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其实，林琅对明贵人离世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是在一个寂静的月夜咽气的，屋里还点着迟到甚久的暖香，身体却渐渐冰冷。后宫太大了，一个冷宫妃子的逝世也惊不起什么波澜，皇上也似乎彻底忘记了这个人，连棺木的钱两都是林久光出的。

    林琅看着那沉重的棺木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泥土里，想着她总算是如愿了，而眼眶却依旧干涩。林琅擅长流泪，此刻竟挤不出几滴泪来。林久光倒以为他是伤心过度，除了跟着学习政事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明贵人逝世之后，林琅便沉默的靠在软榻上，一日日的出神，一日日的消瘦。林久光看在眼里，又不知能做什么，只能干着急。

    他坐在塌边，舀着清粥一口一口喂给林琅吃，看着他身穿灰败的孝服双眼无神，终于是出了声：“皇妹别难过，想要什么皇兄都会给你的。”

    林琅眼神微动，面上却不显：“真的吗，皇兄？”

    平日里成熟又沉稳的太子此刻却有些笨拙：“自然是真的。”

    林琅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皇兄会一直照顾我，一直疼我吗？”

    “自然。”林久光正想着，如果这神仙似的“妹妹”要那天上的月亮该如何，没想到林琅只是浅浅的问了一个他早已下定决心的问题，一瞬间心里又更疼惜了些。

    “那便好。”林琅听到他的回答，像是得到了天上的月亮一般，微微笑了。他接过林久光手上的碗勺，慢慢地咽着那林久光亲手熬制的细粥。

    在那之后，林琅便搬入了东宫。之后不久，林久光便亲吻了他。

    在亲吻之前，林久光便以“兄妹亲近”之名，时常揽住他或是牵他的手，林琅也顺其自然地接受了，甚至当私下相处时，林久光唤的那一声声“皇妹”和“好妹妹”，他也渐渐不再去纠正。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对他而言并无意义，如何惬意顺遂的被爱着活下去，才有意义。

    林琅原以为，给他吃食、给他穿暖、给他庇佑就是爱。但林久光说，爱不仅如此，还有拥抱、牵手、亲吻和其他更亲密的事情。林久光揽着林琅的腰，把他困在怀里，用温柔又深沉的目光扫过他精致的眉眼，抚摸着他细嫩的脸颊说这是兄妹之爱，于是林琅便顺从地接受了林久光的亲吻，任由他从浅浅的啄吻，到轻轻舔咬自己柔软的唇瓣，再到听话的打开贝齿，接受林久光湿润又克制的长吻。

    其实还是很舒服的，林琅被吻得迷迷糊糊，意识朦胧地想着。跟吃到好吃的东西，穿戴上漂亮的衣服和珠钗，躺在细软温暖的床褥中一样舒服。就是有时林久光会略显急切，吻得他来不及续气，涎水会控制不住地从唇角流淌出来，沾湿林琅喜欢的绫罗衣裳。

    除此之外，林久光还喜欢搂着他睡觉。堂堂当朝太子，在自己做主的东宫，竟然还要趁着夜色，待各处都熄了灯，蹑手蹑脚地偷摸到林琅的屋子里来。林琅睡得踏实，往往要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被这日渐高大成熟的兄长搂在怀里。他想推开林久光，怕被进来伺候的下人发现，偏偏林久光搂得紧，又爱装睡，非要林琅亲他一下才肯放开。

    于是林琅便从此深藏在了东宫里，人们都传言，太子在东宫里养了一只小鸟儿，品种也不稀奇，也不怎么爱鸣啼，羽毛却鲜艳得很，很得太子的宠爱。只有亲近些的下人和侍卫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小鸟，而是太子殿下那“情谊深厚”的“皇妹”。

    林琅的及笄礼是在孝期里过的，自然也就没有操办。林琅倒不介意，一方面要守孝，一方面林琅也觉得自己不用真的办什么及笄，但林久光却认了真，他握住林琅纤细柔嫩的玉手，专注地望着他水润缱绻的眸，许诺等他出了孝期，要风风光光的给他好好办一场及笄礼。林琅没拒绝，只是笑着说：“女子及笄之后便要嫁人的，那皇兄可要给妹妹挑个好人家。”

    他说这话自然是开玩笑，先不说他如何嫁人，他好不容易过上舒心的日子，可不想再有什么未知的颠簸。林久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他握紧了林琅的双手，强硬地分开指缝，十指如锁一般扣住林琅：“妹妹想嫁给谁？”

    林琅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谁让我能过得像现在一样好，我就嫁给谁。”

    林久光温柔的神色不变，手却握得更紧，眸里闪烁着林琅看不懂的深意：“好，到时，皇兄一定给你好好挑一个良人。”

    那晚，林琅只许了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如此的安稳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或许是他许愿时不够虔诚，没过多久，外面就动荡了起来，连深居在东宫里的他都感受到了。

    原因无他，年岁已高但身子一直健朗的皇上，突然薨了。

    皇上薨得突然，他素来又对这龙椅珍惜得很，尽管上了年纪，也只是封了个太子，从未透露过丝毫传位的意思。偏偏他子嗣传得晚，膝下的几个皇子还未有及冠的，尽管林久光身为太子，理应继位，但无奈年纪轻轻，上有皇兄，下有皇弟，五个皇子身后的母族都对这位置虎视眈眈。

    好在林久光早已不是年幼无知的稚子，如今的他，不仅个子挺拔身体扎实，谋略运筹也没落下，只是要稳稳地坐上龙椅，还不免要费一番功夫。

    林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只负责舒舒服服的歪在榻上，挑着林久光给他找来的西域甜果吃。然而这场动荡很快也波及到了他，林久光心思缜密，忧心这段时间自己常住宫中，会有人心怀不轨，把手伸向他藏在东宫里的“宝贝小鸟儿”。

    林琅看着林久光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又望着他高大可靠的身影，没由来地有一些心慌，最终还是答应了林久光说的“搬去京城里的田宅里避一避”。那宅地本就是林久光自己私下以假身份购置的，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甚至皇后也不知情，为保安全，林久光还拨了好几个心腹，或明或暗的保护林琅。

    在临别之际，林琅主动上前抱了抱林久光，把自己柔软馨香的身子送进了林久光宽阔的怀抱里：“你会回来吗？”他轻声问道。

    “一定。”林久光搂着自己的明珠，珍而重之的在他头顶吻了吻。

    那便好。林琅头靠着林久光的肩膀，嗅着他身上逐渐成熟且深厚的气息。林琅不知道林久光究竟能做什么、会做什么，只是一旦他不再回来，自己又得费心思找个新的庇护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