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诱惑之蛇萨麦尔

    将近两百年前，魔王路西菲尔破除其父波兰迪尔在位期间设下的结界，打破人魔两族互不侵犯的旧制，带数万魔族士兵与萨麦尔攻进魔界边境与人族地界相交之处的边城乌迪，乌迪是人族圣教兰尔教的教址之一，城民多为教众，以死相抗。

    路西菲尔入城屠杀，并命令萨麦尔守在后路阻拦逃兵，最终血洗整个乌迪。

    人魔两族已经相安无事上千年，谁也不知道新任的魔王为何要屠杀人类，但自古魔族邪恶好斗，整个乌迪城池数万平民无一人幸免，人族为此心惊胆战，花费数年时间从遥远的贝尔顿大陆以请来巨人种族联盟，以百年的粮食交换条约为条件，百万军队联合巨人族精锐反攻魔界。

    战争持续了数月，魔族虽强大且不用进食，残忍邪恶的本性被路西菲尔鼓动，个个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将人族撕裂，所到之处尽是腥风血雨，但因魔族的士兵乃至整个魔族数量太少，被人族和巨人族的车轮战术消耗了半成，不得不逐渐后撤。

    讨伐魔族的联盟军趁热打铁，急追至魔界边境荆棘之林，人类对其一无所知，急而冒进，在荆棘之林中损失不少兵马。

    正当联盟军一筹莫展之际，路西菲尔不顾巴贝雷特的反对，将门内的城民全部撤至魔王内城，主动打开两道死之门，只留两只地狱恶犬守门。

    联盟军明知有诈，但若不趁此军势正盛之时将魔族斩草除根，那魔王是如此残暴，以后必会卷土重来，于是以头阵士兵血肉之躯阻拦五六米高的地狱恶犬，以人海战术围杀恶犬，用尸体铺路前进。

    百万的联盟军进入魔界内时还剩下五十多万，浩浩荡荡的兵马深入魔界之后，路西菲尔来到魔界西部深处的荒芜之森，解除整个森林的结界，里面的凶猛魔兽便汹涌而出，将五十多万的联盟军队杀得只剩十万残兵败将，巨人种族也死伤惨重。

    路西菲尔因解除上古禁制而魔力消耗殆尽，仍亲临联盟军队面前狂妄大笑，嘲讽人族不过是除了繁殖得快之外没有任何特点的种族。

    “百万大军，我路西菲尔如同踩死一窝蚂蚁，哈哈哈！”银发早已被染成了血色，脸上也已经是血迹斑斑了，路西菲尔残忍地大笑，看这一群口口声声要杀了他的人类个个面露恐惧之色，“巨人不过也是大一点的蚂蚁而已，来多少我杀多少，你们巨人种族要是想灭族，倒是比人族还容易一些！”

    毕竟巨人种族总数和魔族差不多，比起人族来说算是珍稀物种了，生活在遥远的贝尔顿大陆，那里云层密布，阳光太少，土地贫瘠，如果不是兰尔顿大陆的人类和希尔顿的精灵、矮人种族与他们长期有粮食贸易来往，怕是早就灭绝了。

    “呵……”联盟军的巨人首领阿克多，六米高的健硕身体早已被魔族的血沾满，他一开口，其他巨人也一齐呼应，声音响彻云霄，“路西菲尔，那你就等着被‘大蚂蚁’咬死吧！”

    说罢便直直向他冲来，如同一座小山般的身躯动起来，身后跟着四五位巨人，都是最少五米最高有七八米的体型，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休想！”杀红了眼的萨麦尔冲上前来，手握纯黑色镰刀，身上穿的华美衣袍早已染成血色，动作迅猛地直奔阿克多的身下，这么庞大的身躯简直就是个绝佳的活靶子，他冷笑一声将镰刀狠狠挥过，阿克多的一条腿便直接断开，血液喷涌而出。

    萨麦尔奋力阻拦所有企图靠近路西菲尔的敌人，眼里一片猩红。

    人群之中兰尔教的教主默克·纳兰多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屠教之仇不可不报，他看出路西菲尔已经魔力亏空，此时只是虚张声势想让他们投降放弃，于是耗尽生命使用最高阶的圣教魔法，向路西菲尔袭去。

    “殿下——！”萨麦尔来不及撤回，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被击中，心里方寸大乱，被一名七米高的巨人用房子般大小的巨锤砸中，口吐鲜血。

    联盟军士气高涨，齐呼“魔王已死，杀光魔族！”高举兵器往前冲。

    月天使沙利叶被上千人族士兵缠斗，身边目虫仅剩数百只，见到路西菲尔被圣教魔法击中魂魄被打散，萨麦尔又状若癫狂，自己也难以脱身，心中焦急。

    拉哈伯和巴贝雷特一直在魔王殿中候命，前者是因为年龄太小，路西菲尔不准出战；后者是因为充当战时军师，而且武力值不高，只能在安全的地方筹谋划策。期盼他们俩过来战斗也是无济于事，沙利叶咬了咬牙，默菲斯托能否及时赶到？

    憎恶天使默菲斯托是五位堕天使乃至整个魔界的战力天花板，就算是路西菲尔也杀不死她，而且隐匿和暗杀能力极强，战前路西菲尔派她去暗杀敌军最大的底牌，两名灭国级高阶大法师，想来应该是成功了，不然人族不可能到现在都不让两名大法师出战。

    萨麦尔看见路西菲尔的身形消失，心中万念俱灰，拿着镰刀的手也无力下垂，眼看就要被巨人的斧子砍成两半。

    一道黑色的光一闪而过，深红色长发的女人身披斗篷，突然出现，手中一把银制的匕首划过，一道银光闪现，巨人握着斧子的手应声断开，切口处平整光滑，可见匕首之锋利。

    “默菲斯托……？”萨麦尔抬起头。

    “还愣着干什么？”默菲斯托动作不停，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敌军之间穿梭，冷漠地看了一眼萨麦尔，似乎是在嘲讽他的弱小。

    “殿下……殿下他被兰尔教那老不死的偷袭，已经……”萨麦尔知道她很强，可是……可是魔王殿下已经……他垂着眼，自己发誓终生追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愚蠢！”默菲斯托又冲进人类大军之中，扔出匕首划出一道弧形的银光，几十个士兵的人头应声落地，她见萨麦尔关心则乱，大骂道，“殿下出战之前交代拉哈伯准备转生复活阵的祭品和灵草，你要是死了，谁去给他找祭品？！”

    “复活转生阵？”萨麦尔怔住，魔王殿下没有告诉他这个，只告诉了拉哈伯和默菲斯托，应该也是没料到自己会真的死，只是留了一手后路而已。

    “哈哈！”听到主人可以复活，萨麦尔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手握镰刀转了两圈，杀进人群之中，“让我杀光你们这群蝼蚁，为归来的殿下奉上人头！”

    “蠢货。”默菲斯托松了口气，冷眼骂了句。

    百万联盟军，一人不剩，包括兰尔教的教主默克全都死在魔界。

    魔界损失七成士兵，平民因为及早后撤没有损伤多少，荒芜之森魔兽是不分敌我的，一旦放出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魔界的城镇也被践踏化为废墟。

    巴贝雷特赶来迎接他们回殿，默菲斯托转身又隐匿在黑暗之中，回地狱边境去了。

    没过几日，百万联盟军战死魔界的事传遍整个兰尔顿大陆，兰尔教新任教主艾克西斯带领教众来到魔界边境，即使魔王已死，魔界死伤惨重，他们也再不敢擅自踏入魔界了，众人只好以圣教之力凝聚法阵，将魔界的边缘以结界封住。

    艾克西斯本身就是一名高阶大法师，因为是兰尔教前任教主的唯一继承人，一旦出事将群龙无首，于是留在兰尔顿帝国首都多兰等候消息。他与教内的十位大祭司一齐设下的结界，怕是只有路西菲尔才能破开，而现在魔王已死，应能困住整个魔族。

    谁能想到不过几十年时间，萨麦尔和拉哈伯在荒芜之森来回冒险穿梭找齐祭品灵草，成功复活了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花费百年时间恢复魔力，于五年前打破结界，让萨麦尔出去寻找残魂，而其他几位不适合离开魔界，就只能在魔界之内搜寻，皆无收获。

    五年毫无收获，虽说对于魔界不过是五天的时间一般，脾气不好的路西菲尔大发雷霆于殿上迁怒萨麦尔，然后就换了内馅儿变成了墨妄。

    记忆梳理到这里，墨妄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路西菲尔一开始要屠城，也没有看见他弑父之后到屠城之间这段时间的记忆。

    也许他就是个纯粹的反派，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想杀人而已。墨妄咂咂嘴，是不是因为穿越过来性格也收到了影响，他脑子里看着那些人死伤惨重，竟然也没什么同情的想法，只是觉得还真的如同路西菲尔所说，像踩死一窝蚂蚁一样简单。

    魔族天生残暴好战，路西菲尔的父亲波兰迪尔如此，路西菲尔更甚，因此反而让魔族子民更加崇敬，简而言之这里的人都有病，路西菲尔因为病得不轻所以被人敬仰。

    如今结界已破，沙利叶又侦查到有人类靠近魔界，应该是他们害怕魔王卷土重来于是派人来探查情况。这样的死仇肯定是不可能沟通解决了，说魔王现在已经不残暴了不杀人了也得有人信呢？墨妄思前想后，决定先设法找齐残魂恢复这具身体所有的魔力，实打实的强大才能解决问题。

    墨妄叫来萨麦尔，让他和自己伪装一番去人界。

    深灰色长发的男人穿着一身华美精致的长袍来了，墨妄一阵蹙眉，萨麦尔其实很臭美，平常喜欢穿华丽的衣服，要和魔王殿下一起出门更是穿得花枝招展。

    “你换一身朴素点的，别那么显眼。”墨妄一个响指，自己一头银发变成了褐色，这是人界最常见的发色，眼瞳也变成了褐色。这个世界上只有魔族的眼睛是绿色的，非常容易暴露。

    “是，殿下。”萨麦尔抿了抿唇，回去翻找了半天，却没有一件朴素低调的衣服，只好找巴贝雷特借了一件黑色长袍，那家伙天天穿得严实，衣服也保守得很，连衣领都是盖住半截脖子的，让萨麦尔穿得很不舒服。

    萨麦尔用魔力将头发变成绿色，眼瞳变成金色，这样的外表多是精灵，而他可以谎称自己是人族与精灵的混血，所以耳朵不是尖的。

    墨妄还从没出过魔界，萨麦尔也只是偷偷出来打听消息，两人大大方方地走在城镇街道上，身旁人来人往，墨妄感觉有些新奇。

    他瞥了一眼萨麦尔，只见他神情飘忽，手握拳头，感觉下一秒就想抓个路人开开颅。

    这里是兰尔顿帝国的西部城市科兰迪，只是一座普通的边境小城，萨麦尔自那一战，恨上了所有的人类和巨人，恨不得能将他们灭族。他看着这些不知道身边有如此危险魔族的普通人们，脑子里想到的是血腥无比的画面，忍不住微微勾唇，得意忘形，微微分叉的舌头吐着信子。

    “萨麦尔。”墨妄提醒了一声，他便立刻收回舌头，低声认错。

    萨麦尔的真身其实是荒芜之森里一条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蛇，生性邪恶好杀，在魔界一直引诱外人进入森林被魔兽蚕食，以此为乐。后来被路西菲尔揪出来带回魔王殿，赐下禁制成为死亡天使，职责嘛，就很恶劣，很适合萨麦尔。

    他喜欢骗人去死，那就让他专门做这个，波兰迪尔时期魔界人口膨胀，土地缺乏，路西菲尔上位之后让萨麦尔肆意哄骗子民，许多魔族都被他骗去荒芜之森或是混沌之海，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解决了土地不足的问题，灭霸直呼内行。

    不过要是预料到后来要打仗，路西菲尔肯定就不会让子民白白去送死了。

    墨妄带着萨麦尔来到一个小摊前，他假装拿起一个小罐子看了看，跟摊主聊了起来：“我们是从希尔顿大陆来的，想去各个城市玩一玩，这里有没有卖地图的？导游也行。”

    兰尔顿大陆与希尔顿大陆唯一的连通港口就在兰尔顿大陆的西北部，离科兰迪并不远，加上萨麦尔的伪装完全是精灵的样貌，这样的说辞再合适不过了。

    摊主见他长相俊美，一举一动皆是贵族风范，解释说：“哎呀，先生，您可真是高看了。科兰迪只是最西边的一个小城市，因为离魔界近，搬走的人不计其数呀！地图这样的东西只有更繁盛的大城市里才有呢！您要是信任我的话，去多迪斯吧，那里地大物博，绝对有您想买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了。”墨妄点点头，掏了一块银币给他，把罐子扔到萨麦尔手里。魔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反正又不用吃饭，路西菲尔的藏宝室里满地都是金币。

    “哎哟，谢谢，谢谢！”摊主开心得口水都要流出来，这一块银币可是整一个月的收入啊！

    萨麦尔诧异地偷瞄一眼墨妄，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收进怀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这是魔王殿下送的，他要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