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腐朽的真相

    天完全黑了，众人来到隔壁市位于郊外的某个废弃游乐园门外，蛟双龙停下车，给众人分配任务：胡先和毛三负责照顾一会儿将陷入沉睡的章世余，由他和叶留伊还有克莱特三个一起进入腐朽之触的领地。

    游乐园的面积可比医院大得多，但克莱特已经选好能让腐朽之触游荡的地点并做好结界挡路。

    章世余将三人用触手卷起丢进游乐园，然后在车上安静等待困倦袭来。

    游乐园里已经断了水电，主要设施有旋转木马、碰碰车、摩天轮、小火车、过山车、跳楼机、射击场、镜子屋＋鬼屋、小剧院以及动物园。其中开放地带比较好收拾的地方已经拆了，比如射击场，只剩下几张木桌子和射击靶子；动物园的笼子也搬走了，留下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碰碰车除了坏得不能修的一两台，其余都搬走了；小火车区域残留着行驶轨道因需要耗费更多人力财力而没拆除。尚且完整的设施就只有旋转木马跳楼机摩天轮过山车四样。小剧院是个帐篷，可供马戏和舞台剧表演，大门敞开着，里边早已空无一物。镜子屋被锁住，屋内的情况据说相对复杂，三人也没打算过去。

    距离大门最近的是旋转木马，游乐园地处郊外人烟稀少不说，灯火更是没有，普通人只能在黑暗中看到属于各项娱乐设施的轮廓。

    克莱特拿出强光手电递给身旁的同伴，带他们走近旋转木马。

    蛟双龙认为腐朽之触要是真的出来，四周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至少会来电。”蛟双龙笑着说。

    正说着，众人突然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他们循声看去，只见眼前的旋转木马上竟出现一个人！

    那人侧身坐在一只掉漆的黑马上，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是生锈的部件摩擦发出的声响。果然，木马在触手的驱动下慢慢旋转起来，伴随变调的音乐开始运作！

    已经停了的电流被章世余的触手界域恢复，其实他们现在正处于异空间与现实的交界处，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并不奇怪。

    旋转木马台下的彩灯啪地亮起，几束灯光打在木马上，刚才众人看到的那个人影正巧骑着黑马转到另一侧，不多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儿歌，他又骑着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克莱特张开嘴，用手拍打嘴巴发出人猿泰山的叫声：“哦～哦～哦～”

    蛟双龙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吸引他的注意啊！不知道这家伙会是什么脾气。”克莱特笑着，抬头望向那匹上下颠动的黑马。黑马上坐着的人身材精瘦，一头稍显凌乱的长发，双腿完整，不过只穿着一条黑裤子，上半身完全赤裸。

    在灯光照射下，众人得以看清那家伙的脸。

    可以确定这东西就是腐朽之触没错了，他同现在的章世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比他瘦，体脂比例很低，肌肉强度十分惊人，甚至有八块腹肌！

    旋转木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被迫停下。

    坐在木马上的人缓缓抬头，他肤色较深，脸看起来也很正常，瞳孔完整不说，眼里甚至还有一丝理性。

    “出去。”坐在木马上的“腐朽”淡淡地下逐客令：“出去。”

    克莱特上前一步，微笑着反驳：“那可不行，不把你们这些妨碍世余繁殖后代的癌细胞铲除，我们是不会出去的。更何况你这家伙有杀戮欲望吧？”

    腐朽冷漠地看着他们：“妨碍？不，我们想出生。可惜主体不允许。”

    众人发现这好像是个能沟通的腐朽之触，克莱特与两个同伴对视一眼，走上前对腐朽说道：“你被留在这里肯定是因为你不是理想的离体分体。”

    腐朽微微侧过身，众人这才看清，他只有一条手臂。但对于触手怪这种啥都不多就手多的怪物来说，少一条手臂根本无所谓……话说也不可能少，微小触手能够组合成人形状态的肢体，章世余现在的外壳就是这么弄出来的。所以这只腐朽之触的残缺形象只是个抽象的代表。

    叶留伊冷漠地说：“把他干掉然后我们出去吧，确实此地不宜久留。”

    断臂腐朽从木马上下来，径直往鬼屋的方向走去：“跟上来。”

    克莱特笑问：“你要带我们去探索世余身体里的秘密吗？”

    断臂腐朽并未回答，自顾自往前走。众人只当他虽然有智慧，但智力还不是很高。既然这家伙看起来没有敌意，就且跟着他走吧。

    众人跟随断臂腐朽来到鬼屋门前，门上有一把巨大的挂锁，用铁链连着门把手，断臂腐朽凝视那把挂锁片刻，一丛暗红色小触手从门缝钻出，缠住门锁和铁链。看似柔弱的触手竟然能够将铁链拧断并将挂锁掐碎！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心想至今为止腐朽之触的攻击真是留了太多情。

    鬼屋锈蚀的大门被触手拉开，断臂腐朽带头进入，甚至体贴地通上了电。

    惨白的灯光映照出一条幽深黑暗的走廊，这是排队通道，墙壁上是吸光涂料，才刚开始就努力营造出恐怖氛围。

    断臂腐朽赤着脚，走路没发出半点声音，众人因此可以听到墙壁里触手蠕动的黏腻声响。

    腐朽带着众人经过走廊，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内，大厅墙上爬满触手，触手上挂着大号旅行箱那般的瘤。

    “这是……？”克莱特不由发问。

    “深渊之触的成型卵包。分体会从里边诞生。”

    听完腐朽的解释，克莱特却反驳道：“不对，这不是成型卵包！众所周知触手怪需要在生物体内放置卵包才能孵化分体，所以……这是腐朽之触分体的卵包，对吧？！”

    蛟双龙仰头环顾四周：“数量竟然如此之多……”

    “能看到的就有二十几个，更别提看不见的。”叶留伊叹道。

    断臂腐朽反问：“深渊没有别的生物时，深渊之触难道不能增殖么？”

    众人被问住了。

    断臂腐朽接道：“体外繁殖孵化时间更短，脆弱的卵包也能更安全地被生物所保护。”

    让众人感到惊讶的是章世余竟然会隐瞒那么多事情。正当他们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时，断臂腐朽问道：“走进深渊之触体内而不愿离开，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是么？”

    克莱特展开蝠翼，双手凝聚火焰，冷笑着回复：“当然，准备好把你消灭掉，以及，摧毁这些腐朽卵包。”

    断臂腐朽深吸一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问，执意与我为敌会酿成惨重后果，即便如此你们也要继续吗？”

    蛟双龙拦在同伴们身前，对断臂腐朽说：“你跟我们说说所谓的后果吧，我觉得还不需急着攻击。”

    克莱特看了蛟双龙一眼，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蜕变成这般沉着冷静？

    腐朽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觉得你们能够打赢我。而我，则必须将你们赶走，杀死你们并非我的目的，但如果你们敌意过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杀死。”

    克莱特沉默片刻，因突然想起什么而皱紧眉头：“你能把你的触手伸出来吗？”

    腐朽满足了他的愿望，一根黑色触手从他背后伸出。

    克莱特问：“如果我们对你没有敌意但也不想出去，你会怎样做？”

    腐朽沉思片刻，冷声回答：“不知道，我只负责驱逐你们。”

    话罢，黑色触手抢先进行攻击！在靠近克莱特时却因碰到一层火焰结界而猛地缩回！

    蛟双龙几步上前阻止腐朽：“请等一下！你并不是要把我们杀死，也没有将我们弄成生育工具的意愿，可你依然是个腐朽之触，能再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

    腐朽收回触手，望向蛟双龙。

    “这几天主体的状态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些困倦，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连克莱特都没想到蛟双龙会问到这种问题，他认为自己回去之后有必要重新审视蛟双龙了。不过从蛟双龙对丘志运和他女友梅琳琳的插手行为来看，他或许不是个在感情上粗枝大叶的人。

    “主体需要恢复，备用生殖管损毁两支，需要沉睡进行修复。”

    这个回答其实也不在克莱特的意料之外，他早料到帮助击杀腐朽可能会给章世余带去一些损伤，不过那是正常的，就像化疗会掉头发一样自然。

    叶留伊并未将问题看得那么简单，他问：“主体有多少备用生殖管？又剩下多少腐朽之触？”

    “主体有五条备用生殖管，你们说的腐朽之触，我并不知道。”

    众人认为这家伙不是在装傻，克莱特指着断臂腐朽的手臂说：“就是你这样身体或者是智力有缺陷，但是能够化成人形的家伙，主体体内还有多少个？”

    “三个。”

    众人因为这个回答而愣怔，剩下三个，也就是说备用的生殖管是腐朽之触？

    克莱特沉默片刻，问断臂腐朽：“能送我们出去吗？”

    腐朽只是轻轻一点头，众人顿时被黑暗笼罩，克莱特急忙打开手电筒，发现他们被传送到现实中的镜子屋里。

    大门上的锁链被触手拧断，克莱特走到门口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他隐约记得，拧断门锁的触手是肉色的。

    腐朽之触也能驱动肉色的正常触手吗？

    叶留伊对克莱特说：“克莱特，我不认为应该继续消灭腐朽之触。或许他们……”

    蛟双龙插嘴：“他们本体就是生殖管吧？我们破坏房东的生殖管真的不会搞出什么事么？”

    克莱特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记得章世余的欲言又止，记得章世余无奈的表情，更记得章世余是个性格体贴的触手怪。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其他深渊物种在自作多情？克莱特愤恨地握紧拳头，对同伴们说：“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回到车上，章世余还在沉睡，克莱特轻轻为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再将他推醒。

    “啊……这一次，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章世余揉揉眼，对克莱特说。

    “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顿饭。”克莱特话罢，担当司机带众人到附近的高速服务区。

    本来三个男性都没有瘾，却莫名其妙在厕所里放水的同时叼上一根烟。

    “看来大家都有心事。”克莱特咬着烟嘴，一边洗手一边说。

    “我搞不懂房东先生的想法。当然，我也不擅长这种事。”叶留伊提上裤子，走到克莱特身旁。

    蛟双龙靠在门边，一手抱胸一手夹着烟，双目放空望着墙上的装饰挂画。

    就在克莱特以为蛟双龙不会有什么想法时，蛟双龙叹道：“呼……我有个不好的预感。为别人想太多的家伙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不希望房东跟我妈一样，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处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