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

    那天之后瑞奥塔对他的管控明显地松懈了，不仅取消了所有的巡逻任务，也没有找茬似的约他谈过话——雷克利斯将这归结于一夜情的尴尬期。

    总而言之，他用屁股换来了一段长得难以置信的假期，有大把的空余时间调查梵瑞格的去向。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他的领袖曾在无意间提过他造访扎卡文明的事，用异常轻松愉悦的语气说：“我记得以前在星海中寻找同类的时候造访了你们的文明地界，但并没有深入星域内部，否则或许还有遇到你的机会。”

    他说的造访，莫非就是被送进监狱还越狱的事？雷克利斯无奈地笑了笑。

    “雷克利斯先生，”在他对着梵瑞格少得可怜的资料发呆时，看起来是和瑞奥塔的健康机器人同型号的机器人礼貌地驻足在门外，按响门铃后说，“瑞奥塔先生让我通知您，六小时后回中央星球的星舰将起航，请不要‘只顾着玩猫而错过见你的总督’……这是瑞奥塔先生的原话。”

    整个帝国还有比他更会破坏自己的好心情的人吗？雷克利斯不耐烦地哼一声，顺手关闭资料，起身给机器人开了门。

    小机器人露出开心的表情，从口袋掏出小小的药片。“负责总司令健康的一号阿尔法去例行检修了，它要我为您带一片避孕药，因为‘回去的旅途漫长，您和瑞奥塔先生正处于繁衍后代的黄金年龄，情难自禁也是难免的事，要提前做好措施’，这是一号阿尔法的原话。”

    “不，不用了，把药留着给你的总司令自己用吧。”雷克利斯赶紧把药推回去。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可能会再和瑞奥塔上床？

    小机器人无措地拿着药，眼巴巴地望着雷克利斯说：“那我就把药给我的监管者了，并转告他‘之前的体验我不满意，我们没可能了，药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是您的原话。”

    住在附近的基地人员已经好奇地探出了脑袋，用看热闹的眼神对准这边。雷克利斯头疼极了，他没想到瑞奥塔身边的机器人设定都这么“独特”，和他本人同样难搞，咬牙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了？”

    “可是根据对您的检测，这的确是您的真实想法啊……送药任务失败，目标更改为回复监管者。”小机器人又扫描了一遍，肯定地说道。然后它就径自转头前往总司令办公室，任凭雷克利斯怎么阻拦都没反应。

    雷克利斯已经能想象到瑞奥塔听到这话时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在内心权衡几秒就抢在机器人之前跑向那人的办公室。

    他喘着气冲进去的时候，瑞奥塔正倚靠在桌子边沿，单手支撑桌面，另一只手里拿着水杯，边喝某种热气腾腾的饮料边遥望外面的星空。

    办公室的墙面被调成了透明的模式，站在屋内就能清晰地看见每颗星辰闪烁的光辉，甚至包括近处的几颗绚丽的行星。

    “在基地内奔跑是很失礼的行为。”瑞奥塔轻轻放下水杯，让雷克利斯得以瞄见里面褐色的液体。难怪他闻到了提神饮料的香味。

    无论是出于理亏还是别的，雷克利斯没有急着反驳他，而是靠近了播放新闻的巨大投映屏，几乎要黏了上去。

    【星漂虫的迁徙现象是几个世纪都难以遇到的奇景，到目前唯一可考的就是四百二十一年前留下的影像，它们散发出吸引同伴的蓝色光芒，穿过星域的碎石群，就像漂流在星海中的精灵。这样的奇迹预计在六年零四个月后再次出现，届时希望公民们不要打扰迁徙过程，在远处观赏即可。】

    “好看唉……”雷克利斯痴迷地望着重播的影像，不自觉伸手触碰那些漂浮在星海中的点点光晕，脸上浮现出难以磨灭的怅然。

    瑞奥塔的目光仍停留在他那边，站在落地窗前凝神注视外面的景色许久，开口道：“你想回去吗？”

    “回去？”雷克利斯迅速收回注意力，疑惑地看向他。他们不是正要回去吗？

    “一直留在中央星球。我是总司令，有调度职位的权限，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调离远征队，无论是做约顿阁下的卫兵，还是其他的职位。”瑞奥塔说这话时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没有任何临时起意的想法，从他冷静不变的神态中就能看出。

    “因为什么？因为你和我上过床，想把它当成补偿？”雷克利斯却没有应有的欣喜，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听到约顿的名字而喜悦，反而冷了脸。

    他的话过于尖锐了，瑞奥塔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让雷克利斯及时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可以对不满瑞奥塔，但却不能说这种没脑子的混蛋话来曲解对方的好意。

    所以他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歉意，在瑞奥塔彻底失望之前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放在了稳定器上。这近乎臣服的姿态及时地阻止了两人的气氛继续恶化。

    “关于你提过的远征队的结局，这的确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的帝国并非宇宙中最强大的，在浩瀚的星海之外，还有许多尚未接触的种族。所以对你们的要求是交涉而非征服。可即便如此，你们依然会遇到无法交涉的敌对种族，出现你说的情况也并非偶然。”

    瑞奥塔停顿片刻，目光变得不那么坚定了。他的坚毅和果决似乎在那个意外的夜晚之后变得动摇了，在面对雷克利斯的时候多了点仍处在萌芽状态的情感。即使是这点情感也足够他的态度软化了。

    “所以，出于我的……我的私心，还有你对约顿阁下的期待，我想让你安全地待在这里，去实现你的愿望。”

    雷克利斯垂下了眼帘，一瞬间的表情复杂极了。他承认自己为瑞奥塔的提议心动了，他真的很想留在约顿的身边，但这从来不单纯是那个陪伴红发的领袖在遥远的星河之外抗争命运的雷重生回来的执念。

    他回家了，可他只想带梵瑞格回家，回到那个人牵挂的故乡。

    “不，你不必做这些。”雷克利斯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两位先生，检测到你们的做爱几率正在上升，请先吃避孕药。”小机器人总算赶到了，在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的时候插在了中间，举起了药片。

    他们迅速地分开，装作无事发生。雷克利斯恼怒地拎起机器人晃了晃。“你的监测系统有问题，快和一号一起去检修吧！”

    “可是六个小时完全够用了……哇哇，雷克利斯先生，别再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