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默菲斯托的过去

    时隔这么久又回到熟悉的魔王殿，看着坐在王座之上的银发男人，巴贝雷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安心感。

    “殿下……”

    巴贝雷特刚开口，墨妄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不必多说。”

    深灰色长发高高束起单马尾，衣服也换成了便于行动的短衫，萨麦尔将镰刀舞了两圈，殿下带军踏平巨人族领地的决定无疑正合他意，领军的将军也只能是他萨麦尔·巫利希斯。

    拉哈伯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期待：“殿、殿下，拉哈伯愿意跟着去！”

    “拉哈伯，混沌之海还需要你驻守，不能离太远。”现在魔界正在进行深海的乌矿开采，虽然兰多尔家族不缺乏能人志士，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拉哈伯的力量是必需的。

    拉哈伯顿时一脸失望，眉毛皱了起来，又不敢发出异议，气鼓鼓地退到一边，心里想着都怪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不争气，都这么久了也不能做到像他一样完全控制混沌之海。

    “殿下，罗希王后的信件。”沙利叶因为去接收来自人界的目虫来得迟了一些，匆忙地进殿行礼，眼睛虽然被绷带遮得严严实实，身形看着似乎也还是有些疲惫。

    沙利叶和其他人的职能都不一样，平日就要消耗大量魔力。

    “嗯，继续保持对施工地的矮人和精灵的监视，有不对劲立刻禀告。”墨妄把信收到怀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沙利叶勾了勾手指让他靠近。

    沙利叶不明所以，恭敬地走到王座旁边微微躬下身。

    墨妄拿出一个掌心那么大的单片黑色眼镜。

    他刚看见这玩意儿的时候真是要笑得背过气去了，听说是矮人为魔族的一个种族——海蠕虫制作的，海蠕虫在海底打洞非常快，身体是透明的水状，在混沌之海中以极慢的速度被腐蚀，唯一的弱点是头部单只的眼睛，所以制作了这种镜片配合其他材料来保护海蠕虫。

    就是给痞老板专用的眼镜。

    沙利叶把眼睛用绷带绑起来是避免脑内与目虫的视觉共享收到外界影响，墨妄找矮人工匠制作这个眼镜时进行了各种材料的尝试和改造，最终达到了更好的效果。

    虽然这么大一个单片眼镜，两边还各自挂着眼镜腿儿，怎么看都觉得很滑稽。

    沙利叶拆开绷带，露出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感觉自己是在跟痞老板对视而差点憋不住笑的墨妄咬着牙亲手将黑色镶银边的眼镜给他戴上。

    “感谢殿下恩赐！”沙利叶感激之余，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刚才好像看见殿下笑了？

    萨麦尔酸成了柠檬，沙利叶这家伙什么时候和殿下这么亲近了？

    墨妄只是觉得沙利叶一天到晚要负责这么多地方的监视也挺辛苦的，绷带绑的时间久了脸上还会有红印，所以定做了这个眼镜，但是他越看越想笑，真恨不得撤回前言。

    “殿下，有何吩咐？”默菲斯托不耐地擦了擦匕首，她可是大老远从地狱边境来听命，怎么等了半天就看见这几个没羞没躁的男人在打情骂俏？

    “你要随军出行。”墨妄冷淡的一句话，让默菲斯托呆住。

    “……我？”默菲斯托诧异地抬起头，她不是自愿成为堕天使，对于路西菲尔只是因禁制不能违命罢了，“有死亡天使还不够吗？”

    萨麦尔那个疯子发起疯来能将方圆十里的人都杀干净，更别说有着屠城的“伟绩”的魔王殿下，默菲斯托并不想蹚浑水。

    “默菲斯托，让你随军是对你的恩赐了，少说废话吧。”萨麦尔眯了眯眼，这臭女人，天天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真以为她就是这里最强的了吗？

    “你想死？”默菲斯托冷笑一声。

    “别吵了。”巴贝雷特扶了扶额，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都跟吃了炸药似的，“巨人族之中有能够变成普通人类大小的伪巨人，且能力普遍较强，目前我们对其所知甚少，带上你是以备不时之需。”

    默菲斯托似是还想拒绝，却想不出理由，陷入了沉默。

    魔族暗偏支的默菲斯托没有实体，无法被杀死，同时具备无敌的暗杀能力，除了路西菲尔本人的实力，可以说是魔王殿最大的战力和底牌。

    但她并不是忠心地臣服于路西菲尔，若是路西菲尔死了，她倒是会开心自己获得了自由。这也是萨麦尔讨厌她的原因，虽然从那大战过后对默菲斯托有所改观，但还是认为她对殿下怀有二心，实在不敬。

    墨妄站起身，仿佛是在说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以灵魂禁制起誓，等这次远征结束，解除你的堕天使身份，默菲斯托。”

    “什——？”默菲斯托怀疑自己听错了，却见巴贝雷特和萨麦尔都是一脸微妙，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殿下的决定。

    “明日出发。”墨妄淡然地下了命令，便在巴贝雷特和萨麦尔左一个右一个的簇拥下离开了正殿。

    拉哈伯看默菲斯托神色很是阴郁，咽了口口水，迈出短腿小碎步离开。

    “默菲斯托？”沙利叶见她仿佛被钉在原地似的，笑了笑，“可以恢复自由，有什么不开心的？”

    “沙利叶，你们就是一群疯子。”默菲斯托沉默片刻，瞥了他一眼。

    路西菲尔无恶不作，他手下的堕天使都是帮凶。

    魔族本不是如此肆意侵略他族的种族，就算是，也与身为暗偏支的默菲斯托无关——暗偏支因为没有实体，擅长刺杀，即使在魔族都是被追杀的目标。

    默菲斯托是仅剩的唯一一个暗偏支魔族，她的家人，族人都已经死绝了。

    路西菲尔让萨麦尔变成她家人的模样，将神志恍惚的她骗出了地狱边境，打下灵魂禁制。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默菲斯托都不记得自己当初有多恨他们，让自己失去自由，还要做路西菲尔的走狗，杀光他想杀的人。

    她都已经不记得成为憎恶天使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魔王竟然说要解除她的禁制。

    默菲斯托第一次没有立刻离开魔王殿，而是在沙利叶的陪同下，到后院里闲逛了一阵。

    大大小小的目虫爬满了默菲斯托的身体，她随手一甩，便将一群目虫甩到沙利叶身上，发出“嚓”的声音。

    “温柔些，它们只是很少在魔王殿闻到陌生的味道。”沙利叶将手中的肉块放进虫堆，瞬间便被目虫淹没，连一块肉渣都不见了。

    “杀死一两只对你不是没有影响吗？”默菲斯托抓住了一只目虫捏在手里，看着那令人恶心的枝节四处乱动，总有一种将它捏爆的冲动。

    “但是我看得见每一只目虫的死亡。”沙利叶轻叹一口气，接过默菲斯托扔过来的小目虫，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背，“它们多可爱……”

    称这种生物“可爱”，路西菲尔身边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见默菲斯托不回话，沙利叶又说：“当初要不是你，或许殿下无法复活。”

    那时萨麦尔以为殿下已死，完全没了战意想要殉情，是默菲斯托将他一语惊醒，将剩余的联盟军击退，守住了魔王殿。

    默菲斯托回想起那时，路西菲尔的灵魂消失，自己身上的禁制有松动，她欣喜若狂，下一秒却发现禁制稳固如铁，便猜测到路西菲尔没有死。

    或者说，没有完全死。

    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灵魂消失的下一刻会出现另一缕灵魂气息将禁制稳固住了。理应是路西菲尔的灵魂，却又有那么点区别。

    算了，纠结那么多有什么意义，这次远征结束，她就能恢复自由。

    默菲斯托将趴在自己红色长发上的目虫揪下来丢到沙利叶怀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