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洛羽是孤独的
钟岩开始在这个城市工作了，他接管了父亲手中所有的事物，成为了宏达地产新的当家人，而他的父亲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混血小孙子，和妻一起，开始了弄孙为乐的休闲生活。 坐在二十一层的办公室内，钟岩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来往的行人如蚁群般穿梭于整个城市，远处有一片与天相连的山峦，那是他未来的发展与梦想，在那里，他预计建成一座‘听山庄园’，他想住在山里，抬头就能看到星辰，闭起眼睛能听到来自于大山的声音，那感觉真好。 一阵手机铃声将钟岩从未来的梦想中带回到了现实。 “喂！韩哥。”钟岩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有什么波动。 “钟岩，没有打扰到你吧。”电话那头，韩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兴奋。 “没有，你说，正好这会儿没事儿。”被韩屿感染了，钟岩的语气也没那么深冷。 “嗯，那天你让我打听的那个人，我查到了一些与他有关的信息，但是，你知道的，有些私人信息我不方便和你说的太多，一会儿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发给你，你自己琢磨吧。”韩屿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电脑，盯着那张俊美的照片看了好久。 “好，谢谢韩哥，辛苦了，改天请你和坤哥吃饭。”钟岩的眼中闪着一抹无人察觉的亮光。 “没什么辛苦的，举手之劳而已，但是。”韩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想好了？真的不介意？” “嗯－。”钟岩稍微想了一下：“我先了解一下吧！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不可能不介意的，毕竟，“生命诚可贵”嘛！”钟岩嘴角一提，对自己这个回答无比满意。 “哦－钟岩，可以嘛！变化真大，不但会开玩笑了，还会引用中国古诗词了，有进步，赞一个！加油！哥看好你。”韩屿半真半假地夸了钟岩一番才挂了电话。 钟岩打开手机，认真的看着韩屿发给他的资料：洛羽，三十二岁，三十二岁？真的假的？不会是资料上弄错了吧！钟岩的大脑中再次闪现出那张我见犹怜的容颜，带着青春的稚嫩，怎么看都不像是年长自己五岁的样子。 洛羽在一家私企工作，主要负责企业外宣的一些文字撰写工作，七年了，一切都是在平稳中度过，由于他出色的外貌和正直的人品，很多小姑娘都对他有好感，但是，洛羽总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每天像个独行侠一样，几乎不与别人有工作以外的交流，时间久了，公司里的人私下都叫他‘冷美人’，洛羽知道，但他从来不计较也不解释。 洛羽之前会在休息日赶回母亲生活的城市陪她，洛羽也提议让母亲搬来她生活的城市，不用那么辛苦的去工作，因为他的工资已经可以养活他和母亲，洛梦茹拒绝了洛羽的提议，她说她习惯了，不想再搬家了，因为这辈子搬家的次数太多，他真的累了。 洛羽也想过去母亲生活的城市工作，可是，他不愿他的秘密被母亲发现，其次，这里是他与安德鲁相识和相爱的地方，他舍不得离开，就像他一直租住的那个小屋，还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就像哪天推开门，还能看到安德鲁抱着吉他，站在屋子里对他笑一样。 两年前，洛梦茹被确诊为乳腺癌，发现的有点晚了，他没有告诉洛羽，只是辞了工作，去洛羽工作的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是母子俩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洛羽白天上班，洛梦茹就在家里买菜做饭，洛羽下班后，母子俩吃了饭会一起出门散步，周末，洛羽会带着母亲逛街逛公园，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的洛梦茹如很穷，但是，她从没让洛羽缺失过什么，她会用休息的时间带洛羽逛游乐园，会倾尽所有让洛羽拥有同龄孩子该拥有的东西。 洛羽永远记得那个秋天，丹亭公园的枫叶红得很艳丽，洛梦茹穿着洛羽给她新买的红风衣，拍了很多的照片，那些日子，洛梦茹每天都会画着很精致的妆，洛羽以为妈妈变得时尚了，其实是病情恶化，洛梦茹不愿被儿子发现她的病态，拼命用妆容掩饰着一切。 那个被夕阳染红了的黄昏，洛梦茹坐在山顶的长椅上，捧着洛羽的脸看了好久，她说她想看到洛羽娶妻生子；她想帮洛羽带带孩子，她的洛羽这么帅气，她的孙子或者孙女儿绝对天生丽质、一表人才，说着说着，洛梦茹哭了，洛羽也哭了，洛梦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洛羽，她不能帮他带孩子了；洛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母亲，这个心愿他可能实现不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洛梦茹如告诉洛羽，其实那个男人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们母子，比如，洛羽小时候玩过的第一辆遥控汽车；六岁那年，洛羽吃到的双层生日蛋糕；还有洛羽上大学拥有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都是那个男人买的，他想与这个儿子相认，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洛羽的心在滴血，他紧紧握着拳头，他知道母亲这一生，除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只爱过那么一个男人。 洛梦茹是和洛羽一起，过完五十四岁生日后，回到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洛羽舍不得让洛梦茹走，可是她执意要走，她想那个熟悉的地方了，也想那里熟悉的人。 两个月后，洛羽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男人说他是爸爸，让他赶紧回家，因为妈妈可能不太好。 洛羽是在当天晚上赶到的，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洁白的病房里只有三个人，躺在床上的洛梦茹；跪在床边的洛羽；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跪在病床的另一边，那是这辈子，三个人唯一一次平静的待在一起。 洛梦茹握着洛羽的手，轻轻放在男人手中，像是在将此生最珍贵的宝贝，托付给那个唯一想要托付的人。 洛梦茹走了，走得很安静，只有此生他爱过的两个男人为她送行，那天，漫天飞雪，像圣洁的花瓣，那天她穿了一条像婚纱一样的白色长裙，鬓角有一朵红色的玫瑰，男人一直在哭，说他此生欠她的，太多太多。 洛羽原本不想接受男人带来的东西，但是他想，这些或许就是母亲此生最想要的。 将洛梦茹的骨灰安放好之后，洛羽转身独自离开。 “小羽、小羽。”身后是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呼唤。 洛羽停下了脚步，或许有些话是要说明白的。 “小羽，妈妈不在了，回到爸爸身边吧！让我来照顾你。”男人弯下挺拔的身躯，无比卑微地看向洛羽。 洛羽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平视着眼前陌生的男人，无比平静的说：“谢谢你来送妈妈最后一程，一切都结束了，你亲手毁了她的一生，虽然因为你，才有了我；虽然妈妈或许已经原谅了你，但是我不会，过好你的生活吧！我没有父亲，从前是，未来也是，一个人挺好，我爱的人都住在我的心里，我会照顾好他们，他们也会照顾好我，至于你，我真的不太认识。”说完这些话，洛羽静静的走了，他没有回头，不知道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此生就这样吧！本就陌生，何必再去刻意的熟悉。 从那天起，洛羽真的成了一个独行侠，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是独来独往，偶尔他会去看看母亲，坐在母亲的墓前，吃点小零食，和母亲聊聊天，只有那个时候，他会像个爱撒娇的孩子，靠着冰凉的墓碑，肆意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