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既来之则不做人

    在奢华松软的大床上闭着眼躺了半天，墨妄很遗憾地确定自己一点困意也没有，魔族是不需要睡觉的。

    他的卧室在魔王殿的第二层，非常大，有多大呢？二楼和一楼的房间分割是一模一样的，魔王的卧室对应一楼是正殿大厅。墨妄算是知道什么叫上个厕所要坐车的距离了，不过魔族是不用上厕所的，整个魔王殿也压根没有厕所。

    反正也没事做，先参观一下魔王殿吧，这可是以后自己要长住的地方了。

    墨妄首先拉开了窗帘，看卧室旁边的阳台有什么东西，阳台的面积也很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浴缸，墨妄试着拧开银制的水龙头，出来的却是殷红色的液体……他已经闻到血腥味了，赶紧拧了回去，尼玛，泡血液澡是个什么癖好？！

    从阳台望下去便是一片森林和不远处大大小小的城镇，看起来魔界的居民还蛮多的嘛。

    魔界的天是蓝紫色的，也没有太阳，本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墨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路西菲尔将庞大的魔力凝聚在手中，向天空猛然一击，白色的光亮便像一团烟雾般散开，笼罩了整个魔界，从此之后魔界就再无黑夜。

    太厉害了，不愧是魔王殿下。

    卧室的左边有一个小房，墨妄已经进去看过了，是路西菲尔的藏宝室，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他看不懂，但是摸一下就被乱窜的记忆挤破脑袋的东西，他不想一下要消化那么多记忆，于是就先出来了。

    从卧室出来，是一个长长的走廊，旁边就是楼梯，墨妄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推开了透明的玻璃门。

    这里是路西菲尔的后花园，墨妄的脑子里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让他顿时有点不想迈腿了，但是来都来了，还是看一看吧。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奇怪的花花草草，魔界因为没有太阳，所有的草木都呈现出一种蓝紫色，整个花园都是这样诡异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

    偌大的花园中有两个很显眼的金笼，墨妄走近其中一个金笼，差点吓得心肺停止。

    金笼之中一个被砍去四肢的肉块在地上蠕动着，人棍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也没头啊，头都没了它是怎么还能动的？！墨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总觉得这坨诡异的肉块下一秒会钻出来扑到自己脸上。

    他已经没有兴趣去看相隔十米左右的另一个金笼了，好想死，好想掐死好奇心旺盛的自己。

    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褐发男人提着桶走了进来，他的下颚有一圈茂密的胡子，身体也算健壮，但就是非常矮，只到墨妄的大腿，很明显是矮人种族。墨妄看他一眼，这是后花园的园丁，矮人摩多索尔。

    “参见殿下。”摩多索尔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做你的吧。”墨妄本想离开，却又很好奇他怎么喂食这一坨嘴都没有的肉块，于是站在原地盯着。

    摩多索尔点头起身，将桶里的东西拿出来扔进金笼，墨妄才看清那桶里装的是人的四肢。

    丢进去之后，那肉块像是闻到了味儿似的，动作都敏捷了许多，迅速地爬到残肢旁边，明明没有嘴，却从头部的缺口张开一个洞，里面血肉模糊，慢慢地把残肢往里面塞。

    那肉块吃了四肢之后竟然自己慢慢长出了部分四肢，头也长出了一半，似乎是不够他吃，只长到鼻子下方，整个脑袋只有一半，十分诡异。

    “噶……唔噶……”肉块的嘴里发出不知所云的声音。

    墨妄的精神很想吐，但路西菲尔的身体却很兴奋。

    果然是个变态，老天啊，我不会被他同化吧？墨妄深吸一口气，见摩多索尔把四肢全扔进去之后，在地上采了一些刚长出来的蓝紫色的草，捧起来走向另一个金笼。

    金笼里是一个银发绿瞳的女人，她的眼睛黯淡无神，盯着墨妄默默地出神。

    墨妄只感觉一阵头疼，又是一股记忆涌了进来。

    女人是路西菲尔的母亲莫特斯菲尔，是上一任魔王波兰迪尔的妻子。魔族大多数是永生的，即使他们有了孩子，魔王位置也永远属于波兰迪尔。路西菲尔本来是因为父亲残暴虐待母亲才奋起杀了父亲的，却因为母亲宁死都要护着父亲，于是……就变成这么鬼畜的样子。

    所以刚才那一坨是路西菲尔的亲爹？墨妄一阵汗颜，路西菲尔性格太变态了。

    “路西菲尔……我的乖宝贝……”莫特斯菲尔吃下蓝紫色的草之后，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眼神空洞无神，像是陷入了幻觉。

    魔族是不用进食的，路西菲尔把父亲变成了一坨只会闻着腥味蠕动的肉块，把母亲变成了每天靠蓝草催眠自己活在幻觉里的行尸走肉。

    不行了，再想下去真想吐了。墨妄打了个响指，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一楼的正殿。

    随着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多，魔力的掌控也逐渐得心应手了。

    巴贝雷特正在正殿吩咐管家多利安和一众女仆，看见墨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一行人即刻跪下行礼：“魔王殿下。”

    “路西菲尔殿下。”

    墨妄注意到巴贝雷特一直和别人叫得不同，之前拉哈伯说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巴贝雷特却一直称呼为“路西菲尔殿下”。

    “巴贝雷特，你等一下到书房见我。”墨妄说完，便走进一楼的书房。

    书房对应的是楼上的藏宝室，地方不大，但是天花板很高，因此书柜简直高耸入云，藏书量非常恐怖，路西菲尔平常是经常看书的，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看过，墨妄什么都不想碰，轻轻地坐在书桌旁的软椅上。

    坐了没多久，巴贝雷特在门口恭敬地敲了敲门：“殿下。”

    “进来吧。”墨妄摆手免去他那见面就跪的繁杂礼节，盯着巴贝雷特看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于是把他叫到身边来，突然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身体。

    记忆中的巴贝雷特与路西菲尔一起长大，所以他一直称为“路西菲尔殿下”，巴贝雷特并不赞同路西菲尔弑父，但他魔力低微，无法阻止，只好接受现实，路西菲尔恼怒他没有支持自己，便打下灵魂烙印让他成为身边的奴隶，即使他不像其他几个人那样拥有非凡的实力，作为堕天使来说价值甚微。

    噢，幼驯染变成奴隶，行吧，恼羞成怒的路西菲尔老变态天天撕他的灵魂核心玩，巴贝雷特真可怜。

    “殿下。”巴贝雷特僵硬地收回手，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叫他进来什么命令都没有说。

    “嗯，我是要问你，让你办的事办好没有。”墨妄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竭力装出一副“我很冷酷”的样子。

    “已经万无一失了。”巴贝雷特简短地回答。

    路西菲尔是出了名的残暴荒淫，魔王殿的地下室关押着数以百计的“泄欲工具”，他性欲大发时往往要折腾死好几个人，所以才养了这么多“宠物”，以备不时之需。

    墨妄知道这件事之后简直不敢踏足地下室，就让巴贝雷特去把那些“人”都处理了，打双引号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里面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还能不能算是人。

    他也没问巴贝雷特是如何处理的，不太想知道。

    倒不是他残忍，一开始墨妄是说把他们放了，巴贝雷特迟疑了一秒回答说：“魔物四窜，怕是会祸害城镇居民，请允许我将他们处理掉。”

    不是吧阿sir，路西菲尔你这个禽兽都养了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啊……墨妄无奈得只想长叹。

    “对了，叫……”墨妄刚想说什么，只见一只巴掌大小长得有点像蜘蛛的虫子飞速地爬了进来，这是沙利叶的“目虫”，遍布整个魔界。

    目虫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爬到墨妄的书桌上来，似乎是想向魔王殿下汇报些什么。

    “啪——”墨妄下意识地拿起一本书把它拍死了，尼玛的长得太像蜘蛛了，还离自己这么近，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已经动起来了。

    墨妄并不想把书抬起来看下面的惨状，巴贝雷特习以为常地拿起书施术清理干净书桌，目虫有成千上万只，被路西菲尔殿下打死的不计其数。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殿下，沙利叶参见殿下。”

    “进。”墨妄心想你最好不要带着你那群恶心的虫子一起进来。

    黑色长发的男人恭敬地行过礼后，才慢慢汇报：“殿下，目虫来报，在一道死之门曾见有人类的踪迹。”

    “哦？竟然有人类敢靠近魔界边境？”

    虽然他还没有亲自去看过，但是脑子里有个浅淡的印象。整个魔界外面有一圈荆棘之林阻挡外人进入，有两个门可供魔族通行，分别是一道死之门和二道死之门，两道门口都有魔物地狱恶犬驻守，非魔族不得靠近半步。

    “殿下恕罪，我到时他们已经全被地狱恶犬咬死，没能带来一个活口。”沙利叶沉稳地说，“不过据服饰武器推断可知是佣兵和冒险者，目的不得而知。是否要派目虫去人族地界打探？”

    “谨慎探寻，别让人类发现。”墨妄淡然地下令，真遗憾，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作为一个臭名昭着的魔王，还得小心仇恨魔族的人类对自己不利才行。

    “是。”沙利叶领命而去。

    “巴贝雷特，你可有什么想法？”墨妄隐隐觉得自己只要在这书房多待几天，就能把路西菲尔的记忆都继承过来，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明知道这具身体魔力不似从前，又损失了残魂，人类对魔族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还是早点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才好想办法应对。

    “属下愚见，从上次大战，殿下销声匿迹已过去百年，人族应是来探魔王殿的战力情况。”巴贝雷特垂下头，不自量力的弱小种族，连魔界的门都进不来，还妄想接近路西菲尔殿下。

    墨妄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线，只是从零散的记忆中知晓有这么一场大战。从那天在殿上穿越过来到现在，好像也才几天的样子。　魔界和人界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这群人打完仗一百年才来探虚实未免太晚了点吧？

    “我要去人界亲自寻找残魂，你觉得带哪一位堕天使较好？”墨妄翘起了二郎腿，守株待兔不是他的个性，等他搞清楚前因后果，再主动出击。

    “殿下……”巴贝雷特并不想让魔王殿下亲自出去冒险，但知道他是不会听劝的，只好沉思片刻回答，“默菲斯托……或者是萨麦尔阁下吧。”

    拉哈伯很强，但涉世未深，不懂人类的阴险。默菲斯托是五位堕天使之中最强的存在，但是她一向是不愿意出面见光……沙利叶是监视之眼也不好离开魔界，算起来应该是只有萨麦尔最合适了。

    “嗯……”墨妄点点头，“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