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签
温翊在大街上捡到傅稹时就知道傅稹是有家回不去，又清楚这人脸皮薄说不出想留宿的话，就很心机地给傅稹放了一晚上的电影，直到傅稹看电影看得迷迷瞪瞪睡了过去，才捞了毛毯披在傅稹身上，调小电视音量，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睡觉。 于他来讲，一觉醒来后要面对的事，才是真的麻烦和折腾。 傅稹睡醒的时候看着漆黑的室内大脑空白，好一会儿才发现客厅阳台的两层窗帘都被拉上了，他掀开毛毯，踉跄两步从沙发上下去，拉开了窗帘。 日光从窗外映入，将黑暗一扫而尽。 傅稹茫然地站在窗户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昨天晚上从家把手机带出来时电量就不怎么够了，现在只剩5％的电摇摇欲坠地撑着，傅稹掠过那些拜年消息，找到傅元的聊天框。 昨天22：27，傅元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身上有没有钱。 23：31的时候，说老爸已经消气了，他可以回了 00：13的时候，给他拨了三四通电话，那时候傅稹在看电影，一通电话电话都没接。 最新的一条消息在今早7：03，傅元表示再不回消息就去报警了。 傅稹的第一念头是笑话，过年夜把儿子骂的离家出走这种事，他爸会报警？ 不过傅稹还是给傅元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没事。” 手机电量随着这两个字的发出，宣布告罄，屏幕瞬时黑了下去。 傅稹转回身，想问温翊接一条数据线，接过他在屋内转了半圈，人没找到，只在门后找到了一张便签。 上面的字是温翊的，傅稹跟温翊同学那么多年，一直都知道他字写的好看，却是第一次亲眼见他的字。 “新年快乐，我还有事先出门了，大概晚上八点以后回来。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具，在洗手池左手旁的壁柜第二层。冰箱里的东西早上睡醒可以热热再吃，晚上就不要吃了。PS：我记得你没有留我电话，手机号我写背面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傅稹摘下便签，这张便签纸普通大小，温翊前面的字写得还算正常，越往后字越来越小，以至于温翊要把电话号码记在纸背面。 而纸页后面除了记有一串手机号外，还有大门的密码家里wifi的密码。 “……” 傅稹表情古怪地看着这张便签。 温翊这是……想留他到晚上的意思？ 收留不太熟的同学已经算是至仁至义，温翊……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几乎没享受过来自旁人好意的傅稹有些迷茫，半晌过后，他小心地将便签纸叠好，妥帖收进自己的口袋，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虽然温翊好心，但傅稹并不打算多留在这里叨扰，他洗漱完就拿着手机出门，在大街上转一圈后找到一家便利店，借口买东西充了点电开机，然后扫了旁边的移动充电宝。 插上充电宝后傅稹安心多了，他坐在便利店里的休息区，通过了温翊发来的好友申请。 温翊能加到他的微信傅稹并不奇怪，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给温翊发什么话问好。 说谢谢收留有点太奇怪了，要说昨天就该说的，可要说些别的……他又想不明白要发什么。 输入框内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正当傅稹头疼之际，忽地，一张截图发了过来。 傅稹点开，发现是温翊那边的聊天界面截图，上面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非常显眼。 【温翊】看你输十分钟了 傅稹：“……”他永远讨厌微信这个功能。 【温翊】才起床吗？ 【傅稹】没，醒好一会儿了，手机刚没电了 【温翊】[猫猫作揖].jpg 【温翊】疏忽了，忘了给你准备充电器，你在我屋里找找看，应该有匹配的充电线 【温翊】无聊的话我屋里有平板可以玩，没有密码，就在床头柜上放着 【温翊】我姑姑叫我，有空再聊 发完这条消息后，温翊再次销声匿迹，傅稹看了会儿，手指往旁边划，点进傅元的聊天框。 在早上他那条回复后，傅元又连着发了十多条信息轰炸，总结还是“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最后，傅元说10点后再不回来，就不用回了，他们要去爷爷那拜年。 傅稹按灭了屏幕，想他其实没有选择。 给手机充满电还了充电宝后，傅稹又回了温翊家，他回来时在超市买了些吃的——总不能住温翊那里，还要吃温翊的饭。 他凑合地解决了午餐，没去翻温翊的卧室拿什么平板，而是开了电视，摸索着继续放电影。 温翊给家里的电视开了一堆会员，买了不少付费才能观看的影片。傅稹像掉进米缸的仓鼠，将那些自己想看的、一直没机会看的电影全搜了一边，开始挨个看。 “嗡。” 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紧跟着是温翊倦怠的声音，“怎么没开灯？” 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屋内只有电视屏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傅稹揉了下眼睛，往一侧的窗户看去，“已经天黑了啊。” “我开灯了。”温翊说。 傅稹及时抬手挡在眼前，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放下手，看到温翊正在那里脱外套。 这人今天去拜年，穿得十分正式，仿古的圆领对襟衬衫，深灰色的西裤，领口戴有紫罗兰样式的领夹，正式地不符合他这个年纪。 温翊将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取下领夹，又顺手将领口解开，倒着半躺在沙发上。 客厅的面积不小，沙发也不小，可温翊这样躺下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倒在了傅稹身旁，头发丝几乎要擦到傅稹的大腿上。 腿好长。 傅稹下意识地想。 温翊用手背搭在眼上，他跟着二叔家招待了一天温家的亲戚们，一天都绷着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了。 “……你今天在家看了一天电影？”温翊问。 傅稹犹豫了下，承认说：“嗯。” “也不嫌闷。” 傅稹：“我喜欢待在家里。” 话音刚落，傅稹就意识到他这句话歧义有点大。 好在温翊并没有计较他的用词，只是说：“明天我没事，要出去玩吗？” 傅稹迟疑道：“我怕冷。” 温翊放下手，望着傅稹的眼睛，在笑，“我们去一个很暖和的地方。” “要去哪？” 温翊所答非所问，“需要准备身份证，去吗？” 头顶的光太亮了，明晃晃地映进眼睛，傅稹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和温翊说：“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