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不该语
珊珊妈妈是从卧室正门离开的。 威胁完我，在我明确表示我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话后，她什么都没说，也没等我问任何问题，最后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松开掐着我脖子的手，径自悄无声息的走向卧室房门，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灯是亮着的，门开的一瞬间，我身后的蛋蛋被光线晃到，睡梦中的他轻轻嘟囔了句什么，好像是脏话，嘟囔完，翻个身继续睡。 看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蛋蛋完全没有察觉。 而在珊珊妈开门关门的间隙，我隐约竟然好像还听到了史大爷的说话声，这声音让我稍微安心的同时，却也冒出一丝别样的恐惧。 按这意思，史大爷和王庆魁可能都还醒着，还在一楼聊天，在这种情况下，珊珊妈竟然可以完全不惊动任何人，就轻易来到我身边，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从来没跟小区里的任何人透漏过，这座别墅的具体位置，但是珊珊妈竟然精准的找了过来。 对于这一点，我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没觉得完全不可理解。 毕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金错找到小东和三女那次，在他出门前，我也没跟他说过小东他们的具体位置。 但珊珊妈这次给我的感觉，又和金错那次不同，结合珊珊妈刚才说的话，我莫名觉得，她是故意找到这里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她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如果我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那不管我躲到哪里，她都真的有能力找到我…并且履行她给我的承诺：杀我全家。 其实我特想跟珊珊妈说：傻了吧？老子没全家，老子家庭不完整，你杀不了我全家，哈哈哈哈… 自己哄完自己，我翻了下身，平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思考起了珊珊妈来的目的。 结合着过往种种，加上今晚这一出，看得出来，珊珊妈很在乎珊珊，很爱珊珊，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让珊珊使用有可能会帮她恢复容颜的药呢？ 难不成珊珊妈也跟安宁哥他妈似的，控制欲极强，她怕女儿容颜恢复了，就‘翅膀硬了’，不像现在这么依赖她了？ 话说回来，虽然珊珊现在每天都回家，每天都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但我真没觉得珊珊对她妈妈有多依赖。 或者是这药有啥我无法理解的副作用，珊珊妈妈知道这种副作用，她不希望女儿承受这种副作用，所以才不希望女儿用这药？ 那你威胁我干啥啊？你明明白白告诉你女儿不就行了？ 唉，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按珊珊妈那意思，她起码不会阻止珊珊的这次用药，那就等珊珊用完药再说吧，总不至于这药有什么腐蚀作用，珊珊用完了，脸反而会变得更糟糕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毕竟是姜破甲找回来的药… 摸着还有些发疼的脖子，胡思乱想许久，听着蛋蛋的鼾声起了停停了起，我还是没什么睡意。 一时之间心血来潮，我忽然想出去看一眼。 我想看看史大爷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没睡。 要是他们真没睡的话，我得先弄清楚，刚才珊珊妈的到来与离开，他们是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我轻轻起身，打开卧室门，顺着走廊来到楼梯口，刚下了两阶楼梯，就听到了史大爷和王庆魁的聊天声。 但只有这两个人，他俩的老婆以及王欣怡，似乎也都已经回屋睡觉了。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亲口问一问两位大爷，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在这别墅里来回穿梭，却忽然发现，两位大爷的聊天内容，好像有点玄妙。 “是啊，所以说啊，有些事咱们不得不信，命格命数这种东西，没真看见那一天，我自己也不是那么信，但庆魁你看如今，打脸了吧？呵呵…” “老哥哥谦虚了，这怎么能叫打脸呢？一路走来，这小福星不是一直被你攥在手里，用的挺成功的嘛？” “唉，是啊，这孩子真是太旺我们家了，远的不说，光说眼下，多亏他帮着联系了那么一帮世外高人，事情才解决的这么顺啊，这要不是亲眼看到了，说出去谁信？就这么个光秃秃的外地小孩儿，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气运？哈哈…要不是子丹跟欣怡本身有婚约在身，这孩子又是个男的，凭他跟子丹的交情啊，我都有心让子丹把他娶进我们史家，那可就一旺到永久喽…” “确实，这俩孩子的交情是真不错，想起来也好笑，当初你让子丹装成穷人家的孩子，去接近…” “井月！” 身后忽然响起蛋蛋妈妈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而这一声喊，也把楼下史大爷跟王庆魁的聊天声给喊断了。 我转回头，一抹知性慈祥的笑容出现在蛋蛋妈妈脸上，换上睡衣的蛋蛋妈妈已经卸了妆，未施粉黛的面庞，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岁月的痕迹，这痕迹证明着她已经不是个幼稚的年轻人了。 对，不年轻了，也不幼稚，很成熟稳重。 看到我在看她，她很自然的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啊？” 我看看已经安静的楼下，又看看蛋蛋妈身后，挠挠头说道：“那个，喝多了，起来上个厕所。” 蛋蛋妈语气单纯的问道：“啊？卧室里不是有卫生间吗？” 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对啊，哎，不习惯，都忘了卧室还有厕所这事儿了，嘿嘿，那婶子您忙，我上个厕所接着睡觉去了哈。” 说完，我就在蛋蛋妈妈慈爱眼神的注视下，转身回了卧室。 关上卧室门，上完厕所，回到床上，蛋蛋鼾声依旧，看起来一直没醒过。 我却越发睡不着了… 翻了个身，看着蛋蛋宽实的后背，我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你不是说，当初装成和我一样的穷屌丝，跑去那家公司上班，纯粹是闲得无聊想体验生活吗？ 你骗我？ 这么大的滨海城，我可一直把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啊… 一时间，和蛋蛋有关的无数回忆，在我脑海中蜂拥而现。 我说喜欢美食，你就带我吃遍滨海城所有高档餐厅；我说没去过五星酒店，你就带我玩遍了滨海城所有的五星酒店；我被人绿了，你单刀赴会给我撑腰；我让人欺负了，你一次次救我；我被人逼的没辙了，你能带一百多人来帮我；我被辞退了，你愣是要把公司买下来给我出气；要不是我一直不想要，你连房子和车都要给我买了，史大爷也是，动不动就要给我买房… 哎？这么想想，怎么感觉蛋蛋好像其实完全没有亏待过我，而且对我还超级好呢？ 等等，大爷的，我咋自己把自己绕住了呢？ 史大爷说的‘福星’什么的，我不太理解，但是怎么感觉，虽然好像他们是有点什么目的的，但其实并没打算坑我呢？ 史大爷说的‘命格’‘福星’啥的？到底是啥意思？我的命格是史家的福星？那应该怎样对待福星呢？ 蛋蛋对我的所有的‘好’，就跟这事儿有关？ 难道把我当成祖宗一样给供起来，就是他家对待‘福星’的方式？ 想到这里，我怀揣着一肚子疑惑，轻声叫道：“蛋儿…蛋儿…蛋儿！” “嗯…大半夜的干啥玩意儿…” 被我吵醒的蛋蛋，慢悠悠的哼唧了一声。 我说道：“去，给我倒杯水去，我渴了。” “嗯？”蛋蛋一动不动的又哼了一声。 我再次说道：“给我倒杯水去，要温的，不冷不热那种，我渴…” “渴你奶奶个腿儿…大半夜你抽什么风？想喝自己尿去，滚蛋…” 被我彻底吵醒的蛋蛋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我，眼睛都没睁，就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我躺在床边地毯上，顿时一阵郁闷。 这特么是对待祖宗该有的态度吗？难不成是我想错了？ 也许是蛋蛋睡迷糊了，忘了我身份有多尊贵了？ 有可能… 那算了，睡吧，等明天醒了再试试。 恍恍惚惚的睡了半宿，天亮后腰酸背痛的起床，洗漱完毕，陪蛋蛋一起下楼，和长辈们打招呼，一起吃早饭。 吃饭时我稍微留意了一些，大家都表现的很正常，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没变，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长辈们聊天话题的重心，也一直没在我身上，而是继续商讨三女葬礼的事。 长辈们没说要让我离开，也没很郑重的邀请我参加，但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感觉的出来，关于这场葬礼，他们已经把我算在了肯定要参与的人员范围里。 期间我偷偷的观察过这别墅的内部监控，要是这些监控一直在正常运行的话，那我昨晚在楼梯处的短暂停留，这屋里的长辈们，肯定是全然知晓的。 所以他们现在这态度，是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在意被我听到那些谈话；还是意味着，他们从来没打算对我袒露心声？过往的对我的友好，也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不介意继续装下去？ 不知道。 这顿早饭没有吃太久，我就陪着蛋蛋忙碌了起来。 和安宁哥妈妈那场葬礼不同的是，史大爷和王庆魁商量过后，决定借这机会，正好用行动跟圈里的同行朋友们表个态，让大家知道，之前闹到半城风雨的王史两家的斗争，已经结束了，老哥俩又重归于好了，而且比以前的关系还要好。 而关于王史两家和孟厂长之间的斗争，也已经结束了，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按照商议好的流程，先对三女的遗体进行了火化，同时在别墅里设置灵堂，挨个打电话邀请同行好友到场吊唁… 老话说‘死者为大’，葬礼这种事，一陪着忙活起来，我一时也顾不上想别的了，就陪着蛋蛋忙前忙后一整天，直到深夜都没消停下来。 虽然按史大爷的意思，眼下这规模已经算是一切从简了，但他们要接待的人确实有点多，而且通知的比较仓促，所以这场葬礼光是迎接宾客，就断断续续耗费了三天时间。 而这三天时间，我一直在陪着忙活。 一直到第四天清晨，我刚起床没多大会儿，忽然收到了珊珊发来的一条信息：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完这条信息，我斟酌着回复道：我在陪蛋蛋忙活陶行霞阿姨她们葬礼的事，怎么了珊珊，找我有事吗？ 珊珊回复道：有事，那个药我用过了。 我有些紧张的问道：有效果吗？ 珊珊回复道：嗯。 有效果？我赶忙又问道：所以，是好的效果？ 珊珊又回复道：嗯。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完全恢复了？. 珊珊仿佛设置了自动回复一般，又回了一个字：嗯。九宝斋的诡忆小区