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查到报警人的身份了吗？”

    安怡是这次B大事件的负责人，接到报警电话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此时救护车已经来了，三个女生被抬上救护车接走，已经验证了身份，确实是B大的三名失踪学生。

    “没，电话号码显示是空号，查了监控也没人靠近那一片地方。”小警员犹豫一下补充，“要不算了吧，安姐你看她们三个……明显是闹鬼了。”

    说着还搓了搓自己胳膊，总觉得这地儿阴森森的。

    “啧，”安怡想起三个姑娘脸上泛起的青黑色以及浑身冰凉僵硬的样子，也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吧，反正人找到了也没伤亡，接下来的事让局长头疼去。”

    沈慕宸在离这里一条街的商场门口晒太阳，先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然后摸出手机给白璐说了一声事情解决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斐楚霖报了一声平安。

    等了一会儿，斐楚霖没回，白璐倒是表示了慰问和感谢，没一会儿又发消息说接到了警察的通知，不过人现在还在特殊病房，她到了医院但不允许进去看望。

    沈慕宸安慰了两句，说明并无大碍。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眼见距离突飞猛进，沈慕宸终于忍不住打下一行字。

    女生应该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吧。

    “白姐，你谈过恋爱吗？”

    “当然，你姐我当年可是系花，怎么，小宸你有情况了？”

    白璐听闻他说好友没大碍，医生也说生命体征稳定。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就是无聊了，此时一看有八卦可聊，瞬间打起了精神。

    “追到手了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呃……还没，他很优秀，算是我的启蒙老师，我担心配不上。”

    白璐眨眨眼，哦豁，师生恋，也没注意到那个单人旁的他，只当对方是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兴致勃勃鼓励。

    “没事，放心追，相信自己，小宸你多优秀啊，要是在我们学校，追你的人能绕学校三圈！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一切都不是问题！”

    聊天界面静止了一会儿。

    白璐急的要发消息询问情况的时候，回复终于姗姗来迟。

    “可是……我们并不是两情相悦，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但上次……他说我们只是师徒。

    我担心，他会离开我。”

    这次轮到白璐纠结了。

    虽然她想继续鼓励，但沈慕宸明显很珍视他们的关系，万一做不成恋人，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犹豫再三，她打下一段字。

    另一边，沈慕宸忐忑地等待着。

    消息刷新了好几遍，总算弹出来一条新的。

    “阿宸，看得出来你很珍视她，虽然我想鼓励你勇敢地去追求对方，但我想你需要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也许她确实是喜欢你的，经过你的追求你们会走到一起。

    也有可能对方确实如她所说，只把你当做自己的学生，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感觉有时候是不靠谱的，你去追求她，就要做好牺牲现有关系的心理准备。”

    沈慕宸慢慢吐出一口气，将额头抵在手机上。

    “我是真的，喜欢你。”

    很重，又很轻。

    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在心里，也像是要让它们消散在风里。

    斐楚霖撑着遮阳伞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深情地对着手机告白，心中涌起各种滋味。

    他在和谁聊天？

    他在跟谁说喜欢？

    他那么伤心，是被拒绝了？

    一想到自家徒弟可能给自己找了个徒弟媳妇，斐楚霖就觉得胸口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再一想到那人还不知好歹拒绝了，心中更是烦闷。

    不由想起那一天徒弟用泛红的脸轻轻贴着自己的手，红艳艳的唇间伴随着喘息发出的甜美告白——我喜欢你。

    斐楚霖想，他后悔了。

    淡淡的红色从瞳孔中翻涌。

    沈慕宸回了消息，转身便看到斐楚霖，稍一停顿走过来帮他撑伞。

    “太阳这么晒，你怎么出来了？”

    斐楚霖脑中一片混沌，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看到那双不断张合的唇，不由狠狠吻了上去。

    “唔……”口腔被凉凉的软舌扫荡，两只手也从腰间衣服下摆伸了进来，沈慕宸被冰得一哆嗦，一边撑着伞一边推他，“在外面……回去再……”

    正动情时，恍然发现他瞳中扩散的红线。

    说到一半的话硬深深卡在喉间，沈慕宸自嘲地笑了笑，移开腰上的手掐诀将他制住。

    点灯人，魂如火，最得鬼物喜爱。

    只是本能，无关情爱。

    是他，太贪心了。

    另一边，医院。

    白璐看着沈慕宸回的感谢有些莫名低落，再回头细细看聊天记录时，猛然发现人称代词全都是“他”。

    “不会闹了个乌龙吧？男生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啊……”

    白·前数学系系花·谈恋爱时间总长小于一周·璐有些不安。

    旁边的家属焦急的转圈圈，不断试图拉着医生或警察询问情况，一次次被挡了回来。

    白璐看着老人家焦急的样子，有心安慰一下。

    “阿姨你就放心吧，医生不是都说没什么事情了吗？”

    “都这么久没消息了……我这心里老是放心不下啊，怎么就不让我们进去看看呢。”

    “这时候没消息也就是好消息了，阿姨您放宽心啊。”

    “这小姑娘说得对，阿姨您就放心吧，三个人都没事，就是需要安静地休息休息，补充点葡萄糖什么的。”

    安怡从特殊病房里走出来，一身警服十分有说服力，安抚完老人家将目光转到白璐身上。

    “小姑娘你是？”

    “警察叔……姐姐你好，我是蒋茜茜的朋友，白璐。她父母不方便来，我过来看看。”

    白璐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姿态挺拔神情严肃就差敬个礼了。

    安怡被逗笑了，让她不要紧张，“你好，我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安怡，你朋友状态比较好，今晚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另外两位还得观察两天，大家都吃点东西歇一歇吧，还得再等两三个小时才能进去看看情况。”

    里面几个姑娘脸色好多了，估摸着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和常人差不多。

    有了确切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气。

    当天中午，警方便发表声明，“B大校园女生绑架案”结案。

    虽然网上还有很多言论，但既然警方声明是“绑架”，人也全须全尾找回来了，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便翻不起太大浪花。

    唯一不好的……沈慕宸点开自己的手机钱包，看着里面不到四位数的存款陷入沉思。

    里面明明做这种事情很赚钱的，动不动就七八位数字起步，可轮到自己……

    都是泪啊。

    “小宸？”

    “啊？哦，醒了？”沈慕宸收起手机，“下次别再白天出去了。”

    “我感应到你用了灯火。”

    “嗯，它们身上没有血气，用灯火比较容易控制一些。”沈慕宸招出灯火，从纯白的火焰中捏出一块闪亮的晶体递给他，“今天的鬼物擅长逃遁，而且会分魂，魂晶应该不错。”

    斐楚霖却没接。

    “我要普通的就好，这块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就这一块，下次多了再给你挑。”

    “我暂时不需要。”

    沈慕宸不理他，将魂晶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起身准备去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行，我看着做。”

    斐楚霖坐在沙发上看他前前后后忙碌。

    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变回了之前，仿佛那些亲密的接触从未发生过。

    恍然间又想起他对着手机告白的样子，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好像在陷入执念之前，小宸走了过来，然后……

    哐当。

    沈慕宸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他摔在地上便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三两步跑过来。

    刚准备伸手去扶，便被拉着手按在了地上，后脑撞上了桌子腿。

    沈慕宸发出一声闷哼，脑袋有片刻停转。

    眼见他压下来，条件反射一脚踹了出去，趁机抽回手转身去拿那颗魂晶。

    斐楚霖红着眼继续抓他，沈慕宸也有心发泄，趁机狠狠来了两拳。两人扭打间踹歪了桌子，沙发套也扯破了。

    桌子终于还是翻了，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斐楚霖占了上风，扯到什么东西就往下拽。

    沈慕宸眼角抽了抽，气也撒的差不多了，从地上找到魂晶塞进他嘴里。

    片刻后斐楚霖意识回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白的反光的皮肤。

    自家徒弟衬衫被撕破了，胸口和腰间皮肤裸露着，皮带断成了两截躺在不远处，裤子半退不退挂在胯部。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醒了就起来吧。”沈慕宸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还说不要魂晶，逞强什么呢。”

    斐楚霖有心帮他把衣服拉一拉，刚准备伸手就看到皮肤上青紫的指痕，遂尴尬地移开视线从他身上默默爬起来。

    客厅一片狼藉，沈慕宸额角蹦出一个十字，毫不留情地指挥斐楚霖收拾东西。

    “餐巾纸放在桌子上，把水果捡起来，还有遥控器……玻璃碎片别用手拿，扫把在门口，扫干净了把水拖掉……桌子往左推一推，歪了……好了合适。”

    被压榨多年，一朝翻身的沈慕宸表示——爽。

    斐楚霖看他一脸出了气的表情，不由笑了出来，走到沙发旁挨着人坐下，“怎么，指挥你师傅干活很爽？”

    “那当然。”沈慕宸看他笑也跟着露出笑意，似乎之前的些许隔阂便如此消融了。

    他还没换衣服，胸口露着一大片皮肤，斐楚霖看了看，突然开口，“今天和谁聊天呢？”

    “嗯？这次事件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沈慕宸觉得他好像有些吃醋，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疑问咽回肚子，到厨房去做饭了。

    斐楚霖得到答案放下心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卑鄙，明明不敢承认喜欢的是自己，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的却也是自己。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鬼物，深陷执念不可自拔，只能依靠魂晶维持理智，说不定哪一天便会沦为一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