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未知的旅途

    谁知萨麦尔得知事情经过，气得上蹿下跳：“殿下独自去找冰霜之心了？！这怎么可以，我一定要跟上去！”

    巴贝雷特一边帮着潘多拉收拾书房一边淡然地反问道：“殿下已经走很久了，连方向都不知道，你怎么跟？”

    “……反正是往最冷的地方走就没错了吧！”萨麦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发尾，他只知道冬尔顿大陆是一个传闻中的极寒之地。

    “对了……”萨麦尔突然想到，因为巨人领地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他便把有着预言能力的卡尔和厄尔兄弟俩带回了魔界，现在不是正好可以用上了吗？

    巴贝雷特看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很不放心便跟在萨麦尔身后。

    卡尔和厄尔被安排在魔王城郊的一处居所中，虽然魔界并不适合巨人族居住，但他们作为战争的俘虏，自然是没有决定自己所处环境的权利。

    “告诉我殿下会在什么地方？时间越近越好。”关乎到殿下的事情，萨麦尔一点耐心也没有，推开门便问。

    “请……稍等……”卡尔连忙搬了两把椅子让这两位大爷先坐下。

    卡尔的预言能力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基本上只要是未来的事都可以看到，但是如果时间太久，他会非常吃力，能够预言的次数也会变少。

    先是按照萨麦尔说的“越快越好”，从半天、一天到三天后的未来去预言，可是这几次的预言内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看到魔王只身一人走在一片森林之中，既没有事件发生，也没有明显的环境细节。

    于是卡尔将时间拉长，看到了一年之后魔王的未来。

    银发绿瞳的魔王穿着一身洁白如雪，他从未见过的服饰，与另一个有些模糊看不太清的人影交谈着，周围一片雪白，那个人影似乎是个男性，两人说说笑笑，魔王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两年后，十年后，无论多久之后的未来，都是一样的画面，魔王仍然和那个男性坐在一起，只不过做的事换成了别的，也许只是换了个聊天的话题。

    “呼……咳咳——！”今天预言了太多次，身体已经完全超过负荷，卡尔不得不停下预言，顿时胸闷气短，蹲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厄尔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他坐到床上。

    “……你说从一年后开始，殿下就一直和同一个人待在同一个地方？”萨麦尔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气得笑出了声来，“你的预言能力一定是坏掉了吧，或者，把你杀了，预言就没有作用了吧？”

    卡尔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眼前这个笑着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理智。

    “可能是被困在那个地方了。”巴贝雷特冷静地拦下萨麦尔，“厄尔不是可以改变预言吗？”

    “他们根本就不靠谱！”萨麦尔将自己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微微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算可以改变，也不能确定是往好的方向改变。”

    卡尔喘着粗气回答道：“非常抱歉，我已经……请你们至少放过我的弟弟厄尔吧……”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死定了。

    兄弟俩看上去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萨麦尔完全是把他们当做玩具带回来的，居所里只有水和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土豆。

    “你的预言能力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很大。”巴贝雷特沉声说道，“先好好休息几天，食物我会让人送过来。”

    说完便拉着满脸不情愿的萨麦尔离开了。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紫色短发的男人，就是地狱祭司长吗……看起来他倒是比死亡天使萨麦尔好相处得多，沉着、理智且多谋。厄尔扶着哥哥在床上躺好，拿来毛巾给他擦了擦汗。

    萨麦尔本来就心情不怎么好，听到这样离谱的预言他简直急疯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几乎是要对巴贝雷特都刀刃相向：“不行，我还是很想把他们杀了。”

    “就当今天的预言是错的，让他状态好一点再重新预言。”巴贝雷特安慰道。

    “重新预言还是这样怎么办？”萨麦尔拉长了尾音，他觉得平常的巴贝雷特也没有这么婆妈啊，竟然还在意两个战俘的死活。

    “那就让厄尔改变预言。”巴贝雷特似乎露出了一个冷笑，“如果改变之后结果不对，那就再改变一次，还不对就继续，直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还能……这样？”这回轮到萨麦尔吃惊了，这么一想确实好像是没有限制，只不过有透支兄弟俩生命的代价，然而这个代价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毫无价值。

    “所以你还不能杀他们。”巴贝雷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书角，“殿下的未来，不是蝼蚁的预言能够左右。但是，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对殿下达成目的不利的因素。”

    萨麦尔看了他一眼，发现巴贝雷特的眼睛空洞无神，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

    墨妄又去了一趟南国，从巫北手里拿到了画着海上航线的兰尔顿海域地图。

    海上不比陆地，如果没有航线图很容易迷路，而巫北手里的是结合他的占卜之术和一些渔民画出来的最准确具体的地图。

    巫北当初的占卜确实是骗他的，没有残魂在冬尔顿大陆，但是墨妄现在确实是要过去，所以他还以为自己诡计成功，估计正在祈求上苍让魔王死在冬尔顿大陆。

    墨妄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前几日一直在森林中砍树伐木，取的是最为坚固的巨树之木，以自己的魔力和混沌宝石作为动力，做出了一艘体积虽小却十分稳重，速度也非常迅猛的小船。

    海港边有不少聚集的渔民，不过用脚趾想他们也是不会知道冬尔顿大陆的具体方位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冬尔顿大陆是位于四块大陆的东部，常年被浓雾笼罩，陆地的边界也非常崎岖不平，普通的渔船如若撞上很容易就会船毁人亡，如同一块巨大且辽阔的冰山，隐藏在未知的深处。

    经过几个月的航行，墨妄能够感觉到距离冬尔顿大陆已经很近了。

    从兰尔顿出发的前一个月都还是风平浪静，偶尔下了几次大雨，对他来说毫无压力。但从这几天开始，船体频繁撞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些是埋在水下的巨轮的桅杆，还有些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和杂物。

    四周迷雾环绕，若不是他能飞到空中观察太阳的方位，也会搞不清方向。

    但越是往东走，迷雾越来越浓，要飞半天才能看到太阳。

    也难怪之前来的人全都死在了这里，人类辨别方向主要是靠太阳和做标记，在这迷雾之中就算想原地返回，都不知道哪边才是对的方向了。

    “砰——！”

    小船不知又撞上了什么卡住了，墨妄想着干脆把前方的杂物都清理一下，便跳进水中。

    一根手臂粗细的白色骨头斜着卡在小船的前方，还有许多更粗更大的骨头撑在下面，所以换个方向也仍然会被卡住。

    这似乎是巨人的骨骸，粗略一看死前至少是个十米左右的巨人。不知已经多少年过去，这遗骨却还硬如铁棍。

    正想一巴掌给它轰成碎片，突然一点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墨妄往海底潜了下去，在骨骸的旁边发现了一个两米长的铁箱子，箱子开合处镶嵌着一颗亮眼的鸵鸟蛋大小的红宝石。虽然这个箱子对他来说很大，对于这个巨人就像是一个小玩意儿吧。

    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墨妄便将铁箱带回到小船上。

    打开铁箱，里面是几块巨大的木板，上面有许多划痕。

    这是巨人族的古文字……墨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面的痕迹，这些标记连现在的巨人族可能都看不太懂了，万幸的是他看过的古书里就记载了这种文字。

    这几块木板就是死去的巨人留下的笔记，倒也没什么内容，前面一大段全是自己快死了很不甘心罗里吧嗦一大堆之后，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真的好后悔和比尔西打赌，三天……已经三周了啊……我迷路了。这里，太冷了……好饿啊……”

    墨妄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海上待了好几个月，但因为魔族本身体温低，也不会感觉到冷。虽说巨人族有着先天的体力优势，普通人类几个月的路程他们游泳几日就能抵达，但和人类一样需要合适的温度和食物。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单纯笨死的啊，以为三天就能从贝尔顿游到冬尔顿，食物也没带够，死前的遗言是用指甲在海面漂浮而来的船板上写的。

    不过对巨人来说也没什么办法吧，他们这样的体型，也不可能坐船的。

    墨妄将铁箱上的红宝石抠了下来塞进魔戒里，然后便一个魔力轰炸将巨人的骨骸炸成碎片。

    一路上海底撞上各种各样的沉船和骨骸让墨妄大开眼界，有普通人类的，也有巨人的，还有矮人和精灵的，甚至有云翼的羽毛——已经只剩光秃秃的一两根尖状的枝条。

    云翼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有可能是被巨人哄骗着一起走的，来作为辨认方向的工具。然而越靠近冬尔顿大陆，迷雾越浓厚，有可能飞着飞着就迷路了。

    一个人在海上飘来飘去这么久了，连个活物都没见过，墨妄无聊地猜测着这些人的死因，有一种孤独和绝望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魔族如果死了，尸体会直接化成飞烟，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墨妄盯着眼前的迷雾愣神，突然巴贝雷特的脸一闪而过，他想起了魔王殿里等着自己回去的忠心耿耿的天使们。

    又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的罗希和艾克西斯，墨妄猛然睁开了眼。

    “……”小船没有他的驱动，随着海浪漂浮在水面上，迷雾像是要将他吞没一般，墨妄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手里还捏着两根云翼羽毛的枝条，墨妄警惕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必须要再次飞到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