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暗窑中的罪有应得
第二天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自己的私人医生刚刚发来的传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他给的诊断。我陷在躺椅里,有些提不起精神。 我一瞬间有些迷茫,这在我看来是不寻常的,因为我自认为一直将一切握在手心。但是这太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变动太大了还是怎么了,原来准备慢慢来的计划全盘打乱。我喊来了张秘书,张秘书手里也是拿着一沓文件直接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大概说过,张秘书长着一张能够让人感觉很踏实的脸。我开口,在他放下那堆文件后:“张晟乙,你几岁了?” 张秘书作为我最信任的小辈,向来是对我的问题一丝不苟:“我已经三十了,方董。”我点了点头,那就是工作了五年了。“那这样的话,你也是看着应壑长大的了?”张秘书点了点头:“是的,方董。” 我示意他过来些。 张秘书很配合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微弯下身与我对视:“方董?” “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很多皱纹,是不是老了?”我把这张老脸往他面前一放,他却突然有些失笑,神情很平静,张晟乙很认真地开口道:“我以为,方董不老,看起来还十分年轻。” “年轻?”我摇头,拉开与他的距离,“为什么张秘书还不结婚呢?都三十了。” 张秘书稳重沉静的脸没有一丝裂缝:“我一直以为方董知道。”他这么一说,我突然一敲自己脑袋,想起来了当初为什么选择张秘书的原因。 那时候我的公司的资金链出现了断裂,许多所谓忠心的员工纷纷离开,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前期的那些老员工。那时候又是我收养了应壑的时候,应壑父母留下的一堆摊子也全给瓜分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就被迫早出晚归,虽然也继承了部分应壑父母的企业,但到底不过一个空壳,救不了我的公司。 那个时候张秘书看到了我的招聘启事主动找到了我。他刚刚研究生毕业,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看我大夏天还在外面的围墙上贴招聘启示比较可怜,所以过来与我攀谈?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才五年前的事,我都有些忘了,更早远的事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再难以很好地回忆完整了。 还是张秘书一脸体谅的笑容包容着我,并帮正在回忆的我补充了细节。 “你这是在招人?”彼时的张秘书只是一个有些青涩的少年人,但那脸上已经有了日后冷静审判缜密整理的影子。 我那时候什么样?应该是满头汗水,身上的衬衫也沾了灰,不那么整洁。但是张秘书却说:“那时候的方董虽然看着也不好亲近,但却并不是冷漠的,甚至还对我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但是还是很阳光的,不对,应该说,那时候阳光下的方董看着格外青春才对。” 我听到他的话实在是有些想笑。都有些分不清他这是为了拍马屁还是说的真话。我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张秘书,与他对视道:“如果那时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张秘书听到这话,表情一愣,突然冲我伸出手想要摸什么,顿了顿又只是帮我擦掉什么。张秘书突然叹了口气:“我也是,如果那时候没有方董,我怎么办?” 我转头与他对视一眼,他继续说:“方董头上竟然沾了根羽毛,也不知道这小白毛哪来的。” 我指了指躺椅上有些开裂的缝隙,大笑:“这个躺椅竟然飘了毛,果然时间是久了些。”张秘书那双沉静的眼看了看那处,伸出手摸了摸缝隙:“这还是那年我第一年入职买给方董买的,方董,要换吗?” 我突然叹口气:“不换了,等彻底坏了再说吧。”张秘书的手轻轻地滑过我的肩膀,没碰到我。我一直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结婚:“你知道的,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张秘书托了托那金丝边框的眼镜,微闭上眼:“我一直知道。”没沉默多久,我开口问道:“柳兢与冯老东西的那边都准备的怎么样?”张秘书点了点头:“不会让应少发现一点问题。” 我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张秘书走出门的脚步却顿了顿,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疑惑向我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文件,没有抬头:“没有为什么,你走吧,遗嘱的相关事宜就麻烦你那边跟律师进行协商了。” 张秘书向来端正的脸上难得出现裂缝,但不消一会儿就收了起来,他低垂着眼,微抿着唇只吐出一个好。 * 应壑嘴里叼着一根烟。他虽然见不得自己的义父一直吸烟,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在乎自己的义父身体,但是对于他自己,他当然是一不顺心就抽的,全不会顾忌。应壑一脚踹倒了被绑着的已经鼻青脸肿,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样的前冯总。 应壑眼中闪过快意的眼神,当初他折磨自己父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毫不顾忌。他藏在一处地窖,明明隔音那么好,但还是感觉好像听到了父母的惨叫。他这辈子都不会让这个畜生好过!应壑踢的脚力越来越重,专往那些结痂的地方踢。 踢得有些乏了,“啧,真没劲,就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无聊啊。你们说说看有什么有意思的?”应壑的皮鞋上反着光,显然是沾染了什么液体,甚至都不用想,全是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冯总的血,他那伤口发脓又结痂,又被迫撕裂,整个人脏臭不已。应壑还是不想放过他。他不能让一个沾染自己双亲鲜血的畜生好过。 “要我看啊,就该让他看看自己的情人接客的样子,对不对,小百?”一个长得就有些猥琐的人开口道。 “光他情人接客肯定还不够爽,要我看,把他腿打断,不是有些人喜欢弄断腿的?”另外一个皮肤较白的人说,眼光往那个已经浑身脏污的人身上看去,不禁啧了一声,实在是觉得让人厌恶。 “你们讲的都有点意思。”应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意味的笑:“那就把这恶心的玩意儿带走吧。”几个人有些嫌恶地后退几步,显然并不想要背这个烂泥一样的东西。最后还是几人找来一大块布给他包着,然后两人驮着扔到了后备箱。 冯总被弄得反胃至极,但又吐不出东西,这两日,只要应壑过来,就会将他的所有饭都倒掉,倒也是非逼他死不可的架势。冯总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就算死,也要让应壑不得安分。他不是最在乎他的义父和父母吗? 冯总一张口直接吐出一滩血,在后备箱又闷又恶心,他都不知道曾经那快意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了。 …… 这里好显示一个寻常的居民楼,门外的污水和垃圾桶在小区边都是,只不过基本上没什么人会在这边走动。但是应壑身边的小弟确是轻车熟路,一下就找到了某一处,直接就上楼敲门。门敲了许久,里面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谁啊,谁啊,敲什么呢,敲魂啊?”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人打开了门,乍一看外表明明与寻常的中年大妈并无差别,但声音明明粗糙得很,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看着外面的几个人,尤其是旁边阴郁地盯着他看的应壑的时候,眼睛立刻亮了。 “你来干什么?”那中年人问敲门的人,虽然眼神一直不离开应壑。应壑冷哼一声:“你再看,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看不见。”那中年被那眼神给震住了,微颤抖着移开眼睛。 “花叔,我们这是来见见上一次的那个人,还有,我们还有个人要给你们。”那少年吊儿郎当地说,让了个身子,让花叔可以看到被放在地上的人。花叔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人并不满意,但是也蹲下身,仔细地看着这个人。 “他有病没?”花叔问道。 “没呢,别看打成这样,全都是皮外伤。还能折腾好久呢,你拿回去稍微搞搞就可以接客了。”吊儿郎当的人浑不在意地说。花叔却不能不在意,虽然有些介怀,但想想最近确实是缺人,能来一个是一个吧。 “你们要进来吗?里面很乱,还有,你们上次送来那个人还在被折腾,你们要是想看,我给你带到一个房间去。”花叔开口道,对这种事有些见惯了。他这是暗窑,一般有些人想要折磨人,就把人带到他这里来。有些人喜欢干人,有些人喜欢看别人的墙角。所以他这特地都改造好了。 进去倒是没什么障碍物,就是很暗,点了灯也很暗。里面很多隔间,但是很显然一点都不隔音。是不是会传出些淫词浪语,还有皮肉的啪啪声音。空气的味道也并不好闻,腥膻到让应壑想吐。 不单是应壑,被拖着的冯总也想吐。他一想到自己的小摹在这里受罪就觉得心口揪起来的疼。寻常时候稍微磕磕碰碰都会疼的人。冯总这一次是切实地感到了后悔,愤怒无力的感情纠集得他五脏六腑都不断地抽痛。 终于还是到了一处隔间。花叔在设备上很愿意花钱,按了一下按钮,对面那个小摹被一个黑瘦汉子紧紧地压住,下身处不断地抽插的样子就暴露无遗了。小摹似乎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只是麻木地看着某处,任凭身上的一滩肉对他做着什么。 旁边的冯总恨得又吐了几口鲜血出来,这次的血似乎还带着些血块。 应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冯总,问道:“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应壑本是轻笑逐渐转成狂笑,笑得脸严重变形,看得其他几个人控制不住地搓了搓胳膊,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花叔有些害怕地退出去了。生怕连累到自己。 冯总自己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眼神狠厉地冲过去想要拿到应壑腰间的那手枪。结果连起身都没有,直接被蹲下的应壑拿着枪指着脑袋:“你想要,这个啊?”应壑的语气听起来是很温柔,但实际行为根本谈不上温柔,只有粗暴与蛮横。那枪口甚至在冯总的额头留下划痕。有血一点点渗出。 “你该死了……”应壑挑一挑眉。 冯总眼神突然变化:“应壑,你真是可怜啊,你以为当初就我一个想要你家的资产吗?你的好义父,也是推波助澜的一把手呢,如果没有他,我怎么能这么顺利呢?”那眼神夹杂怜悯,仿佛是对着一个被无知诱骗的孩子。 “你不知道吧,其实你的义父也很想要你们的……”冯总瞪着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应壑。应壑的眼睛瞪大,眼中遍布血丝。其他几个人虽然也算见过场面的人了,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冯总的额头有一个血窟窿,正在冒着血沫。 一声锐利的枪响,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应壑沉着脸,眼神血红:“怎么了?”扫视了一周,所有人只是闷不做声地摇头,丝毫不敢触他的霉头。 应壑低低笑了一声:“放屁,我的义父还用得着一个蠢货来诋毁?” 应壑抬起头,看向另一间房已经停下动作的两人,一下就将枪口对准那个已然是行尸走肉的小摹。镜子是双面的,但是一般只能让人看一边,另一边被看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看。 “不用谢。”应壑的声音伴随着又一声扳动枪机的声音而消失。 小摹仿佛得到了解脱又或者还不甘心,镜子也碎了。小摹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冯总,那一点不甘心也散掉了。他掉不出来眼泪,眼泪这种东西,早就在那几日的折磨中消失了。他已经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 也是,冯总也真的是罪有应得呢……小摹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血仿佛流不完。 应壑站起身,扔出一张卡给赶过来的花叔:“清理费。” 花叔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应少慢走,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