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标记短短几个小时差不多跑遍了全城，好在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早上六点钟，沈慕宸准时睁眼，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出门。

    “师傅，去西南街。”

    沈慕宸拉开出租车门坐上后座，对前面的司机说到。

    “那地方的大商场还没开门吧，小伙子这么早就过去？”

    司机拉动手刹，车辆起步。

    “和伙伴们约好了。”

    沈慕宸露出一个带着点无奈的微笑。

    “哦，那地方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个废弃的工地，小伙子你们注意着点别进去啊，要是掉根钢筋什么的下来……”

    这么一路聊着天，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付了钱，沈慕宸挥手送别司机，踏着寂静的晨光向着不远处的废弃工地走去。

    他记得原本是要在这块儿建个商场的，但由于施工出了意外，建了一半便废弃了改到另一条街建。

    当时还来看过，确定真的是意外而不是鬼物作祟，如今短短半年时间，这里便阴气冲天，成了一群鬼物的天堂。

    倒是会选地方，沈慕宸扯出个冷笑。

    一踏入工地，整个天空都显得阴暗了许多，浓重的阴气甚至腐蚀了整片土地，每走过一步便带起一点黑色的灰。

    从阴暗处传来窥伺的视线，沈慕宸舔舔唇角有些兴奋。

    在他走到楼门的时候，头顶一阵阴风传来，沈慕宸侧身一躲。

    嘭。

    一个人影摔了下来，鲜血溅了他满身。

    摔下来的明显是个跳楼而亡的鬼物，正在沈慕宸脚边用变形的脑袋阴冷地直勾勾盯着他，抽搐着身体往起来爬。

    若是普通人，此时大概已经尖叫着逃跑了。

    但沈慕宸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抬脚——啪。

    鬼物的脑袋被一脚踩成了阴气，慌忙散开溜回了大楼。

    “嗤，欺软怕硬的东西。”

    沈慕宸脚尖在地上碾了碾，蹭掉鞋底黏腻的触感，抬步继续往里面走。

    进了大楼，鬼物更加猖狂。

    先是小孩子尖利的笑声，伴随着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的咚咚声。

    其次是女人凄厉的哭声和咒骂声，男人的咆哮声，甚至还有诡异的猫叫伴随其中。

    整个一出大型家庭伦理剧。

    沈慕宸站在原地等了一下，声音很杂很乱，但愣是每一个敢出来。

    既然都不出来，沈慕宸也就没打算一个个找过去，直接顺着隐藏在暗处的楼梯往上走。

    他能感应到自己用血留下的标记，在最上面。

    声音猛然停了下来，楼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带着回响。

    咕噜咕噜……

    一个球状物体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正好停在他脚边。

    “哥哥……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或许是一颗人头，沈慕宸想起常见的恐怖片套路。

    怎么说呢，虽然他不怕，但要用手去捡有些恶心。

    还是用脚踩吧。

    一脚下去，竟然没碎。

    这就有意思了，沈慕宸抬脚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踹了出去。

    刚抬步继续上台阶。

    咻——

    踹出去的东西弹了回来，从他耳边擦过，耳廓红了一片，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偏了下头，怕是得直接打到后脑勺。

    “嘻嘻……哥哥想跟我玩球吗？好呀……”

    这个球显然不遵守物理规则，刚躲过去又弹回来——还专门冲着头。

    看他左右躲闪，鬼物们胆子大了许多，见缝插针给他制造障碍。

    沈慕宸被绳索缠住脚绊了一下，刚躲开球，脑袋上就被一块混凝土砸了一下。

    这楼是没法上了。

    楼梯不方便活动，在这里就是个活靶子，他正想退回去。

    鬼物显然不肯，绳索又一次缠绕上来，这次得寸进尺缠了一条腿将他固定在原地，球也看准机会又一次弹过来，目标却不再是头了。

    鬼物果真狡猾，沈慕宸眼见那球换了目标向自己的腿，条件反射用手去抓。

    刚一抓住掌心便一痛，仔细一看，原来球上长了张嘴巴，此时正咬了自己一大块皮肉往下撕。

    鲜血流出，鬼物发出得意的笑声。

    下一瞬，沈慕宸指尖泛起洁白的光，在白光照耀下，掌心中的球没坚持一秒就变成了细细的黑灰。

    刚才还嚣张的鬼物在白光出现的一瞬间作鸟兽散，争抢着往楼上跑去。

    “跑得掉吗？”

    那一点白光脱离指尖，轻轻摇晃一下化身千万，眨眼间绕着鬼物转了一圈。

    有没刹住脚的，撞上白光的手脚被吞噬，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鬼物们乖巧地待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再乱动，一条细细的白线在周围圈了一道。

    变小了些许的白光晃晃悠悠飞回来，却没再没入指尖，而是停留在一侧肩膀上，一收一缩仿若在轻轻呼吸。

    “想不到竟然是个‘点灯人’……不过你的火在这里……灯呢？”

    沈慕宸抬眼轻飘飘瞥了从楼上飘下来的鬼物一眼，“手下败将，还想看我的灯？”

    “嘿嘿……今天在我的主场……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年满二十……家中长辈以自身魂魄为灯骨……告先灵，祭天地……方才得一盏灯……你这小娃娃今年才多少？十七还是十八……哪来的灯啊……哈哈哈……”

    “你倒是清楚。”

    沈慕宸以指尖轻点肩上灯火，白色的火焰顺着指尖蔓延而上，眨眼间吞噬了整条手臂。

    白光刺眼，如一条光带向鬼物缠绕而去。

    灯火洞穿鬼气，却没打中正主。

    “可怜可怜……”阴森的声音在耳边不远处传来，“何必这么着急呢……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灯火在鬼物出声的一瞬间便缠绕上去，然而依旧扑了个空。

    自己的反应果然还是慢了些，沈慕宸犹豫一下，让灯火从自己胳膊上下来。

    “谁要和你慢慢玩了。”

    没了负担，灯火速度提升了许多，分散开来将鬼物在移动过程中残留的鬼气烧的一干二净。

    灯火会自动燃烧鬼气最重的地方，现下和鬼物速度相近，就看谁先坚持不住了。

    鬼物见他将灯火放了出来，悄悄分出一缕鬼气去试探。

    滋……

    果然阴险，鬼物看着那一缕鬼气宛如水如油锅，显然是还有丝灯火护在身周，眼角抽了抽。

    “搞偷袭？”沈慕宸挑眉笑了笑，“可惜你这攻击力有点低，高速低攻？”

    鬼物这么一耽搁，被灯火燎了一下，及膝长发变得跟狗啃过似的。

    “啊啊啊——我的头发！”

    鬼物惨叫一声，眼中流出鲜红的血泪。

    都已经是鬼了还这么爱惜头发？

    沈慕宸不太理解，但不妨碍灯火直接瞄准她宝贝的头发。

    眼见他得寸进尺，头发又被火撩了好几下，鬼物终于失去了耐心，身形一动，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灯火停顿一瞬，猛然间向着一个方向汇聚了过去。

    灯火顺着鬼物的胳膊烧上去，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嗯？”

    沈慕宸感觉不太对，身周突然冒出了浓重的鬼气，一只青白的手臂强行穿透护着身周的灯火向着脖颈抓来，

    “真是不长记性。”

    沈慕宸握住那只手往旁边一拉一带，鬼物狰狞的脸懵了一下，被重重按在地上。

    眼见灯火烧完自己的分魂飞了回来，鬼物知晓自己逃脱无望，剧烈挣扎起来。

    “啊啊啊！我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阿玉！阿玉！”鬼物瞳孔中的红色蔓延开来，在眼中形成一条条破碎的纹路，“我爱你啊！我会变得更漂亮的……不要丢下我……你说过爱我的……”

    执念深重，不可回头。

    鬼物通常因执念强行停留人世，但执念过重便有可能化作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厉鬼，遇见鬼物尚且可以酌情处理，厉鬼便只能打散了。

    沈慕宸看她已经陷入执念，眼瞳完全被红色占据，便知晓救无可救。

    纯白的灯火在鬼物身上点燃，鬼物带着一身火焰向外爬去，口中还呼唤着阿玉。

    “放下吧，如果是我，爱一个人绝不是为了让他成为我想要的样子。”

    沈慕宸轻叹一声。

    鬼物头头解决完毕，剩下的便好处理了。

    “两个选择，”沈慕宸蹲在一群团团抱的鬼物面前，竖起两跟手指，“要么乖乖自己去阴司，要么我送你们一程。”

    肩上的火苗跳了跳跃跃欲试，鬼物们抖了抖，自觉去阴司报道了。

    “这几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鬼物滞留人间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了，阴司也不管管。”

    沈慕宸拍拍衣服，将建筑内鬼气清除干净，继续上楼。

    三个女孩靠在一起昏迷着，眉心、双唇、指尖泛着青黑，明显鬼气入体，时间最长的那个呼吸微弱眼见快挂了。

    万幸，还活着。

    沈慕宸想了想，在驱逐她们体内鬼气的时候特意留了点儿。

    随后打了报警电话，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