以为是的在兔尾处缝了一颗铃铛。十二岁的喻稚青告诉商猗,他是小兔,商猗是兔尾上的铃铛,便如那尾巴一般,总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 喻稚青鲜少回忆过去,以他与商猗如今立场来回看往事,一切都是那样讽刺而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铃音和惨叫声都逐渐止歇,忽然有个身影挤进车厢,表面恭敬的苍擎终于撕破伪装,一把将他拽起,脖颈处传来冰凉的冷意。 商猗一剑劈开马车门帘,持剑站在车外与之对峙,他好似地狱修罗般浑身浴血,胸前不知被谁砍了一刀,因及时避开,伤得不重,只是衣衫褴褛,露出胸膛狰狞的旧疤,倒比新伤看着更吓人些。 “原来是你,”苍擎走投无路,挟喻稚青做了人质,偏头吐出一口血沫,“是你把他藏了起来......” 商猗没理会他,仿佛眼中只容得下一人身影,仍记着他小时被伤口吓哭的场面,对被挟持的喻稚青轻声道:“别看。” 他那嗓子沙哑低沉,听起来却格外使人安心。 喻稚青被苍擎囚在怀中,扑鼻的血腥气令他几欲作呕,他这回没有听商猗的话,而是顺势往下望去,才发现苍擎左小腿齐膝被人斩去,裤管豁出好大一个血口,人骨和皮肉悉数展露人前,倒成了比他更为残废的存在。 喻稚青到底少年心性,被那严重伤势吓得愣了一瞬,又以为苍擎叛变,愤然道:“苍擎,你改投新朝,亏舅舅他当年......” “殿下,”苍擎自知难逃一劫,竟是露出癫狂的神色,“这本就是侯爷的命令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是吗?”喉头腥甜,他不可自抑地吐出鲜血,“侯爷如今仍是勋爵,朝廷特将他封为淮明侯,意在褒奖他弃暗投明。殿下,你以为当年的宫门...是谁替歧军开的?” 喻稚青张了张嘴,仿佛想斥对方胡说,可嘴唇一直发颤,原来伤心到极致之时竟是连哭嚎都难以做到。在经历父母双亡之后,喻稚青又面临至亲背叛,过去的那些记忆忽然变得现实而残酷,或许它们本就不怎么美好,只是因为他当年太过年幼,根本无法理解姐弟亲情后因权利而生的波涛暗涌。 就连苍擎都能感觉到怀中喻稚青的颤抖和冰凉,见他脸色越发苍白,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道:“商猗,不如让我带他回去吧。他若是回到宫里,尚有一线生机,跟你在民间......呵,你觉得你兄长还会放过他么?让他回去做一只听话的鸟儿,对谁都好。” 他忽然想起什么,冷笑道:“我倒忘了,你是最擅长杀死鸟儿,殿下可知当年东宫养的那只莺哥——” “他不是商狄用来安抚民心的工具。” 商猗径直打断道,他自是清楚淮明侯打得什么主意,当年国舅爷带着一大帮旧贵族向歧国臣服,但商猗同父异母的兄长——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商狄,素来多疑阴鸷,这些前朝旧臣的日子定然不太好过,若淮明侯将自己的亲外甥交给商狄来以表衷心,恐怕是很足够了。 歧国当政几年,却始终不得民心,倘若在百姓中声望极高,曾被称为天神转世的前朝太子喻稚青都能向歧国臣服,自有让江山稳固,百姓安定的作用。 喻稚青虽对他二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多有不解,但该明了的部分却已清楚,没想到他舅舅不仅出卖家国,还想将他献给杀亲仇人,要他也做一条卑躬屈膝的狗,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一时气急攻心,眼前一黑,险要昏迷过去。 商猗自然也看出了喻稚青的不适,没了与苍擎继续对峙的耐性。 苍擎浑然不知,还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咬牙欲带喻稚青离去,怎知下一瞬便有一道银色的飞光自商猗掌间飞出,轻巧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刺中他的眉心。 拿刀抵在喻稚青脖间的手顿时失了力气,无力地垂在尸体身侧,商猗钻进马车,将无法接受亲人背叛而失魂落魄的喻稚青紧紧按在怀里。 他快速地检查了喻稚青的伤势,发现对方只有掌心蹭破点皮之外并无大碍,抱着人出了马车,干净而温热的掌心覆上喻稚青双眸,始终不舍让他看见外面的尸横遍野。 地上几十具尸体的鲜血甚至积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洼”,商猗抱着喻稚青踏过血路,便好似几年前他带喻稚青逃出宫的那夜一样。 商猗翻身上马,喻稚青稳稳落入他的怀里,脑袋抵在胸口,身后的尸山血海都被商猗宽阔的肩膀挡住。 他这才撤了手,揽住喻稚青的腰策马前奔,此时天已全黑,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他见喻稚青扯了扯衣襟,一眼明白他是畏寒,解了自己衣衫将人裹进怀中。 喻稚青往常不会如此听话,可今日受到的刺激显然超过他能接受的范围,本就有些心神恍惚,身子又弱,此时便乖巧地如猫儿般窝在商猗怀中。 商猗胸前肌肤传来舒适的暖意,四野漆黑,只余远方几处零星灯火,喻稚青想到旁人皆是家家团圆,事事和睦,而他却与父母阴阳永隔,就连世上仅存的亲人都要将他献给仇敌,心中满是悲戚,发觉自己从来都活在谎言之中。 到了家中,商猗不顾自己浑身刀伤,反是烧了热水为喻稚青擦拭脏污,又取来伤药想为他掌心包扎。 药粉撒在擦破皮的伤处,传来细密的痛意,喻稚青如梦方醒,狠狠将手抽出,质问道:“你分明一直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拿我当笑话看么?!” 他明明早就知道舅舅叛变之事,这几年却从未提起,由着他为那叛徒担忧,非要他像当年一样傻傻被骗才算满意? 商猗没有说话,不厌其烦地继续捧着他的手想为其上药,白色的药粉撒了满床,喻稚青过去最是爱洁,如今都不在乎了,只想将所有郁结都宣泄出来,可心底却又油然而生一种悲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场无能的迁怒,而商猗始终沉默的纵容只会让他更觉得自己可笑。 四处都是骗局......苍擎骗他,商猗骗他,就连记忆也在欺骗,那个待他极好的舅舅在知道他活着后便急不可耐地要拿他去换取荣华富贵,原来从父母惨死的那一刻起,世上再没人可以依靠。 手上伤口因无数次的挣扎又泛出鲜血,商猗这回用了些力,略带强硬地攥住喻稚青的手,结果换来他更激烈的反抗。 喻稚青仿佛被困囚笼的小兽,竭力想要挣开商猗的禁锢,又骂起那句重话:“你脏死了!快松开!我不想再看到你和那个人,你们都脏!” “所以才要跟着苍擎离开吗?”商猗难得开口,面无表情问道,眉宇间却隐隐藏了怒意。 “是又怎么样,”喻稚青同样也在气头上,“你和那个男人做了那些腌臜事,我凭什么要和你这种脏东西呆在一块!” 喻稚青骂人的词汇非常有限,反反复复就捡着一个“脏”字来说,然而话音未落,他却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竟是商猗猛地发力,将他压倒在床。 有力的手掌轻易扣住喻稚青两只手腕,将人牢牢压在身下,高大身躯几乎将人完全笼住,两人贴得极近,彼此呼吸缠绕。 喻稚青此时还未察觉危机,气极反笑:“被戳中脊梁骨生气了?” 商猗的确很生气,但并不是因为喻稚青的任性胡闹,更不是因为他一直反复说他肮脏,他可以永远包容喻稚青的恶劣脾气,但无法接受喻稚青因这些小事而拿自己生命来冒险,若非他这次赶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本就宽大的白色亵裤被商猗一把撕开,双手已被他用碎布缚住,因多年习武而过分粗糙的手掌握住他的膝窝,顺势将双腿抬起,分开至刚好够容纳商猗挤身的程度。 喻稚青的性器干净粉白,形状笔直,比匠人尽心雕刻的玉势还要齐整漂亮些,分量与商猗不相上下,与那略带阴柔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他俯下身,下体刚好与喻稚青胯下相贴。 下身无遮无拦地暴露在商猗面前,纵然喻稚青对情欲一窍不通,此时也知这个姿势的不妥,又感觉有一热乎乎的硬物隔着布料在他臀部顶撞,偏偏双腿残废,连合拢都无法做到,被绑住的双手拼命想要将商猗推开。 “喻稚青。” 商猗第一次唤他全名,嗓音似乎比往日更加沙哑,他不断用下身轻撞喻稚青柔软细腻的后臀,掏出原本必须要服药才能硬起的阳具。那物生得紫黑,勃起后更是骇人,此时正兴致高昂地抵在喻稚青从未被人涉足的粉窄后穴,热乎乎的龟头正轻轻绕着皱褶打转。 “你真的知道我和他做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